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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如注。
天空就像是被什麼東西捅破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席捲整個上海灘。
愛多亞路。
一輛黑色的雪鐵龍小汽車停在了大世界門口。
身上穿著雨衣的門童看清楚車牌,趕緊撐著雨傘,殷勤的上前拉開車門。
“謝浩哥賞。”
李浩將鑰匙一扔,又丟了一枚銀元,門童熟練的一隻手一個接住,高興的喊道。
大世界的門童都是需要會開車的,他們會幫客人泊車。
“浩哥!”
“浩哥!”
沿途的舞女看到李浩,眼中都放光,紛紛湊過來。
在大世界的一些舞女眼中,法租界‘小程總’的最親信手下李浩絕對算是頂頂值得攀附的單身漢。
“桃花,請大家喝酒。”李浩從身上摸了幾張鈔票,直接放進一名舞女的手中,微笑說道。
“謝謝浩哥。”桃花高興說道,又不無幽怨同時帶著羨慕的說道,“浩哥定是來找花芯的吧,她在老地方等著呢。”
“聰明。”李浩捏了捏桃花的臉蛋,笑著走開了。
“也不知道花芯那小蹄子有什麼好的。”桃花身邊一個同伴看著李浩走開的背影,抽了一口細細長長的菸捲,冷笑一聲說道。
“不想死的話,就閉嘴。”桃花瞪了一眼自己的小姐妹,看著對方不忿的表情,她嘆口氣,“傻妹妹,有這心思嫉妒,不如和花芯搞好關係,指不定什麼時候能救你一命。”
說著,將手中的鈔票取了兩張放進自己的坤包,另外幾張鈔票遞給對方,“放在公賬,到時候一起分。”
……
花芯是李浩的老相好。
李浩每次來,都會叫花芯陪他,捏腳、捶背、聊聊天,喝喝茶,卻並不要她的身子,但該付的錢,照付不誤,一分也不少。
李浩並沒有下令花芯保密,故而他的這個習慣大世界的很多舞女都知道,一方面羨慕花芯不需要賣身子,只是手藝伺候人,甚至還能嗑著瓜子,喝著茶就把錢賺了,另外一方面不無妒忌的說這女人裝什麼裝,有那矯情勁,不如直接脫光了爬上李警官的床。
當然,雖然有人嫉妒,有人說怪話,卻並沒有人敢無緣無故去招惹花芯,這位小程總的親信手下早就在大世界放出話來,花芯長得像他從小失散的妹妹,誰敢欺負花芯,就是欺負他李浩的妹妹。
……
“嚐嚐這茶葉,極品明前碧螺春,桃花姐送我的。”花芯給李浩倒茶。
李浩扭了扭脖子。
花芯會意,放下茶盅,嫻熟的上來幫李浩松脖子。
“人來了?”李浩問道。
“人沒見著,死信箱見著東西了。”花芯說著,拿起坤包,從裡面拿出精緻的煙夾,從左邊數第三根香菸,遞給了李浩,又從坤包裡取了刀片和小鑷子遞給他。
李浩輕輕的劃開菸捲,用鑷子在菸葉裡面翻檢,夾出來一張小紙條。
“放大鏡。”
花芯將放大鏡遞給李浩。
她自己則身子撤離,絲毫沒有想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麼的打算。
看了紙條上的字,李浩皺了皺眉。
有一個字他不認識。
不過,他並沒有問花芯而是直接摸出打火機將紙條點燃,然後又將菸葉等‘道具’燒掉了。
“這次那邊做活挺精細的。”花芯抿嘴一笑說道。
她這裡就是上海特情組別動隊同特情組本部的聯絡站。
此前別動隊那邊傳遞的情報和信物,可比這次粗糙,不是說那些情報傳遞手法不安全,是不如這次精細。
李浩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接連抽了幾支香菸,房間裡很快便瀰漫了煙氣。
花芯會意,她上前打開了窗戶,方便外面的人看到裡面。
這個時候,一個舞女手中擎著高腳杯走過。
李浩的目光在對方姣好的身材上有停留。
他的眉頭皺了皺,很快恢復平靜表情。
“浩哥,這女人你認識?”花芯問道。
李浩張嘴,吃了花芯喂的杏仁,微笑說道,“以前見過。”
他壓低聲音,“這個女人叫丁瑜,是中統的人,只是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了?”花芯將又一枚杏仁塞進李浩的嘴巴里,起身幫他按摩腦袋,如此兩人可低聲說話。
“她的長官是蘇晨德,蘇晨德投了七十六號,她竟然沒事?”李浩眯著眼睛,一幅舒服的樣子,說道。
“會不會這女人也投了七十六號?”花芯問。
“有可能。”李浩說道。
“要不要……”
“不要。”李浩輕輕搖頭,“忘了組長怎麼吩咐你的了?”
