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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科長的意思是,這是盛叔玉故意引我們?”陸飛眉頭一皺,問道。
陳明初看了陸飛一眼,不禁搖搖頭。
此前,他還是頗為欣賞這個陸飛的,僅僅憑藉一頂涼帽便發現如此重大線索,後來又盯上了許志新嗜好抽福建出產的華美香菸這一點,這確實是一個人才。
不過,現在看來,此人能力確實是有,不過,當下觀之略急躁。
遇事不順的時候,沉不下心思考。
略心浮氣躁。
“陸組長,你之前一直做得很好,要學會堅定自己的判斷。”陳明初說道。
“陳科長的意思是,還是從華美香菸入手?”董正國心中一動,問道。
盛叔玉與許志新倉皇從禮查飯店逃離。
大上海人從眾,這兩人隱入人潮,想要找到人自然絕非易事。
今天之所以能夠如此順利且迅速的找到盛叔玉和許志新兩人的行蹤,最重要的是因為有‘華美香菸’這個線頭——
有這個線頭在,順著線頭一路捋過去,再難的線團總有能解開的時刻!
蘇晨德判斷以觀察所知許志新的煙癮,此人是忍不住的——
許志新極可能向人打聽哪裡有華美香菸賣。
向何人打聽?
黃包車伕是最好的包打聽。
上海灘的黃包車都是有營業執照的,且隸屬於各個黃包車車行的。
李萃群親自致電青幫紀雲清。
隨著紀雲清一聲令下,平日裡在虹口跑活黃包車伕都接到通知:
若有拉過兩個男子,其中一個人會向他們打聽哪裡有賣華美香菸的,即刻向車行行主報告。
就這麼,第一個黃包車伕向行主彙報自己拉過一個向其打聽華美香菸的男子。
後來經過查證,這個黃包車伕是盛叔玉二人離開禮查飯店後中途換的車,在此之前,他們還用了一次車。
黃包車伕之間都非常熟悉,互通有無。
事實上,只要找到一個切入點,盛叔玉和許志新的行蹤暴露就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今天他們的運氣不錯,很快就有黃包車伕報告。
如此,特工總部竟頗為迅速查到了華民旅社。
“去,打探一下,附近哪家雜貨鋪、煙店賣華美香菸。”陳明初沉聲說道。
“我讓小順去打聽!”陸飛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小順不僅僅是熘門撬鎖的好手,因為身材瘦小,看著像是不大的苦孩子,嘴巴又甜,出去打探情況基本上不會引人注目。
……
盛叔玉來到垃圾池旁邊,將黃包車伕的衣裝扔進去。
此時此刻,他已經是西裝革履,戴著禮帽,唇上粘了鬍鬚,手中拎著文明棍。
他伸手招了輛黃包車,“白賽仲路伯特利醫院。”
程千帆站在視窗,看著黃包車遠去,他的表情是深沉且嚴肅的。
從盛叔玉的口中他得知了一樁隱秘,因為王鉄沐的叛變,戴春風在‘委員長’面前很是丟分,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蓋因為王鉄沐當初因為天津箱屍桉被收押在監,是戴春風為王鉄沐求情,王鉄沐才重獲自由且被委以重用的。
現在王鉄沐出問題,戴春風難免被牽連問責。
憤怒的‘委員長’甚至說出了‘草包就主動讓賢’這樣的氣話。
這一樁來自重慶局本部事關戴局座的隱秘,對程千帆造成的最直接的影響就是:
戴春風對於制裁王鉄沐、陳明初的堅決意志。
……
邦邦邦。
房門被敲響。
卡察一聲。
程千帆關閉保險,手握短槍站在房門側後方,壓低聲音,“誰?”
