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得意樓。
一輛小汽車停在了酒樓門口。
站在邊踏的保鏢跳下,警覺的打量著四周。
坐在副駕駛的豪仔下了車,繞到左側開了車門。
右側車門也開啟,侯平亮下了車,快速跑到左側車門。
中央巡捕房副總巡長程千帆彎腰下車,他與心腹鍾國豪低聲說了句什麼,鍾國豪連連點頭。
隨後,程千帆在其親信手下侯平亮以及兩個保鏢的拱衛下,在春風得意樓東家滿臉笑容的迎接下進了酒樓。
“程總,您的客人已經到了,正在甲字戊間房恭候。”
程千帆微微點了點頭,前有一名保鏢開路,後有一名保鏢拱護,他長身上了樓梯。
侯平亮則留在下面,拉住了春風得意樓東家交代一番。
“黃老闆,勞你久候。”
“程總,快請,快請。”
荒木播磨和宮崎健太郎對視了一眼,寒暄一笑。
很快,酒水,下酒小菜,果脯,零嘴,茶水,乃至是果汁,紛至呈上。
侯平亮親自監督夥計離開,他向帆哥敬了個禮,自行離開,拉上了房門。
門口,荒木播磨的手下看了侯平亮一眼,哼了一聲,小猴子毫不相讓的瞪了對方一眼。
“你——”
“別動。”小猴子冷冷說道,“這是法租界。”
……
“程先生,你的這個手下很有個性。”荒木播磨站在門後,將外面的情況聽了個大概。
程千帆吐了瓜子皮,拍了拍手,“在法租界,我需要這樣的手下。”
荒木播磨點了點頭,倒也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宮崎君說的沒錯,在法租界,宮崎君需要侯平亮這樣忠心耿耿的手下,至於說其他的,都是細枝末節。
這是一個套間,兩人來到裡間,可以避免談話被外人聽到。
“呂虎報告說,宮崎君你要對內藤小翼動手?”荒木播磨問道。
“荒木君看人真準,這個呂虎雖然一開始是被迫和帝國合作的,現在態度倒是很積極的嘛。”程千帆挖苦說道。
荒木播磨對於好友的冷嘲熱諷不以為意,他知道宮崎君並非真的還心有芥蒂,只是還對當初特高課瞞著他暗中發展不高興,發兩句牢騷而已。
“這正說明了呂虎對帝國還是比較忠心的。”荒木播磨說道,他遞了一支香菸與宮崎健太郎,“這件事我向課長進行了彙報。”
“課長怎麼說?”程千帆立刻問道。
“課長很好奇你為何忽然決定對內藤動手。”荒木播磨說道,看到宮崎健太郎要解釋,他笑著擺擺手,“宮崎君放心,課長並未多說其他。”
他拿起桌子上的蘋果,卡察咬了一大口,“今天是你我好友相聚,課長不會過問。”
程千帆鼻腔噴出一道煙氣,點了點頭,他明白三本次郎的意思了。
三本次郎對此事的應對倒也並未出乎他的預料,或者說,對於三本次郎來說,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確實是最合適的選擇。
只是,程千帆知道,下次拜訪課長,紅酒要多備一些了。
對於這位三本課長,誠意要足,這才是最重要的。
……
“前日我去拜訪今村參贊,今村公館的小五郎管家發現有人跟蹤我。”程千帆說道。
“和內藤小翼有關?”荒木播磨立刻問道,聯想到自己好友忽然決定對內藤小翼動手,他立刻明白過來了。
“是井上公館的人。”程千帆說道,“這個人叫小島真司,他一開始招供說是受山崎修一的指派跟蹤與我。”
“可能性不大。”荒木播磨立刻搖頭,“先不說山崎修一沒有要對付程千帆的理由,山崎目前正在忙於一件要緊事務,他分身乏術。”
程千帆心中一動,他立刻從荒木播磨的無心之言中捕捉到了一個情報。
山崎修一正在忙於一件要緊事務,以至於分身乏術!
能夠令井上公館副館主親自忙碌的事務,必然不是小事。
“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山崎修一這個人我聽說過,他沒有理由針對對帝國友好且不好惹的程千帆。”程千帆說道,“我一開始懷疑這是小島真司的謊言。”
彈了彈菸灰,程千帆繼續說道,“我懷疑這個人的目標是今村參贊,參贊很重視這種可能性,安排人對小島真司繼續審訊。”
說著,程千帆臉上的表情變了,陰沉且冷冽,眼眸也是帶著寒意,“就在昨天,我從參贊那裡得知,小島真司的真正目標確實是我,他也確實是井上公館的人,不過,卻是奉內藤小翼的命令跟蹤我的。”
荒木播磨點點頭。
果然如此。
此前內藤推動憲兵司令部試探和調查宮崎君,已經是極大的觸怒了宮崎君,若非那位今村兵太郎參贊的阻止,宮崎君早就對內藤小翼展開報復行動了。
舊恨未報,新恨又來,宮崎君怎能不怒?
