看看站在對面的‘魯拾翻’。
曾傑很想要揍這廝一頓。
但是,看著比自己高一頭,且身後那些警戒不已的彪形大漢,曾傑選擇了原諒。
軍統什麼時候這麼囂張了?
這廝當著他的面自稱乃是中央巡捕房第二巡巡官魯拾翻,並且還得意洋洋的表露自己的堂哥是三巡副巡長魯玖翻。
曾傑真想一口唾沫啐在這個自稱是‘魯拾翻’的傢伙的鞋拔子臉上。
軍統這幫傢伙,做事越來越糙了:
魯玖翻雖然被人稱為九哥,卻並非排行老九,此人叫魯玖翻,乃是其父有一次打麻將自摸翻九翻,然後回到家就聽說家裡婆生了,如是,老魯就給兒子取名魯玖翻。
此典故知道的人並不多,曾傑也是偶然從蘇巡長口中得知的。
故而,很多人都誤以為魯玖翻排行老九,實際上並非如此。
而面前這個傢伙自稱魯玖翻的堂弟魯拾翻,看似沒有任何問題,實際上對於知道內情的曾傑來說,這幫傢伙此舉幾乎就是等同於在腦門上刻著三個字:
我們有問題。
如果把這刻字擦乾淨,看清楚,甚至可以看到厚裡的‘爺們是軍統’幾個大字。
“原來是拾翻兄弟。”曾傑抱拳笑說,“我前些時日與九哥吃酒,他還提起過你呢。”
聞聽此言,馬昌廿笑著說道,“我那九哥定然數落我了。”
“我們走。”曾傑向魯拾翻抱了抱拳,隨後一揮手,帶著眾手下轉身離開。
方才那一聲發現‘血蝙蝠’的呼喊,現在已經被證實是誤會,對方只是一個尋常市民,周圍的鄰居也可以證明此人是附近的友協小學的算術先生。
看著曾傑帶人離開的背影,馬昌廿身旁之人的面色沉下來。
“怎麼了?”馬昌廿立刻問道。
此人是馬昌廿的親信,深得馬昌廿的信重,堪稱軍統上海區行動二大隊的參謀軍師的角色。
“雖然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我的感覺是曾傑應該猜到了我們的身份。”姚笛說道。
“人都說這位麥蘭捕房的傑哥八面玲瓏,現在看來所言非虛。”馬昌廿說道,“看來曾傑沒打算揭穿我們。”
“揭穿我們對曾傑沒有什麼好處。”姚笛說道,“這個人素來風評還行,並沒有要投靠日本人的跡象。”
說著,姚笛微微皺眉,“只不過,曾傑似乎是有些話要說,卻又最終沒有說。”
“不必理會。”馬昌廿沉聲說道,“暗記到這附近就沒了,程書記一定就在附近。”
說著,他四下看了看,目光停留在一個掛著‘陳府’的門匾的宅子面前。
“這應該是陳專的別院。”姚笛看了一眼匾額說道,“門匾是周懷古題寫的,這個人和陳專是北洋時期的老交情了。”
“早晚送周懷古和陳專作伴去。”馬昌廿恨聲說道。
周懷古曾是直係軍閥孫傳芳手下,後來曾經任安國軍軍長,九一八之後,此人多次為日人張目,表示日本人不是來侵略的,大家不要驚慌,一直以來,周懷古都是軍統的暗殺名單中頗為靠前之人。
民國二十六年的時候,周懷古來上海參加漢奸會議,為日本侵略中國罪行粉飾、張目,力行社特務處上海站派人行刺周懷古失敗,損失多人。
“叫門。”馬昌廿冷笑一聲。
他們現在是中央巡捕房‘小程總’的人,囂張就對了,不囂張才有問題。
隨著他一擺手,幾名軍統特工上前咣咣咣的砸門。
……
梵三渡路。
董正國以及萬三良等人在那名麥蘭捕房的巡捕的指引下,找到了程續源藏匿的石庫門民居。
“圍起來。”隨著董正國的一聲令下,七十六號的特工將這處民居包圍的水洩不通。
“叫門。”
兩個七十六號的特工咣咣咣的砸門。
很快,裡面傳來了一個男人說話,“誰啊?”
“巡捕房搜勘江洋大盜‘血蝙蝠’,快開門!”
“方才不是查過了嗎?”
“少廢話,我們什麼時候查過你家了?”
“不是麥蘭捕房……”
“法租界中央巡捕房蘇哲,開門。”一直沉默看著手下叫門的董正國,突然開口說道。
吱呀一聲,門開了。
在門開的瞬間,七十六號的特工就直接衝了進去,一馬當先將開門的男子按倒在地,繼續有人衝進了裡間,然後便傳來了女子的尖叫聲。
行動非常成功。
董正國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萬三良沒管其他,他直接衝上前,一把揪住了被控制男子的頭髮,待看得對方面容之後,他沒有停留,又衝進了裡間。
董正國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他意識到了不妙,然後便看到萬三良一臉失望的從裡間出來,一同被押解出來的還有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
“不是?”董正國立刻問萬三良,儘管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不過,他還是抱以最後一絲希望。
“不是。”萬三良一臉沮喪,搖頭。
“名字!”董正國臉色一變,走過去一把揪住男主人的頭髮,惡狠狠質問,“你的名字,回答我。”
男子似乎是被嚇壞了,訥訥不敢言。
“叫什麼!名字!”董正國接過手下遞過來的短槍,冰涼的槍管抵在對方的腦門上。
“席,席冠丕……大家都叫我西瓜皮。”
“你不是程續源,為什麼故意說自己是程續源?”
