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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飛,放下槍。”姜老三槍口抵在陸龍的小腦袋上,冷冷的看著陸飛。
他的心中暗罵不已。
他本以為已經用孩子的性命成功的震懾住了趙芯,卻是沒想到,剛才門外傳來了陸飛急匆匆的腳步聲、並且焦急呼喊‘小龍怎麼樣了’,這個時候被堵住了嘴巴的趙芯突然撞向茶几,將一個茶杯撞落在地。
陸飛很警覺,嘴巴里喊了一聲‘小芯’,腳下卻是加速,雙手握著手槍衝進來,就看到了被槍口指著的妻兒。
……
“上海站的兄弟?有些面生啊。”陸飛槍口對準挾持自己兒子的男子,問道。
他的心中苦笑,剛才房間裡的動靜,他以為是遭賊了,並未想到是被人殺上門了。
“‘兄弟’?你也配?”姜老三冷笑一聲,他並未就己方的身份回答陸飛。
“陸某知道自己罪無可赦。”陸飛苦笑著,說道,“不過,孩子是無辜的,看在昔日袍澤的份上,放了小龍,我跟你們走。”
趙芯竭力的掙扎,她非常清楚男人若是被這些人帶走是必死無疑。
在大上海,陸飛就是她的天,是她的地!
若是陸飛死了,她和孩子孤兒寡母的在這亂世也活不下去。
剛才茶杯被撞落,是趙芯蓄謀已久的,她一直在等待這個機會,她要示警:
自己的男人絕對不能進屋!
只是,趙芯沒想到男人不退反進。
“好,我們也不是不念舊情的。”姜老三點點頭,“你先放下槍,綁了,我這邊就放了你兒子。”
“好!”陸飛露出高興的神情,“說話算數——”
話音未落,他直接扣動了扳機。
砰。
在陸飛說‘好’的時候,姜老三就心生警惕,他身體一偏。
他沒事。
子彈正好擊中了因為他偏身子而暴露在槍口下的陸龍。
砰!
姜老三開槍,子彈擊中了陸飛。
中彈的陸飛似乎沒有痛覺,他身形晃了晃,目光死死地盯著被自己開槍打中的兒子。
“小龍。”陸飛雙目通紅歇斯底里喊著。
兒子是脖子中彈。
砰砰砰。
姜老三和手下齊齊開槍,陸飛被打成了篩子,整個人向後栽倒在地。
趙芯瘋了一般的掙扎,嘴巴被堵住的女人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響,她試圖靠近兒子。
“撤!”姜老三看了一眼死的透透的陸飛,點了點頭,下令說道。
“三哥,這女的?”一個手下指了指癱坐在地上,痴痴傻傻的看著瀕死孩子的趙芯。
姜老三的目光有些複雜,忽而,他抬手砰砰兩槍,“叛徒家屬同罪!撤!”
……
“側任娘,小心點。”曹宇罵道。
雨太大了,司機剛才轉彎的時候沒有控制好車速,小汽車打滑,把他嚇得夠嗆。
“慢點,慢點。”有特工趕緊附和,“咱可不想出師未捷身先死。”
“高小,閉嘴吧你。”司機罵道,“真的翻了車,老子痾你滿嘴堵住!”
這個手下上過幾年高小,整天以文化人自居,大家都喊他‘高小’。
“都閉嘴。”曹宇冷哼一聲,“前面就到陸組長家了,都打起精神來。”
“組長,這狂風大雨,誰會……”
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
砰砰!
先是一聲響,然後是連續的槍響。
“是陸組長家。”高小喊道。
“停車,停車!”曹宇大聲喊道,“下車,下車,都下車,悄悄過去。”
看到手下還在發愣,似乎不願意離開汽車,他氣的罵道,“這小汽車太顯眼了,阿曉得伐?”
