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蒸汽，朦朦朧朧。
空氣中的鹹味夾雜著一點點硫磺的氣味。
這裡是天然溫泉，水溫在45度左右，站在旁邊都會感到一股熱意。
泉眼周圍修了一圈小牆，牆體上有幾個圓形小孔，向外流著溫泉水。
牆外水裡加了不少中草藥，池水有些呈棕色。
而楊落雨則仰躺在外圍石壁上，閉目養神。
楊媽在旁邊盡責地護著她，防止她突然睡著滑落水中。
沈沐曦裝作怕水，帶著口罩一直遠遠地站在岸邊。
這裡一共三處天然溫泉，一大兩小，楊落雨泡得是一處小溫泉，而山櫻一族的人泡得是大溫泉。
兩處溫泉隔了一座小假山，互不干擾。
“小樂，你不下來泡泡嗎？”楊落雨笑著問。
沈沐曦使勁搖了搖頭，“不了，我怕水。”
“這裡水很淺，只到腰身，正好讓楊媽教你游泳。”
沈沐曦依舊搖頭，“夫人，您泡能去病，我泡要我命。”
“噗嗤……”楊落雨笑出聲來。
楊媽看了一眼岸上的女孩，湊趣道：“她戴那口罩，是為了不喝水。”
“真的？”楊落雨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相比這邊的笑聲，假山另一邊卻死氣沉沉的。
三個孕婦躺在岸邊，呆呆地看著天空。
她們的目光很是麻木，猶如活死人。
有一個肚子很大的孕婦，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有幾道醜陋的傷疤。
她的腳上鎖著厚重的鐵鏈，圍在她旁邊的女人也是最多的，她們似乎怕她逃跑。
突然，一個孕婦大喊一聲，臉上痛苦地哀嚎起來，“啊，我的腿——”
眾女嚇得臉都白了，淌著水快速跑去，七手八腳地把人抬上岸。
就聽“噗通”一聲巨響，那個鎖著厚重鐵鏈的孕婦滾落水中向中間的圍牆狠狠地撞去。
很快，一片腥紅染紅了池水。
“啊——快救人——”
對面的楊落雪一聽，快速讓楊媽上岸，“楊媽，那邊出事了，去看看——”
岸上的沈沐曦已經奔去。
這個孕婦很重，幾個女人抬半天都沒抬上岸。
沈沐曦直接跳下溫泉池，雙手高舉，將孕婦託上了岸。
但同時，她臉上的麵皮也開始融化。
沈沐曦臉色微變，從兜裡掏出一個泳鏡戴在了眼睛上。
楊媽已經趕到，蹲下身子探了探女人的鼻息。
“還有救，快送出去搶救——”
地上的女人額頭上全是血，看起來有些瘮人。
幾個女人快速抬起她，就往外面走，但孕婦太沉了，沒走兩步路，差點摔下去。
沈沐曦立即上前抬住了女人的腳，“楊媽，我幫她們一把。”
楊媽的眉頭微微皺起，怎麼感覺楊小樂的皮膚白了不少？
沿途上，孕婦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嘴裡說了一句太陽國語，但在聽到旁邊的回話後，眼睛瞬間睜大，絕望地掙扎，嘴裡大喊：“放開我——讓我去死——”
但是旁邊的女人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還從兜裡掏出一塊溼手絹堵住了她的嘴。
沈沐曦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但總覺得這個孕婦不太對勁。
她在把她送到某個院落時，被其中一個女人客氣地攔在外面，不被允許進入。
“楊小樂，你在這做什麼？”
突然，鄭虎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沈沐曦身子瞬間頓住了。
低著頭，轉身對鄭虎行了一禮，“家主，我剛才幫著抬人。”
鄭虎打量了她兩眼，見她一直低著頭，一副害怕他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
“沒你什麼事了，走吧！”
沈沐曦低著頭快速離開，沒給鄭虎繼續打量地機會。
“我有這麼恐怖嗎？”鄭虎摸了下臉。
***
沈沐曦快速往屋裡奔去，從行李箱裡找出備用麵皮，剛準備放到盆裡。
門外走廊傳來楊媽的腳步聲，沈沐曦立即從另一邊的窗戶躥了出去，爬上房頂。
“小樂——”楊媽推開門，就見屋內行李箱大開，但屋裡沒人。
楊媽立即推開窗戶，四處檢視，沈沐曦小心地躺在房簷上，不讓她看到自己。
“奇怪，還沒回來嗎？”
楊媽把窗戶關好，沈沐曦驀然鬆了半開口氣，因為那道高階武往的“勢”域掃了過來。
沈沐曦立即屏息，讓自己身體的各項機能全部陷入假死狀態。
這片勢域足足籠罩屋子半個小時之久，等他終於移開後，沈沐曦背後已經被汗水打溼。
今天的太陽太足了。