“內藤小翼還是揪著長友教授的死不放?認為你應該對此負責?”荒木播磨問道。
“小島真司交代說,內藤給他的任務是看看我同什麼人接觸,他似乎懷疑我和仇日分子合作。”程千帆說著,冷哼一聲,“該死的蠢貨。”
荒木播磨搖搖頭。
果然,還是如此。
上次之事,他就知道內藤小翼對宮崎君的懷疑越線了。
事實上,經過此前憲兵司令部的試探,已經證實了宮崎君是清白的,是忠於帝國的。
他還以為內藤小翼已經收手,沒想到這個人鑽了牛角尖,竟然還在暗中調查宮崎君。
“我的人跟蹤了內藤小翼。”程千帆說道,“內藤在徐家彙路的泰達公寓設定了一個監測點,監視我的舉動。”
“呂虎沒有彙報這個……”荒木播磨皺眉說道。
程千帆就冷笑不已。
荒木播磨苦笑一聲,他也隨之反應過來。
呂虎是特高課的探目,在某種程度上有對宮崎君的監視之職能,宮崎君自然知道這一點,又豈能完全信任呂虎。
故而,這邊安排呂虎去除掉內藤小翼,宮崎君那邊必然也會另有查勘行動。
“宮崎君,你怎麼會想到選擇呂虎來負責對內藤動手的?”荒木播磨皺眉問道。
“我懷疑這次同內藤小翼一起暗中跟蹤我的,還有憲兵司令部的左上梅津住。”程千帆幾乎是在荒木播磨開口的同時說道。
“左上君?”荒木播磨皺眉,“有證據嗎?”
“證據?我們特高課辦事,什麼時候要證據了?”程千帆冷笑。
“宮崎君!”荒木播磨皺眉,沉聲說道,他發現宮崎君的情緒不對勁,確切的說,似乎是因為憤怒而有些激動。
“沒有證據。”程千帆這才收斂脾氣,說道,“我的人打探到內藤小翼在泰達公寓和一個男人密談,根據目擊者的描述,這個人長得很像是左上。”
荒木播磨表情嚴肅的點了點頭,雖然宮崎君說沒有掌握證據,但是,這已經算是證據了。
考慮到此前內藤小翼推動憲兵司令部對宮崎君的調查,就是透過左上梅津住進行的,所以,這一次內藤小翼對宮崎君的跟蹤調查,並不排除左上梅津住也有份參與。
“內藤必須除掉。”程千帆咬牙切齒,他的表情非常堅決,或者說是狠厲,“我身上秘密太多。”
荒木播磨深深的看了自己的好友一眼,終於是點了點頭。
宮崎的身上確實是有很多見不得光的秘密。
光是他腦子裡隨便一想,就有很多要命的秘密:
譬如說,當初宮崎蠱惑課長將倉庫裡存放的繳獲的國軍槍支彈藥‘借’出來,轉手賣給了太湖水匪蠡老三部。
儘管後來蠡老三很快就被帝國蝗軍招安了,但是,倒賣帝國軍火的罪名是洗不掉的。
譬如說,久久商貿的貨物進出上海各碼頭、卡口,因為有特高課打招呼,可謂是暢通無阻。
而且,荒木播磨知道久久商貿的貨物中必然有違禁品,譬如說棉布、糖品,乃至是汽油等軍需品。
他相信,即便是三本課長對此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宜。
為什麼?因為只有違禁品才最賺錢。
黃浦江的漁民有句話,風浪越大,魚越貴,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這種事情可以做,卻經不得查,因為不能見光!
想及此處,荒木播磨明白宮崎君為何要如此果決的對內藤小翼動手了。
內藤小翼懷疑宮崎君和仇日分子有合作,這是無稽之談,宮崎君自然不怕查這個,但是,內藤的行為就像是一塊牛皮糖,可以想象,照著這般跟蹤調查下去,首先宮崎君的生意會受到影響,一些以後要做的見不得光的事情也做不了了,而以前的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也可能被挖出來。
且不說諸如倒賣軍火之類的行為會受到軍法處置,就說內藤的跟蹤監視會影響到宮崎君賺錢——
這樣的內藤小翼就必須除掉。
更別說內藤此前推動憲兵司令部調查宮崎,這已經令宮崎君對內藤產生殺心了。
此外,荒木播磨心中忽而想到一點:
課長為何會放縱他和宮崎君見面商談,商談什麼?商談除掉內藤之事。
這本身就是默許。
他一開始認為這是課長對宮崎的寵信和縱容。
現在看來,最大可能是課長也猜到了是內藤依然繼續糾纏調查宮崎,很顯然課長早就想到了這一茬,內藤的舉動不僅僅是動了宮崎君的錢袋子,更是動了課長的錢袋子!
更且,那件倒賣軍火桉,真要追究起來,課長的責任最大。
荒木播磨卡察咬了一口蘋果,他不得不承認,課長確實是智謀不凡,他直到現在才想到這一層,課長當時就想到了,課長確實是比他荒木播磨聰明多了。
欸?
荒木播磨忽而意識到,那件倒賣軍火桉,他也有份分錢的。
事實上,他在久久商貿是有乾股的,每個月都有份分錢的。
這麼說——
內藤小翼的行為,本質上就是在和他荒木播磨過不去,是在動他荒木播磨的錢袋子!
“你說得對,內藤居心叵測,竟敢窺伺帝國機密,必須死。”荒木播磨鼻腔出了一口濁氣,重重點頭說道。
程千帆驚訝的看了荒木播磨一眼,荒木竟然能瞬間想到,並且如此貼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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