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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8章 豈以言退(1/2)

作者:情何以甚
“輪到……你了麼?”

這句話好像沒人對蒼圖神說過,又好像……已經聽過了很多次。

同樣的話是沒有,同樣的事情卻發生了很多遍。

那些停駐在山道的大牧君王雕像,沒有一個是面向山外而死。

皆正面對祂拔劍!

究竟是……何來的勇氣呢?

“那就——輪到你。”

偉大神靈張開狼口,有一種漠視時光的威嚴:“神雖博愛眾生,卻不寬恕冥頑。便讓本尊終結赫連皇族,抹掉你們這一段故事……當年大風大雨,險些凍死在穹廬山腳的青瞳兒,如今這一系血脈都埋葬在穹廬山上,也算因果迴圈,有始有終。”

赫連昭圖仍然是慢慢地往前走。

蒼圖神威嚇,他也這樣走。蒼圖神邀戰,他也這樣走。

神有神的意志。

他有他的秩序。

前路雖然艱難,他畢竟腳踏實地。甫證絕巔便登天,這扛著天風緩慢前行的過程,也是他適應絕巔力量的過程。

天國仍然在飄雪,赫連昭影像只螞蟻在巨大的廣場上移動著。

神靈似是有些不耐,喊道:“近前些來!”

轟隆隆隆!

偌大廣場,石板開始移動。石板上立著的赫連昭圖,像是被戰車載動。

他索性停下腳步,靜靜地看著神靈。

蒼青色映照著蒼青色,年輕的君王,眸中沒有畏懼。

曾經輝煌到極致的神殿,已只剩下斷壁殘垣。

神殿前的狼鷹馬之尊像,瞧來仍然威嚴,但也沾著一股子‘過去’的塵氣。

朽而敗矣!

“青瞳兒的血脈,都如他一般涼薄。本尊庇護草原五千三百八十年,這片土地上哪怕一棵牧草,一朵野花,也是因神而活。沒有本尊,就沒有這一切,魔潮早將草原席捲!”神祇悲嘆:“而你們,對神靈毫無敬畏。”

“奪神”本該在【執地藏】敗亡之前完成。

屆時牧國以一尊確定性的牧國陣營的現世神祇,以建立無上功勳的大牧女帝,以徹底納入國家掌控的蒼圖神教……自然可以從容應對接下來的時局變化。無論是冥世,亦或者神霄。

但現在【執地藏】死,【真地藏】生,冥界合於現世,諸方都已經下場去冥世分席割肉了!

這場“奪神”的戰爭,還未完成。

自然是出了大問題。

為這“奪神”的終章,牧國跟景國、跟荊國,乃至跟【執地藏】,都談過了條件,都有不同程度的妥協。牧國於內於外都已經投入了太多。

現今既定的目標無法達成,於國家便是巨大的虧空,在當前諸雄爭霸的時代,跑得慢了都是落後,倒退更是致死的惡疾!

而若是大牧天子赫連山海也陷在天國,便是出現了一個天大的窟窿。

這窟窿只有赫連氏的子孫能補。

這是赫連家的責任,這也正是赫連昭圖走到這裡來的原因。

“在登山之前,我已經設想了所有的結果。最好的結果,當然是你已經奄奄一息,我走上來,給你最後一擊。”

“最壞的結果,就是如你描述的這般。我已祖死宗絕,父母皆歿,只剩自己!”

在迅速靠近神靈的石板上,赫連昭圖平靜地道:“尊神想必也知道,你沒什麼可讓我敬的。而我已經在迎接最壞的結果,尊神還想讓我畏什麼呢?”

人生大恐怖,無非一死。

為社稷而死,是君王的宿命!

因為他登上這個位置,握有最高的權力,理應承擔最大的責任。

“不過——”

赫連昭圖抬起頭來,傳承自先祖的蒼青之眸,有璨光耀顯:“明明佔據大好優勢,明明你有超脫之尊,捏死我毫不費力。為什麼……你竟比我著急?”

年輕君王和神的對峙,就如這山巔上千萬載的風雪,總歸是神靈不死,總歸是君王長繼。總歸有一方,要壓倒另一方。

恰在此時一聲“鐺~!”

身後的蜿蜒山道上,有悠長的鐘響。

蒼圖神再不言語,狼嘴猛然張開,竟開啟一扇以狼齒為邊的萬丈門洞!霎時天風呼嘯,那載著赫連昭圖的石板大放神光,倏而前撞,竟穿進此門洞之中!

那狼舌所鋪開的鮮紅道路,探進一片空幽裡,延伸至未知之地。

唯有赫連昭圖身上的金光,在此狼舌長廊上獨耀。

嘭!

