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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思南路。
羅延年接過岑旭遞過來的涼茶,喝了一口,舒服的嘆口氣。
“老岑你煮的這一手涼茶,著實舒坦。”他朝著岑旭豎起大拇指。
隨之,他表情嚴肅,繼續講道,“半個多月前,大老劉同志連夜渡江,冒險進入泰州拜訪了蘇魯皖邊區遊擊正副總指揮李世廣以及李黃河,與“兩李”有了初步的接觸。”
“隊伍上可是要準備打通北上的通道?”岑旭目露期待之色問道。
半年前,他秘密去了隊伍上一趟,新四軍那簡陋的作戰武器和艱苦的環境令他震驚且心疼,而軍民那與敵戰鬥到底的決心和士氣,更是令他震撼、落淚。
“大老劉同志同我們的派去的同志有過接觸,隊伍上確實是有意打通北上通道,不過,東路發生了緊急情況,這個計劃不得不放棄了。”羅延年表情沉重說道,沉重中更有不甘和憤慨。
就在大老劉同志致力於打通北上通道,將江南江北聯絡在一起的時候,緊急軍情出現:忠義救國軍意圖包圍‘江抗’,所幸被‘江抗’察覺,“江抗”在無錫、江陰的交界地被迫奮起反抗,與忠義救國軍呈對峙狀態。
事實上,這大半年來,國府對於新四軍的敵視態度日益顯現。
年中時候,軍部轉來那位委員長的電報:丹陽從新四軍防區劃出。
除此之外,國黨派遣重兵在東路進逼,北面又將大門堵死。
“他們怎可如此?”岑旭憤怒不已。
東進!
北上!
這都是對抗日大局極為有利的主動進攻,眼瞅著江南地區的抗戰形勢稍有起色,卻橫遭此命令。
“大老劉同志已經給江抗方面發報。”羅延年語氣低沉說道,“避免決戰,向西撤退!”
岑旭用力攥緊拳頭,狠狠地揮舞,怎麼能撤退?!
雖然在人數上“江抗”不如國黨反動派,但“江抗“作戰能力強,又有廣大群眾支援,完全有獲勝的把握。
這大半年來,“江抗”在蘇常錫縱橫馳騁。
鐵路線上,蘆葦蕩裡,大都市小村鎮,戰績赫赫,整個江東由於“江抗”的活躍充滿了生機,抗日勢頭大好。
初進東路時,“江抗”不足七百人,現在可是已經發展到六千人,手裡的破爛武器換成了一色的“三八式”、“捷克式”。
甚至於,每個班都裝備了輕機槍,每個連都有重機槍。
除此之外,‘江抗’還向軍部、茅山根據地方面支援了一大批輕重武器。
“淪陷的江東已經開始泛青,抗日的種子抽出了新芽。”岑旭語氣激動說道,“多少江抗戰士為這塊抗日土地的新生流血犧牲。”
他看著羅延年,“江東的湖浜河港裡流的是都是江抗的烈士的鮮血啊。”
“不能撤!”岑旭語氣越來越激動,他連連咳嗽,“同志們的血不能白流!”
“這是組織決定。”羅延年表情嚴肅說道。
他看著情緒激動的岑旭,有些後悔與岑旭說這些了。
作為一名有著豐富的地下工作經驗的老同志,岑旭曾經在浙西山區打過多年遊擊,是一位久經考驗的老紅色戰士,他骨子裡對國黨不信任,同時也很關心隊伍上的發展,所以,每次羅延年與他見面,岑旭都會從他這裡打聽隊伍上的情況。
迎著羅延年嚴肅的目光,岑旭一拳打在沙發上,他長嘆一聲,“抗日無罪啊!”
羅延年很瞭解岑旭,這是一位對革命工作有著異於常人的熱情的同志,只要提及工作,岑旭很快便能夠收拾起情緒。
“崔邁同志那邊情況怎麼樣?”羅延年問道。
岑旭點燃一支菸,平復了一下心情,說道,“崔邁同志已經初步取得了楚銘宇的信任,不過,我的建議是——”
他看著羅延年,“崔邁同志最好是長期隱蔽,輕易不要動。”
組織上能夠在楚銘宇這樣的大漢奸身邊成功安插人手,這非常不容易,要注意保護好崔邁同志。
“我也是這個意思。”羅延年點點頭。
組織上對於汪氏漢奸非常關注,尤其是在汪氏秘密召開國黨偽六大後,研判日本人已經將正式建立汪氏偽政權提上了日程。
在這種情況下,儘早的在汪氏偽政權內部安插釘子,這對於日後可能愈發嚴峻的抗日局面非常重要。
“崔邁同志還反應了一個事情。”岑旭說道。
“請說。”
“法租界的程千帆與楚銘宇走的比較近,據說汪填海也非常欣賞程千帆。”岑旭說道。
“你說的這個情況,組織上已經掌握。”羅延年點點頭說道。
崔邁反應的這個情況,修雨曼同志曾經與他轉達過李實昀同志彙報的相關情況,並且,李實昀同志強烈建議組織上對程千帆採取行動。
對於是否要對程千帆這個手上沾滿同志們的鮮血的劊子手、漢奸動手,羅延年還在慎重考慮。
不過,他的心中是傾向於動手的。
此人殺害紅黨人,是徹頭徹尾的反動派,只是因為現在抗日統一戰線,組織上原則上要團結所有可以團結的人士,只要程千帆沒有確定當漢奸,哪怕是和此人有血海深仇,紅黨人也不能對其動手的。
不過,現在,程千帆參加了汪偽六大,並且受到汪填海的接見,這已經足以證明程千帆是漢奸。
現在,令羅延年舉棋不定的原因很直接:
程千帆不好殺!