“啊?”席冠丕一臉茫然。
“剛才麥蘭捕房的人要抓你男人,你為什麼喊續源?”董正國又轉頭訊問女子。
“什麼續源?”女子一臉驚恐,然後想了想才恍然,趕緊說道,“俺說的是芋圓,俺管他叫芋圓。”
“不是西瓜皮嗎?”萬三良立刻質問。
“西瓜皮是別人喊的。”女人說道,“俺就叫他芋圓,他燒的芋圓燜肉最好吃了。”
男女二人齊齊喊冤,表示自己不認識什麼‘血蝙蝠’,更不知道什麼‘續源’,懇求老總放了他們。
什麼亂七八糟的。
萬三良氣的幾欲發瘋!
不對,不對。
他走到席冠丕的面前,陰冷的目光在此人的身上打量,“險些被你騙過去了。”
他冷哼一聲,“一個普通人,怎麼會知道法租界政治處外聯室主任叫上官梧?”
果不其然,聞聽此言,席冠丕面色微變,儘管此人臉上很快便恢復正常,但是,這個細微的變化還是被早就盯著他看的萬三良看清楚。
“董老弟,這兩人絕對是軍統的人。”萬三良冷笑一聲,對董正國說道,“軍統故意製造程續源在此地的假象,吸引我們過來……”
說著,萬三良臉色鉅變。
董正國也是面色大變。
糟糕,中計了。
中了軍統的調虎離山之計!
“快回蓋因巷!”董正國急忙下令。
特工總部部署了多支力量圍繞勞勃生路以及周邊進行搜捕,他不知道軍統的調虎離山之計是隻衝著他這一路來的,還是其他小組也被軍統使用技倆誆騙,他也顧不得其他,他只知道,絕對不能讓紕漏出現在他這裡!
他所負責的蓋因巷絕對不能出問題。
“秦暉呢?”快速向蓋因巷迴轉的途中,董正國忽而心中一動,問道。
秦暉就是那個自稱是麥蘭捕房巡捕的告密者。
“是啊,秦暉呢?”
“人不見了。”
“什麼時候不見的?”
董正國面色陰沉好似能滴水,他此時哪裡還不知道自己上當了,這本身就是徹頭徹尾的技倆、詭計,就連這個秦暉也決然不可能是麥蘭巡捕房的巡捕,這人定然是軍統分子。
……
叮叮噹。
叮叮噹。
電車靠站。
早就等候多時的市民開始躁動,還有那恭候多時的三隻手們也開始忙碌。
然後便見到電車後門開啟,一群人一擁而下。
有眼尖的三隻手看到一個男人攙扶著一個一臉病態的女人,不禁心中一喜,這一看便知道是丈夫帶了生病的妻子去看病的。
看病,自然是最費銀錢的,這對夫妻的身上肯定帶了錢,這是三隻手們最喜歡的獵物。
然後,這極激靈的三隻手往前湊的時候,便在混亂中被人衝著胃部來了一記重拳,只疼得他面孔扭曲,然後嘴巴也被人捂住了,生生髮不出聲來。
等到他痛的蹲在地上,四下裡看的時候,早已經不見了那對看病夫妻的身影,就連是誰對他動手的也都是滿腦袋漿糊。
經過電車的過渡,正式遠離了以勞勃生路為中心的搜查範圍,現在更是上了早就安排好的接應小汽車,此時此刻,程續源才長舒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妻子的額頭,已經開始發燙了。
“程長官,太太病的有些嚴重。”馬昌廿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他扭頭看了看,說道,“是先去找一家醫館?”
“去貝當區的順林醫館。”程續源說道。
“是。”馬昌廿點點頭,對司機說道,“貝當區順林醫館。”
“續源。”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桂倩一把抓住了丈夫的手。
“我在,倩雲,我在呢。”
“孩子,大妹和小弟。”
“我曉得。”
“大妹,大妹要吃魚。”
“我曉得,我曉得。”程續源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他的眼眶泛紅,一滴淚滴落在桂倩的身上。
他此番能夠脫得大難,得益於妻子桂倩不顧一切的示警、搭救。
從那詭秘陰險殘忍的環境中迴歸,懷中的這個女人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一個牽掛孩子的母親。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
薛華立路二十二號。
魯玖翻帶隊在梵三渡路搜查無果,悻悻地收隊回去覆命。
“怎麼回事?”程千帆面色不快,冷冷問道。
“帆哥,我帶人在梵三渡路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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