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太妃因為罪惡滔天,所以並沒有資格進入皇陵安葬,而莫逸蕭當初和玄帝的滴血認親,也止住了並非皇室之子的謠言。
從內心而言,莫逸蕭對莫逸風還是心存感激的,只不過一向心傲的他不說罷了。
莫逸蕭在永王府的敬孝閣給德太妃守喪中,需要王妃前去送去一日三餐,並且要陪同守喪,蕭貝月一如既往地帶著莫心陪同在側,至始至終都沒有主動說過一句話。莫逸蕭看著她沉默的樣子,只道是傷心過度。雖然一開始德太妃對她並不算好,可是後來對她和莫心也算是用了點心。
天色漸暗,蕭貝月哄完莫心睡覺後便呆坐在園子裡沉思,渾然不覺寒風凜凜迎面而來。皎潔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了盈盈光亮,仿若將整個永王府照得一片透亮,而她的心亦是寒涼如雪冷如霜潼。
就在蕭貝月沉靜在自己的世界時,肩上驀地一重,她驟然拉回思緒朝肩上看去,是一雙手按著給她裹上的披風。
蕭貝月忍不住擰了擰眉心,卻是淡淡收回視線。
莫逸蕭道:“外面這麼冷,坐在這裡做什麼?快些回房暖暖身子。”
蕭貝月暗暗一嘆,而後起身朝他福了福身子:“多謝四爺關心。桎”
話音落,她竟是拿下了肩上的披風雙手呈上,見莫逸蕭擰眉不接,她抿了抿唇將披風放到了石桌上,隨後她便朝莫心的房間而去。
莫逸蕭看向她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看石桌上的披風,眉心擰得更深。在園子裡呆立良久,他終是起身朝莫心的房間而去,卻見蕭貝月正欲寬衣就寢。
“心兒睡了,四爺還是回吧。”未等莫逸蕭開口,蕭貝月已經下了逐客令。
莫逸蕭的臉色有些難看,但是並未發作,上前看了看莫心,見她睡得沉,心頭莫名一軟。記憶回到了那日山賊讓他做抉擇,而他竟是毫不猶豫地選擇柳毓璃的那日,如今看見莫心的容顏,他的心底依舊會泛起驚濤駭浪。
莫逸蕭給德太妃守喪七日,而蕭貝月一如往常地帶著莫心,也陪同守喪,莫逸蕭原本以為沒有了母親至少還有一個真心愛他的女人,可是誰知在守喪結束後,蕭貝月帶著女兒收拾行囊準備回自己的國家,莫逸蕭不准她離開,而在爭執中,從東籬國來了一位不速之客--秦向陽,說是東籬國的大元帥,也是蕭貝月的表哥,事實上是蕭貝月的青梅竹馬。
蕭貝月不知道莫逸蕭在想些什麼,但是她已懶得去猜他的心思,見他遲遲不離開,她再度開了口:“四爺不去敬孝閣了嗎?在此處久留,怕是會惹出閒話。”
莫逸蕭緊抿薄唇顯得很是不悅:“本王不過是在自己女兒房中逗留片刻,能惹出什麼閒話?”
蕭貝月蹙了蹙娥眉:“女兒?多謝四爺還記得有心兒這個女兒。”
莫逸蕭臉色陡然一變,呼吸微滯間轉眸一瞬不瞬地凝著蕭貝月,原本以為這幾日她一日三餐都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想必是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卻沒想到她還耿耿於懷。
可是,這並不是真正的她不是嗎?在他的印象中,她向來都是毫無怨言以夫為天之人,從何時起她也滿身帶刺了?
“除了在山上那件事情是本王愧對了心兒,平日裡本王可沒虧待過你們母女。”莫逸蕭心裡亦是有氣。
如今樹倒猢猻散,曾經巴結他的人一個個都怕惹禍上身而對他避而遠之,沒想到一直溫順的女人也不給他好臉色,他的心高氣傲一點點被消磨殆盡。
蕭貝月聞言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竄了上來,卻依舊強忍著激憤壓抑著情緒站在莫逸蕭面前一字一句地提醒他:“四爺覺得沒有虧待我們母女嗎?那麼心兒長到現在見過四爺多少回?她的生辰是幾時?她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對什麼過敏?在心兒生病的時候,四爺照顧了她多久?有一盞茶功夫嗎?”