“聽組長的,組長保命頂頂厲害。”高小立刻喊道。
“什麼保命?”曹宇氣的罵道,他覺得自己的手下對自己誤解太深,“下車,敵人不知道我們來,我們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說著,他朝著高小喊道,“高小,你去看看騎洋車子的弟兄到哪了。”
他們幾個乘坐小汽車,還有幾人披著雨衣、騎著洋車子在暴雨中跟隨。
……
禮查飯店。
李實昀坐在沙發裡,他正在看報紙,不過,卻是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的看向房門。
儘管原計劃三天的汪偽‘六大’只一天就閉幕,他和其他從外地來上海參加‘六大’的代表卻依然不能離開上海,他們被要求在禮查飯店住滿三天才可離開:
因為屆時汪氏會宣佈其‘六大’開了整整三天,全國各地代表踴躍參與,最終達成諸多決議,勝利閉幕的。
按照此前約定,今天會有一名地下黨員與他秘密接頭,只不過,他現在形同被軟禁在禮查飯店,即便是想要向外傳遞出接頭取消的訊號都做不到。
就在此時,房門被敲響。
“李代表,請開一下門。”
“來了。”李實昀答應一聲,他放下報紙,起身開門。
門開了,門外是汪氏安排在酒店負責管理(監視)他們的姚明義和一名身穿旗袍、顏色姣好的女子。
“姚先生,這是?”李實昀問道。
“這位是《滬新聞》的記者修小姐,她此行是專程來採訪各位代表的。”姚明義說道。
他看了李實昀一眼“修小姐剛才已經採訪了其他代表了,就剩下李代表你了。”
李實昀秒懂,很顯然這個《滬新聞》是漢奸報館,這是汪氏安排的採訪。
“修小姐,請。”李實昀趕緊客客氣氣的請修記者進門,他將茶几上的報紙收拾一下,“有些亂,修記者見笑了。”
“修小姐你們忙,有事情喊我就是了。”姚明義微笑說道。
“給姚先生添麻煩了。”修雨曼抿嘴一笑,說道。
“哪裡,哪裡。”姚明義微笑說道。
……
“李代表,請問,這是你第一次見到汪先生嗎?”修雨曼將筆記本放在膝蓋上,看了一眼早就寫好的提問提綱,問道。
“是的。”李實昀說道,“儘管李某對汪先生崇拜已久,此番確實是第一次面見汪先生。”
“能談一談你對汪先生的印象嗎?”修雨曼問道。
“汪主席是一個非常善於傾聽民意的人。”李實昀說道,“他很謙遜,很誠懇,聽汪先生講話令人如沐春風。”
李實昀這番話倒也並非胡亂說,拋開汪氏是漢奸這一點不說,汪在別人講話時細聽,不急於回答,答時總以商量口氣,常說:“對不起”,“你看怎樣”,力圖給人很客氣、很誠懇的印象。
可以說,如果沒有堅定的政治信仰,很容易被汪填海的表象所迷惑。
“看來李代表對汪先生的印象很好啊。”修雨曼微笑說道,她刷刷刷的在筆記本上寫著,翻頁的時候,卻是‘不小心’有一張紙樣的東西從筆記本里飄落。
李實昀眼眸一縮,他彎腰幫這位修記者撿起那張紙:
這是半張十元法幣。
“半張法幣,修記者還留著作甚?”李實昀微笑說道。
“你說這個啊。”修雨曼啊的一聲,恍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這是我在法國公園撿到的,只有一半,隨手就放進筆記本了,想著能撿到另外半張豈不是就能花銷了。”
“法國公園哪裡?”李實昀好奇問道,“我下次去逛,也去那裡碰碰運氣。”
“廁所門口。”修雨曼不好意思,說道。
“修記者稍等。”李實昀說著,他起身從掛著的西裝內兜摸出錢夾子,拿了半張鈔票遞給修雨曼,“這是我在馬思南路撿到的,可惜不是在法國公園,要不然也許和修記者的那半張正好湊一對。”
“馬思南路在法國公園旁邊,說不定湊巧了呢。”修雨曼說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暗號完全正確。
兩人將兩張鈔票對在一起,並不湊對。
兩人相視一笑,互相伸出右手。
“李實昀同志,你好。”
“修同志,你好。”
此次接頭,兩人手中的鈔票本就不是一張鈔票分開的,鈔票本身並不是絕對意義上的接頭信物,暗語才是最重要的。
之所以這麼安排,反而提高了接頭信物的安全性。
當然了,雖然鈔票本身並非是一對,但是,每個人又必須帶半張鈔票,故而,鈔票本身又仍然發揮一定意義上的信物作用。
李實昀當時知道這個接頭暗號和信物的安排的時候,也是讚歎不已,言說上海地下黨同志就連線頭方式都如此奇思妙想,敵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的,反而會因為慣性思維被帶歪了,譬如說堅持認為接頭信物正好是一對鈔票……
“哪位同志如此聰明?這辦法真好。”李實昀讚歎說道。
當時,羅延年同志笑著說道,這是一位已經撤離上海的老同志有鑑於此前大家用的暗語有隱患,他呼籲同志們在接頭暗語上、多想想,多下功夫,既不引人注意,又能夠有甄別性。
而這個接頭方式,正是羅延年受到彭與鷗同志的啟發想出來的。
至於說彭與鷗同志,他說是受到一位小同志的啟發。
羅延年問那位小同志是哪位?
彭與鷗不告訴他。
……
“有一件事,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李實昀說道。
“請說。”
“汪偽六大倉促結束。”李實昀說道,“但是,敵人的目的已經達到,此後,他們要做的就是在報端宣傳,鼓吹,迷惑民眾,為他們的賣國行為粉飾。”
“這一點是肯定的。”修雨曼說道,“我所在的報館已經接到通知了,事實上今天來採訪你們,這就是敵人在為後面的輿論宣傳做準備了。”
“還要小心敵人對愛國報館和新聞工作者的迫害。”李實昀提醒說道,“與我一同參會的有一個《天津彙報》的女記者,她可能會留在上海,參與汪偽對新聞界的整治。”
“你對這個人瞭解多少?”修雨曼立刻問道。
“這個女人叫任芳萍。”李實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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