“先生,您要的包飯做,婆婆巷的。”
聲音是卓雲的,安全暗號也對。
程千帆拉開門,卓雲閃身而入。
“黃包車處理好了?”程千帆問道。
“嗯。”卓雲點點頭。
行動二組有一名隊員平時便以拉黃包車過活,行動時候黃包車便是掩護道具,此次盛叔玉使用的那輛黃包車就是該名隊員提供的。
此次制裁王鉄沐、陳明初之任務,程千帆用的是小道士的行動二組。
“劉育初在哪裡?”程千帆問道。
“他槍法精準,我安排他暗中警戒。”卓雲說道。
程千帆點了點頭,他從身上摸出煙夾,又取了一把鑷子,從香菸夾的隔層取出了一張照片。
這是一張雙人合照。
男的是車路旺,他的身旁是一位親暱的挽著他的臂彎的漂亮姑娘。
“男的是車路旺,現在被關押在巡捕房。”
“目標是王茜。”程千帆指著女子說道,“王鉄沐的二女兒。”
他對卓雲說道,“盯著王茜,找到王鉄沐。”
程千帆與盛叔玉初步商討制裁王鉄沐、陳明初相關事宜。
其中,兩人一致決定在王鉄沐、陳明初二目標中,以王鉄沐為首要目標。
當然,如果運氣好能夠將這兩人一鍋燉則是再好不過了。
王鉄沐投誠七十六號以後,對於自身的安全必然格外注意。
兩人一致認為此次任務相當棘手。
兩人皆認為他們要儘量避免在王鉄沐身邊有重重保護的情況下強攻,最好是選擇王鉄沐身邊的保護力量薄弱的情況下動手。
在離開的時候,盛叔玉留下了這張照片。
他並未多言,程千帆也沒有多問。
軍統內部家法森嚴,對待叛徒的家卷,從來都是連坐法。
不過,王鉄沐畢竟身份特殊,利用王茜鎖定王鉄沐,這本身沒什麼,但是,若果真透過此途徑找到王鉄沐,行動時候難免有誤傷,這屬於可做,不可說。
卓雲接過照片仔細看。
他將照片放進兜裡。
想了想,又將照片拿出來,從中間撕開,將有車路旺的樣子的那一半劃了洋火點燃了。
小道士做這一切的時候,程千帆並未阻止,他的眼中是讚許的目光。
……
憶定盤路。
一名身材瘦削的女子正在急匆匆趕路,她身穿淺黑色短裙,左手夾著一個黑色的公文包,會警覺的觀察周圍的情況。
看了看左右,確認沒有異常後,她來到一處石庫門民居門口,輕輕敲開了房門。
“牟阿姨,籠屜裡我給你溫了兩個肉饅頭。”正在伏桉寫作的唐筱葉抬頭說道。
“謝謝了。”牟麗穎高興說道,她確實是餓了。
她將自己賺取的工資一部分交了特殊黨費,以資助生活困難的同志,還有一部分用來救助租界那些雙親遇難後四處乞討的孩子,故而她自己的生活非常拮据,經常是飢一頓飽一頓的。
唐筱葉知道這個情況後,每次過來都會想辦法給她補充營養。
“今天見過小景了?”牟麗穎吃著饅頭,問道。
“嗯。”唐筱葉點點頭。
小景是一位黃包車伕,同時也是我黨秘密黨員。
唐筱葉正在做一份關於黃包車伕的調查,近來與小景頗多接觸。
“牟阿姨,你幫我看看稿子。”唐筱葉將手中剛剛書寫的報告遞給牟麗穎。
“行。”牟麗穎幾口吃完饅頭,拍了拍手,接過。
“黃包車伕都是家境貧寒,他們主要來自鹽城、高郵、南通、靖江、崇明各縣。”
“有年老的車伕已經四五十歲,年輕的甚至僅有十三十四歲。”
“黃包車伕早出晚歸,一年四季不管是晴天還是雨天,都在長途奔跑,晚上回家精疲力竭,往往吃點稀飯就倒下便睡,第二天天剛亮又要出車了。”
“黃包車伕大多數住在貧民區,大多是狹矮的窩棚,其中很大一部分居住在滾地龍,兩張草蓆的滾地龍住了一家子五六口人。”
“黃包車伕衣著簡單且破舊,夏天赤裸上身,光腳;冬天穿的棉衣以粗布為多,往往還不能蔽體。”
“黃包車伕滿街跑,在街頭的飯鋪吃飯,那裡價格低廉,不過飯菜常常並不新鮮,味道不太好,環境簡陋和不太乾淨。”
“不少人為了幫家裡節省口糧,一天只吃一個饅頭。”
“和生活困苦,掙錢貧瘠相比,黃包車伕還要承受歧視。”
“他們的社會地位低下,一些乘客上車後不屑於和車伕說話,用手中的司的克戳戳車伕的後背,戳戳背中意思是朝前走,戳戳背右意思是向右轉,戳戳背左意思是向左轉。”
“有的乘客沒有司的克,乾脆就用腳來‘指路’”。
“黃包車伕總是瘦瘦的,外貌句僂。有人說黃包車伕都是短命,幹了7年就會累死,一些身強體壯的黃包車伕,也會因為勞累,三四十歲就被累死了。”
……
牟麗穎放下手中的紙張,看向唐筱葉。
她的目光是欣慰的。
“筱葉,很好,進步很大。”她誇獎說道,“我們紅黨人,是為窮苦人的命運奮鬥的,就是要沉下心去,用人民能夠聽得懂的文字。”
“我明白,就是牟阿姨說的,最樸實的文字,有著無窮的力量,就如同困難的中華兒女,將迸發出震驚寰宇的力量!”唐筱葉說道。
“說得好啊。”牟麗穎滿意的點頭。
唐筱葉家境優握,對於民生困苦缺乏瞭解,此前的工作有浮於表面,在她提出批評後,小姑娘進步很大。
“有一點不足。”牟麗穎說道。
她指了指報告的某一頁,“你上面講述了黃包車伕的生活困苦,但是,這是一個較為籠統的概念,最好是能夠用數字說話。”
想了想,她繼續說道,“譬如,他們能掙多少錢,每天的開支需要多少。”
“牟阿姨說的對,是我沒想到。”唐筱葉點點頭,“關於這一塊,我有做過調查。”
唐筱葉翻看自己調查時候做的筆跡,認真思考後,從牟麗穎的手中接過最後一頁紙,拿起鋼筆,刷刷刷的又添了一段話。
“黃包車伕多數人都無力購買黃包車,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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