她小心翼翼地藏著身子，避開屋簷下的眾人和藏在某處的武王，跑到了後山的一處山泉水旁，將兜裡的麵皮扔到清水中浸泡五六分鐘，小心地貼在臉上。
麵皮與她的臉完全貼合還需要十幾分鍾。
她需要等。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後面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沈沐曦左右看了一下，這裡是個凹型山澗，根本無處藏身，她便直接跳下山泉水，屏息潛入水底。
因為帶了泳鏡，可以在水下睜眼看向水面上。
就見一個身型修長的男人，站在岸上脫衣服，然後跨入水中，在裡面洗澡。
沈沐曦貼著石壁下方不敢動。
男人的膚色雪白，一頭銀髮及腰，在陽光下顯得很是耀眼。
他的五官很精緻，如果不是身體是男的，估計沈沐曦會把他錯認成女人。
沈沐曦看了一陣，讓身子與水波融為一體，身子向後方漂去，打算遠離這個男人。
突然，男人低下頭，邪魅地說了句：“我還以為你要看全套呢！”
沈沐曦心下一緊，迅速向後游去，但男人速度更快，一把攥住了她的腳踝，使勁一拉將人拽向自己。
沈沐曦單手掩面，迅速出拳，震退了男人，並迅速掙脫他的束縛。
男人眼底一驚，抬手向沈沐曦打出一道“勢”。
沈沐曦迅速躲避，心都提起來了，竟然是那位高階武王。
她揮手空彈，趁著男人躲避的時候，逃出十幾米遠。
男人眼底浮現了一絲驚豔，站在溪水中，背手而立，目光注視那道纖細的身影逐漸變成了小點。
沈沐曦倉皇而逃，抹了下臉頰，見面皮已經完全與臉貼合在一起，才放下心來。
雖然自己一直掩面，但不知那個男人有沒有看到她的臉。
“楊小樂——你跑哪去了？”
沈沐曦身子一頓，立即低下頭，裝作可憐兮兮的模樣，老實地走了過去。
楊媽氣得恨不得打她，這地方是能瞎跑的嗎？
“你去哪了？”
沈沐曦低著頭，喏喏地說：“溫泉池——”
“做什麼去了？”
“我去找手錶了。”沈沐曦從兜裡掏出一塊看起來極為不普通的手錶。
楊媽懷疑地上下打量了她兩眼，伸手擰了下她的臉，“教你再亂跑……”
“我不敢了，不敢了……”沈沐曦捂著臉，微低著頭，委屈地回。
楊媽臉上似是鬆了一口氣。
口吻變柔了一些，“下回不可亂跑了，趕緊去換衣服。”
***
當沈沐曦剛換好衣服時，門外便傳來山櫻一族女人的敲門聲。
她裝作要洗衣服，將溼衣服放入盆裡，收到了隔間。
楊媽去開門。
外面站著一位身穿傳統服飾的溫順女人。
她手裡抱著兩件傳統服飾，笑著說：“尊敬的客人們，我家族長非常感謝你們的出手相救，還請穿上這件衣服出席今天的晚宴。”
楊媽道了聲謝，便關上房門。
“你今天算是給家主和夫人爭臉了。”楊媽看著榻上的新衣服，心情不錯地誇了一句。
沈沐曦搖了搖頭，“當時沒想那麼多。”
“還怕水嗎？”
“……怕。”
楊媽無奈地搖了搖頭。
臨近晚上的時候，沈沐曦突然拉起肚子，像是受涼了。
楊媽看了眼時間，焦急地問：“還沒好嗎？”
“沒有，楊媽，你去吧！我可能去不了了。應該是白天受涼了……”
沈沐曦有氣無力地回，像是拉虛脫了。
楊媽又看了眼時間，最後喊了一句：“我箱子裡有藥，自己回去吃。”
“好……”
待楊媽遠去，沈沐曦才慢慢從茅廁出來。
腳步輕快地躍上房頂，在夜幕的掩蓋下，悄悄地跟著鄭虎他們幾人身後。
走了大約七八分鐘，他們才到達設宴的地方，不在屋裡，而是在一座雅緻的別院內。
每個人面前一張長條桌子，需要眾人脫鞋跪坐在地上的軟墊上。
沈沐曦小心地扒著屋頂，探出頭看向下面的宴席。
銀髮男人竟然不在，但第一天見到的那位看似油盡燈枯的老者卻在裡面坐著。
“太師祖……”
老者對他招了招手，便看向楊落雪，“這是……誰啊……”
鄭虎嘆了口氣，“她是徒孫的夫人，楊落雪。”
“過來讓我瞧瞧……”
楊落雪眼底浮上一絲喜色，她與鄭虎每年都會來這裡，但這位太師祖從來沒有讓她上前過。
今天突然讓她過去，難道是終於認可自己了嗎？
她按捺住臉上的喜色，慢慢走了過去，學著鄭虎的樣子跪坐在地上，將手放到他的手上。
“太師祖……”
“嗯……這位是誰啊……”
鄭虎又耐著性子說了一遍楊落雪的身份。
但是老者突然推開楊落雪的手，似乎不高興地說：“不是你……不是你……”
楊落雪臉色瞬間白了，她突然想起鄭虎的亡妻，心中湧上一絲委屈。
那女人就是山櫻一族的女人，除了實力高外，哪點能比得上她？
突然老者又對楊媽招手：“……這位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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