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逸風在聽到柳毓璃的話後面部越發稜角分明,微啟薄唇聲音沉穩而低醇:“父皇賜封影兒的是側王妃,影兒也沒有要跟你爭些什麼。”
柳毓璃微微一怔,卻又低眸苦笑:“她真的有那麼好嗎?”
莫逸風沉默不語,錦繡坊中一片寂靜,而兩個女人卻同時等待著他的答案。
若影看著莫逸風的側顏,他似乎在掙扎著要回答,卻始終沒有說些什麼。而柳毓璃對於他的反應失望之極,若是以前,他定然會說別人沒她好,可是現在,他竟是連哄她的心都沒了。
她心裡明白,現在放手還來得及,可是她的心卻根本不受她自己控制,一顆心已經沉淪,又如何再交給別人靦?
良久,莫逸風道:“她是很好。”
若影一怔,柳毓璃更是驚愕不已,她難以置信地一個踉蹌,春蘭急忙將其扶住。
“她很好?你果然愛上她了?她果然已經住進了你的心裡是嗎?”兩行溫柔自臉頰滑落,她抬起淚眼凝著他又問,“她很好?那我呢?難道她要比我好嗎?揍”
柳毓璃話音剛落,若影便看見莫逸風負於身後的指尖驟然一緊。
莫逸風緊抿薄唇凝著她,看著她在他面前哭著,他的心裡也不好受,以前他從來不會讓她掉一滴眼淚,若是她有何願望,只要他能做到必定會讓她如願,可是現在,他竟然讓她在他面前哭了,而他卻邁不開腳步上去抱住她,他究竟是怎麼了?
忽然覺得自己有些陌生,也越發不懂自己的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只知道身後有一雙眼睛一直看著他,若是他上前,那雙眼睛必定會露出失落的神色。
他不想看見她失落的樣子,他只想讓她永遠都像以前那麼笑口常開無拘無束地生活著。
“毓璃,不要胡鬧了。”他輕嘆一聲好言相勸,“別讓人看了笑話,快些回去。”
柳毓璃感覺今日的莫逸風較之過往更加陌生了,剛才她親眼看見他帶著若影前來試穿喜服,兩人不僅相談甚歡,還滿眼情意。她以為他的這雙眼睛只會看她一人,哪怕以後還會有別的女人嫁給他,他最愛的還是她一人,可是她錯了,從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她便知他對若影並非只是負責而已,而是對她有情,且是濃烈的情。
她苦笑著轉身往門口而去,莫逸風一直目送著她離開,卻見她走到門口後突然轉身問道:“聽說是成親之日是在三日後的黃道吉日,不知到時我能討杯喜酒喝嗎?”
莫逸風微微一怔,望著她苦澀的笑容,他終是點了點頭。
柳毓璃離開口,若影在內室靜立了良久,卻不知道出去後該如何面對,她終是怯懦的,方才沒有去向柳毓璃宣誓莫逸風是她一個人的,而她也終是理智的,知道自己此時在莫逸風的心中還沒有這麼厚重的分量。
直到簾子被開啟,一道光亮射了進來,她身子一僵,捧著喜服愣忡地看向莫逸風。
莫逸風看著她淡然一笑,仿若剛從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從她手中接過喜服之後還打趣道:“怎麼捨不得將喜服放下了?三日後便能穿了,到時候你要穿一整天都成。”
他將喜服遞給一旁的老闆娘後轉身拉著她往外走,若影卻仍在莫逸風方才和柳毓璃的對話中。
他跟柳毓璃說她很好……他竟然會在柳毓璃面前說她好……
她有些難以置信,更是心頭悸動。
走在路上,莫逸風見若影不說話,不由轉眸望去:“怎麼了?”
若影抬眸,雙眼已經蒙上了一層霧氣,卻又立刻展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道:“我走不動了。”
莫逸風被她的反應惹得呼吸一滯,明明快要落淚的樣子,可是她還是要對著他笑著。
“怎麼會走不動了?傷到了?”莫逸風蹲下身子檢查著她的腳踝,“哪隻腳?”
若影看著他屈尊降貴蹲在她面前的樣子,心頭更是一熱,突然上前幾步到他身後趴在背上笑言:“揹我回去。”
莫逸風微微一怔,而後轉眸道:“自己走。”
若影卻趴在他背上不僅不鬆手,反而壓得更緊,感覺到身後的綿軟身子,莫逸風背脊一僵,卻終是將她背起,口中還責備道:“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下次再這樣,我就直接把你扔大街上,看你能不能自己回去。”
若影低低一笑,水眸一轉故作沉思道:“不知道我頭上插根稻草後跪在大街上的話有沒有人會買我呢?”