“做好自己,其他的一概不涉入,不打聽,不接觸。”花芯說道。
這是她受命來大世界當聯絡員之前,李浩向她轉達的肖勉組長對她的要求。
“記住了。”李浩面上是舒服的表情,“不要去管她,當做不知道,我告訴你,只是提醒你小心一些罷了。”
“明白了。”
大約半小時後,茶水點心灌了個半飽,又經過花芯按摩,神清氣爽的李浩開車離開。
……
雨越下越大。
經過福開森路路口的時候,李浩向右拐,將車子停在了路邊。
雨霧中,一個人影一閃,拉開車門上了車。
“盧大哥,一路可順暢?”李浩繼續開動車子,問道。
“路上遇到了新亞和平促進會的狗腿子,順手做掉,搶了他們的船。”盧興戈說道。
“太好了。”李浩高興說道,“那幫傢伙無惡不作,比鬼子還要可恨。”
“是不是上海這邊出狀況了?”盧興戈問道。
“是的。”李浩點點頭。
他向盧興戈簡明扼要的講述了‘陳功書安排人來上海同盛叔玉秘密會晤,其人員被七十六號逮捕,導致盛叔玉行蹤被特工總部發現,七十六號圍捕盛叔玉,帆哥不得不帶領行動二組的弟兄營救;雖然成功營救了盛叔玉,己方卻也蒙受了包括行動二組副組長劉育初在內六人殉國的巨大損失’。
“最重要的是,我們安排潛伏在青幫內部的秘密交通員突然被抓。”李浩說道,“豪仔是這個人的直屬上司。”
盧興戈點點頭他明白了。
豪仔一旦暴露,帆弟必然也會暴露。
“難怪組長秘令我來上海後再聯絡你們。”盧興戈說道。
按照慣例,他們來上海,會提前透過電報聯絡,約定接頭地點和其他安排。
但是,這一次在肖勉給別動隊的密電中,肖組長用暗語暗示,他們不可透過電報提前聯絡,要等人到上海後,先就地隱蔽,然後透過大世界的聯絡點聯絡。
這是為了避免上海特情組出事了,萬一事先約定的接頭地點被敵人所掌握,那麼他們將會一頭扎進敵人的包圍圈。
大世界這個聯絡點,只有他和姜騾子以及組長和李浩知道。
安全級別相當之高。
最重要的是,這是死亡聯絡點。
何謂死亡聯絡點,花芯活著,聯絡點便沒事,聯絡點出事了,花芯必殉國:
死信箱的地址,只有肖勉和花芯知道,便是李浩也不知道。
花芯殉國,死信箱情報沒人去取,盧興戈所部無恙!
……
“盛長官傷勢如何?”盧興戈問道。
他和盛叔玉雖然不算熟悉,以前也是見過兩面,這是一個非常高傲之人,印象中對所有人態度都是不冷不熱的。
不過,盛叔玉有本事,殺敵不含湖,盧興戈對其也是頗為敬佩的。
“中了兩三槍,幸好都不是要害。”李浩說道,“有弟兄們在照顧著了。”
“組長呢?”盧興戈問道。
“汪填海的偽六大今天召開,組長突然被拉去開會去了。”李浩說道。
“汪填海的偽六大?”盧興戈聲音提高,眼中也是彷若冒著光,“知道在哪裡召開的嗎?”
此時此刻,他的腦海中已經在琢磨自己帶進上海這三十條人槍,是否有能力端了汪填海的這個偽六大會場,若是能夠順手除掉汪填海等一干漢奸,即便是包括自己在內全員殉國也值得了。
“不知道。”李浩搖搖頭,“組長也是今天突然接到通知說開會的。”
他明白盧興戈眼中光芒是在打什麼算盤,他何嘗不想呢。
李浩對盧興戈說道,“組長嚴令,沒有他的命令,對於汪填海的偽六大不可輕舉妄動。”
他停頓一下,看到盧興戈沒有抗議此命令,這才繼續說道,“組長說了,無論是日本人那邊還是汪填海那邊都對於這個會議非常重視,汪填海那邊突然通知今天開會,就是打了所有人一個措手不及,各方面都根本沒時間組織人手去破壞。”
盧興戈沉默了好一會,點了點頭,“他說得對,而且還有一種情況,即便是我們能夠打探到會場在哪裡,也不排除敵人佈下重兵等著我們上門呢。”
“組長的判斷是,汪填海不可能用這個會議設陷阱,特工總部也不敢拿這個會議來設陷阱。”李浩搖搖頭說道,“正因為敵人對這個會議非常重視,我們才需要格外小心和警惕。”
盧興戈點燃一支香菸,細細思量,抽了兩口菸捲,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你們組長比我厲害多了。”
說著,他搖搖頭,“這小子!”
他看向李浩,“組長召我們來,有沒有具體的行動安排?”
“組長電令別動隊回上海,一開始是未雨綢繆,為特情組可能出現的危險做準備。”李浩說道,“不過,組長接到電話知道自己今天要去參加汪填海的偽六大後,緊急交代了任務。”
“什麼任務?”盧興戈立刻問道。
“鋤——奸!”李浩咬著牙,一個字一句,說道。
“什麼時候?”盧興戈又問。
“今天。”
……
極司菲爾路七十六號。
特工總部禮堂。
程千帆坐在臺下,表情認真。
他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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