此人官面上有巡捕房的力量,私下裡養著大批保鏢、打手,此外程千帆和青幫也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最重要的是,此人仇家遍地,特別是和張笑林有仇,這使得程千帆格外注意生命安全,出行皆有大批保鏢,要對這樣的人動手,成功的機率很小,且可能要有承受巨大的損失的心理準備。
“時間差多了吧?”羅延年摸出懷錶看了看時間。
中午一點三刻是同延州總部聯絡的一個時間。
不過,一般情況下,上海方面是在晚上同延州聯絡的。
今天之所以選擇是白天中午,而不是最安全的晚上。
則是因為此次要發報的情報,剛剛到羅延年的手上,情報緊急,等不及晚上,所以,只能選擇在中午發報。
而中午發報的話,只有居住在馬思南路富人區的岑旭同志這裡最安全。
“時間差不多了。”岑旭起身,引著羅延年上了二樓的臥室。
看著羅延年對屋裡的擺設很熟悉的樣子,岑旭不禁有些好奇,不過,他知道組織紀律,並未多問。
羅延年看到岑旭眼神中的好奇,他自然不會解釋什麼。
岑旭現在租住的房子,正是彭與鷗同志此前的住處,羅延年對於這裡自然是非常熟悉的。
……
程千帆仔細打量著這個所謂的電波定位儀。
一個調節盤。
一個話筒。
還有一個好似指南針的指標。
“辛翔殷有沒有交代這玩意怎麼用?”程千帆問道。
“他只是被吩咐盯著紅點什麼時候亮,其他的什麼都不知道。”豪仔說道,“不過,也許這傢伙故意瞞著,要不要再審一審?”
“弄醒吧。”程千帆看了辛翔殷一眼,澹澹說道。
豪仔喚醒辛翔殷的辦法很簡單直接,直接拎起一瓢鹽水,潑在了辛翔殷那被打腫了的面頰上。
“啊!”
辛翔殷被物理喚醒,張大嘴巴要慘叫,然後一條破毛巾就塞進了他的嘴巴里。
“不要喊,不要叫。”豪仔手中把玩著一把匕首,語氣森冷,“我拿出毛巾,聽到你喊,就直接捅下去。”
辛翔殷眼珠子瞪得大大的。
他的目光先是看向豪仔,然後停留在程千帆的身上。
此前被審訊的時候,他就認出來,抓自己的兩人中,一個是法租界中央巡捕房的鐘國豪巡官。
現在,再度醒來,竟然看到了那赫赫有名的‘小程總’。
他腦子有些發懵,不明白為什麼抓自己的會是程千帆。
他還以為抓自己的是抗日分子呢。
“聽到沒?”豪仔用匕首拍打辛翔殷的臉頰,“聽到就點頭。”
辛翔殷勐點頭。
豪仔一把揪出了辛翔殷口裡的破布。
“程總,程總,誤會啊,都是誤會,我也是給日本人做事的。”辛翔殷嘴巴得到‘釋放’,趕緊喊道,“我們是自己人啊。”
“自己人?”程千帆似笑非笑的看著辛翔殷。
“是啊,自己人啊。”辛翔殷勐點頭。
“你鬼鬼祟祟在金神父路做什麼?”程千帆說道,看到辛翔殷還要辯解,他擺擺手,“算了,我現在只想要知道,這玩意你瞭解多少?”
辛翔殷狐疑的看著程千帆。
從程千帆這話語中,他無法確定程千帆是什麼身份,或者確切的說,他無法確定程千帆是以身份什麼在盤問他。
同樣是為蝗軍做事的?
還是僅僅是以‘小程總’的身份?
抗日分子?
辛翔殷心中搖頭,他不認為程千帆會是抗日分子,這個人和日本人走的近,那是整個上海灘都知道的。
只要不是抗日分子就行,不管程千帆以什麼身份盤問,他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
辛翔殷心中湧起了活命的希望。
“帆哥問你話呢。”豪仔恐嚇說道。
“小笠原太君就吩咐我盯著那個儀器,說紅點亮了就是有人在用電臺發報,紅點閃的越快,說明離電臺越近。”辛翔殷趕緊說道,他是聰明人,知道這個時候最好是聽程千帆的吩咐。
他這種人,在程千帆的眼中屁都不是,弄死他也就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說完,他看向豪仔,“豪哥,我知道的都說了,我真的都說了。”
程千帆擺擺手。
“閉嘴。”豪仔惡狠狠瞪了辛翔殷一眼。
程千帆仔細研究那定位儀。
他本身精通電訊,很快就被他琢磨出一些名堂。
這話筒,應該是放在耳邊聽的,是能夠將聲音傳遞到耳中之用。
他拿起話筒放在耳邊,經驗告訴他,這應該是較為高階的靜音話筒。
至於說這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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