莫逸風臉色一變,轉眸扯了扯唇,而後悶悶地開口:“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買回去豈不是隻能當菩薩供著?”
“那麼請問這位爺,你願意買下我後把我當菩薩一樣供在三王府嗎?”若影靠在他肩上湊到他耳邊柔柔低語。
一絲熱風吹進耳畔,莫逸風的心口像有一根軟軟的羽毛在撓著,一時間竟是心癢難耐起來。勾唇一笑,輕哼道:“勉為其難買回去替本王夜夜暖被。”
“暖被?”若影想了想,蹙眉道,“可是我怕冷,恐怕暖一夜都是冷被窩。”
莫逸風低笑而起:“那就本王替娘子夜夜暖被。”
若影噗嗤一笑:“這還差不多。”可話音剛落,見莫逸風笑得別有深意,突然發現自己竟是入了套,反應過來後她伸手輕垂他肩嗔怒道,“莫逸風,你可惡,居然佔我便宜。”
話雖這麼說著,她的嘴角卻難掩心底溢位的笑意。
“娘子?若是你將來娶了王妃是不是也這麼叫她?”顯然這是她的一句玩笑話,因為她知道自己的底線,若是真有這麼一天,恐怕她的堅持也就到了終點。
莫逸風聞言腳步一頓,微微側眸,卻沒有對上她的視線,指尖隱約一顫,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情愫。
他剛要開口,若影卻偷偷地在他臉上輕啄了一口,言語略帶警告道:“不準這麼叫別人,誰都不準。”
莫逸風又是一怔,再拾步往前時唇角揚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申時,長春院
秦銘伸手撫了撫額頭,一陣暈眩之後慢慢回過神來,可是當他剛坐起身時,眼前的景象嚇得他面無血色。
熟悉而陌生的房間,淡粉色的帳幔,曖昧的氣氛,還有旁邊……蘇幻兒!
他驚得差點要從被子中逃離出去,可是當他發現自己竟然未著寸縷之時又縮回了被子中,可是一縮回被子就碰到了蘇幻兒細膩玲瓏的身子,他的臉色又頓時炸紅。
糾結頃刻,終是準備起身穿上衣服偷偷離開,誰知腰間突然被一隻手臂給輕輕攬住。背脊猛然一僵,緩緩回頭朝一旁看去,唇便在下一刻被一張柔軟的唇給堵住了。
未待秦銘將她推開,蘇幻兒便放開了他,可雙手仍是摟著他的身子半嬌半嗔地輕啟紅唇:“怎麼,秦公子是要吃了不認賬嗎?”
“吃、吃?”秦銘已是驚得語無倫次。跟催莫逸風上陣殺敵多年,別說未曾與女人有過男歡女愛,就連與女人肌膚之親都未曾有過,雖然軍營中有軍妓,可是他與莫逸風都潔身自好從未動過任何一個女人,如今這樣的情景讓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怎麼,昨夜的事情秦公子當真忘得一乾二淨了?還是覺得幻兒是青樓出身就想抵死不認帳了?”蘇幻兒說到此處眸色漸暗。
秦銘尚未在昨夜模糊的記憶中回過神來,卻見蘇幻兒滿臉哀怨,頓時心底愧疚:“我、我是當真記不起昨夜之事了,昨夜……昨夜我只記得幻兒姑娘說只要在下喝下三杯酒就答應出面做人證,可是……可是後來的事情就當真記不起來了。”
蘇幻兒苦笑:“秦公子的記性可真是聰明。”
“我不是……”秦銘從未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更不是一個做了事情不負責的人,可是昨夜對於和蘇幻兒之間發生的記憶實在是一片空白,一絲一毫都無法記起。
蘇幻兒眸光一閃,被子下的手緩緩往下延伸,唇卻慢慢湊近他的側顏,直到她的唇覆上他的唇,而她的手覆上他的某處。
“這個感覺還陌生嗎?”她唇角勾起一抹媚笑,一點一點挑起他的***。
秦銘在她靠近之時整個人都僵硬不堪,而當她的手覆上他的某處之時,他整個人都開始熱血沸騰起來。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人都要炸開。
就在她以為他會沉淪之時,他卻突然像被針刺一般甩開她的手立刻跳下了床,明明他那裡還是那般挺立,他的臉已整個紅透,可是他卻依舊急急地穿上衣服像逃命一般逃了出去。
待房門關上的那一刻,蘇幻兒的臉上笑容盡失,在這樣的地方久了總想要找個安定的家。從她進入長春院到現在,雖然有不少的達官貴胄想要來納她為妾,可是她卻固執地想要找個自己心儀的男子,好不容易尋到一個,卻沒想到對方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
不過也不能怪他,她是青樓出身,而他身家清白,他又怎會看得上她呢?