莫逸蕭被蕭貝月問得啞口無言,卻聽蕭貝月又道:“但是我記得在端郡王生病的時候,四爺可是特地從靖王府把端郡王接回來近身照顧的,甚至不顧那種病會傳染,衣不解帶照顧了幾天幾夜,而那個時候心兒也病了,卻連自己親生父親一眼都沒有看見。”
“那時候本王不知道心兒病了。”莫逸蕭緊了緊指尖緩聲開口,言語中帶著解釋的意味。
蕭貝月苦澀一笑搖了搖頭:“不知道?四爺當然不知道,因為四爺從來都沒有正眼看過心兒一眼,而心兒也只有在端郡王不在的時候才能得到一絲絲父愛,就連旁人看了都少得可憐不是嗎?難道在四爺眼中,對我們母女只有吃飽穿暖才是沒有虧待嗎?”
莫逸蕭幾度想要開口,可是最終還是將話嚥下了下去,解釋對於他來說太難,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他人以他為中心,如今被揭了短,心裡自是不舒服的。
兩人對峙頃刻後,蕭貝月也沒有要服軟的意思,莫逸蕭面容一繃,轉身拂袖而去。
守喪七日的最後一日,莫逸蕭消瘦了一大圈,畢竟在守喪之期不得食葷,亦是極少的睡眠,哪怕蕭貝月一日三餐都有照顧周全,
tang可是終究還是比不上平日的膳食。
莫逸蕭走出敬孝閣後,看著外面的日頭,心中百味雜陳。
如今這天下都是莫逸風的,而他雖然仍是永王,卻不比當初的風光,雖然自己的母親被他處死,可是他卻沒有資格也沒有藉口替母親報仇,更何況自己母親的所作所為他亦是難以想象。
思來想去他所能靠的只有自己,即使他再小心翼翼,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莫逸風一個惱怒就會尋個名目讓他身首異處。
“四爺,五爺來了。”管家見莫逸蕭沉思,也不敢多言,只說了一句後便躬身站在一旁。
莫逸蕭漸漸斂回思緒,轉眸將視線落在管家身上:“有沒有說因何而來?”
管家小心翼翼道:“回四爺,五爺什麼都沒說,奴才已經讓五爺在前廳稍作歇息了。”
“嗯。”莫逸蕭點了點頭。
來到前廳,莫逸行正坐在座位上淡淡飲著茶,見他走來,便將茶盞擱置在茶几上,而後站起身道了一句:“四哥。”
一聲四哥讓莫逸蕭心頭驀地一撞,腳步微頓頃刻,繼而上前低應了一聲:“五弟突然登門,不知所為何事?”
莫逸行在莫逸蕭坐下後亦是坐了下來,言行舉止間並無輕視之意,不但如此,還少了往日的敵意。
這也是在莫逸行離開前莫逸風所交代的。
當初莫逸風有意放過莫逸蕭,莫逸謹和莫逸行都持反對的一件,就怕養虎為患,可是莫逸風卻並不這麼認為,反倒是覺得莫逸蕭是人才,若是他有意歸降,定當會重用,雖然他們並無血緣之親,但是畢竟從小一起長大,雖然當初的莫逸風一直被莫逸蕭欺凌,可是若不是當初的莫逸蕭,亦不會有後來知進退知隱忍的莫逸風。
其實在當初莫逸風和莫逸蕭一同征戰之時,莫逸蕭也並非是不用心,只是他太高估自己並且太輕敵,所以導致了被敵軍暗襲,莫逸風便為莫逸蕭擋了一劍,在當時的一剎那,說莫逸蕭心中不動容定然是假的,只不過一向自恃過高的他並不願意去承認莫逸風比他更能文善武罷了。
莫逸行看向莫逸蕭,沉吟了頃刻後道:“東籬國的元帥以使臣的身份前來我朝陽國,皇兄請四哥務必入宮一趟。”
“元帥?”莫逸蕭聞言心頭泛起一絲疑雲。
莫逸行點了點頭:“就是秦向陽秦元帥。”
說話間,莫逸行試探地朝莫逸蕭看了一眼,卻發現他的神色並無異樣,不由地鬆了一口氣,不過心中也很是納悶,秦向陽這個人別人可以不知道,他怎麼可以不知道?
“倒是沒聽說過這號人物,不知道他這次前來是要下戰書還是要與朝陽國簽訂兄弟盟約?”莫逸蕭並沒有注意到莫逸行窺探的神色,反倒是問起了秦向陽來此目的。
莫逸行抿了抿唇道:“聽說秦元帥能征善戰且戰無不勝,整個東籬國有今日的穩固都靠了他。”
“是嗎?”莫逸蕭顯得有些不屑。
莫逸行聽得他的語氣,不由地輕嘆,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這種輕敵的性子也不知道何時才能改掉。
“四哥難道一點都沒有聽說過此人?東籬國可是四嫂的家國。”莫逸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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