就在她沮喪之時,房門再次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開啟,她以為是秦銘去而復返,可當看見來人後頓時眸光一黯。
“怎麼,以為是他回來了嗎?”長春院的老鴇風四娘輕笑著上前。
蘇幻兒提了提被子又躺了下去,望著帳頂苦笑道:“他一定不會再來了。”
“不來?你把清白之身給了他,難道他想賴賬不成?”風四娘臉色一變,剛坐到床沿的身子又立刻站了起來,卻在轉身欲離開的同時手腕被立刻握住。
“也不能怪他,他是清白人家出身,而我……不過是青樓女子,怎能與他匹配?是我痴心妄想了……”蘇幻兒緩緩放開她的手腕苦笑道。
“青樓女子怎麼了?你可比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小家碧玉乾淨得多了。”風四娘氣惱地重又坐在她床沿,“你雖然身在青樓,可是除了獻出歌舞之外從未與任何男人有瓜葛,那些入宮的舞姬歌姬,還不知道被多少王孫貴胄親過摸過甚至睡過呢。現在你把清白之身給了那臭小子,他不來娶你,你難道就這麼算了?”
“不算又能如何?”蘇幻兒側了側身後伸出玉臂拉住風四孃的手道,“四娘,有時候我真想直接接客算了,好歹像你一樣有錢傍身,老了也不怕窮死。”
聽了蘇幻兒的話,風四娘顯然是惱怒了:“住口!若是真要你接客,你覺得我還會讓你這麼多年還留著這具清白身子嗎?我是當初沒有辦法才走了這條不歸路,你給我好好選個人嫁了,別像我一樣老無所依。”
蘇幻兒心頭一動,抬眸看向她的側顏,抿了抿唇突然起身攬住了她:“誰說你老無所依的,以後等你老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就像兒子一樣給你養老送終。”
風四娘又好氣又好笑,伸手戳了戳她的頭:“你呀,雖然長著一張女人的臉,可是這骨子裡還真跟個男人似的,若是你能改改自己的倔強性子,早就嫁給那些大官了。”
“我才不要嫁給那些滿身銅臭的男人。”蘇幻兒輕哼一聲。
風四娘無奈搖了搖頭:“那麼那個秦公子呢?我讓人打聽了一下,聽說他不僅是三王爺的近身侍衛,而且他爹還是禁衛軍統領,為人耿直沒有妻妾,現在還是孤家寡人,還以為你找到了一個好依靠,卻沒想到對方是個吃了不認賬的畜生。”
蘇幻兒驚愕抬眸,沒想到秦銘居然還有這樣的身份,她只以為他不過是三王爺的近身侍衛而已,而她也不過是想要找個心儀的男人共度一生,哪怕他已有妻妾,她只要能與他生活便足矣。
“不行,我要去問問他究竟想不想負責把你娶回去,若是他不願意,我就讓三王爺出面處理此事,聽說三王爺會在三日後辦親事,想必也不會願意在辦親事之時出狀況。”風四娘打定了主意,只因為她心知蘇幻兒真心喜歡秦銘,而且還是第一次傾心的男子。
蘇幻兒見風四娘要採取行動,立刻伸手拉住她:“四娘,你別去,我跟他沒什麼。”見風四娘不信,她立即解釋道,“我不過是將他用我親自釀製的女兒紅將他灌醉後拉到床上脫了他的衣服而已。”
“什麼?這麼幾個時辰你們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生。”風四娘錯愕不已。
蘇幻兒點了點頭:“誰讓他幾次都不上鉤,我只好出此下策了,誰知道他……”
想想還有些鬱悶,她從未碰到過像他這樣的男子,竟然在她的一再挑火之下還能坐懷不亂,失望之餘還是有些慶幸,至少證明她沒有看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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