祂猛地合上狼嘴,彷彿已將這監國太子吞嚥!

獠牙交撞的聲音,也將那遙遠的鐘聲撞碎。

赫連昭圖當然第一時間反抗,舉國勢與之對轟。緘默許久才爆發的一劍,石破天驚,炸起雷霆千萬丈,自其身外,形成巨大的閃電鉤槍。

終究雷霆壓成了悶鼓,璨光碾成了晦色,慢慢地嚥下去了。

狼身鷹翅馬足的神像,依然於雪中靜止。

偌大無際的廣場,風雪呼嘯。

偉大神靈的蒼青眼瞳,已然沒有了任何情緒。像是一張喧囂的假面,已經被揭下了。祂只是淡漠地遠眺——

風雪之後,是漫長的山道。

這是一條怎樣的山道啊。

牧國曆代的帝王,一代代地枯竭在道旁。

這是一條通天的路!

偉大的蒼圖神,命祂的屬神、僕神,斧鑿了這朝聖的階。

而自當年天國封門後,登此長階者,都是弒神的人。

神靈在神殿前靜看。

在愈來愈濃烈的風雪中,在這樣一幅狂肆恣意的大雪景裡,卻有一襲青衫,慢慢地清晰,彷彿哪個飲醉的狂生,在這幅雪景圖上,勾了重筆。

狼首上嵌著的眼珠,因此轉了一轉。

……

……

姜望本沒想登上山巔。

雖說已登人族絕巔,不免要為人族大局考慮,在神霄將開前幫助牧國穩定時局也是有益於將來。再加上長期以來和牧國的良好關係,以及云云的託付……跑這一趟問題不大。

但也要看幫到什麼程度,沒有把命填上去的道理。

按他原本的想法——

塗扈若是想叫他作為主力去砍蒼圖神,他絕對轉身就走。除非趙汝成跟赫連雲雲都已陷在其中。

單只是對付【神塗扈】的話……

那還是能夠提劍試試。

別說什麼草原最強,神冕祭司,最接近神的男人。

大家都是絕巔,你多了個什麼?

哦,多了個人神兩分。

但現在不是分了麼!

當世絕巔之中,的確有他打不過的,但絕對不存在站在他面前,能叫他不敢拔劍的。

塗扈請他來蒼圖天國,只是為了斬開那條山道,讓赫連昭圖登山。

殺死【神塗扈】已經是超額完成任務。

對得起塗扈曾經的善意。對得起牧國的任何一個人。

他本來已經轉身,要回他的白骨神宮,回他的白玉京酒樓,但不知為什麼,腦海總是印著赫連昭圖在風雪中與他錯身的背影,總是想到霜霧撞散時的驚鴻一瞥——那一尊尊登山而寂的君王石像。也想到茫茫草原上,至今未歇的白毛風。

最後他把那支符節拿在手中,輕輕地掂了掂。

一斤三兩,格外沉重。

“許代赫連在外,全權國事……”他喃語了一聲:“握此權,不好不承此責。要不然……上去看一眼?”

情況一有不對,他立即就撤。

他探手招了招,空中那已經回覆古銅色的廣聞鍾,竟然並不抗拒,乖乖落在他手心。

都是老朋友了,也用不著重新熟悉。將此鍾系在腰間,總算有了一分底氣,姜望便上山去。

既然邁開腳步,他自不再猶豫,腳步輕快,衣袂飄飄。

層山迭雲,倏而退遠。千里萬里,一念之間。

“來者是客,姜真君遠道辛苦!”

恢弘的聲音,迴盪在無際的廣場上空。

剛剛踏足山巔的姜望,平靜抬眼,漫天風雪便一清!

什麼天風凍雪,不許近前來。只在山外盤旋。

他自然看到殘破的神殿,也看到神殿之前,形態完整的狼鷹馬之神。

的確感到一種淵深不測的氣勢,威壓隱隱,如天之將崩。

但天崩地裂……也只是等閒。

世界生滅他都見過許多回了,這還嚇不住他。

“不辛苦。”他笑著說。

“姜真君所為何來?”偉大神靈問。

“呃……”沒有預想中的轟烈大戰,也見不著赫連昭圖的身影,姜望道:“尊神大人忙自己的,不用招呼了,我隨便看看!”

山頂上一時沉默。

偉大的神祇不說話了,姜望也就真個……看看。

他左看右看,一會兒眼泛赤金,一會兒火光照眸,彷彿要把這座神殿的碎磚碎瓦都看清楚。彷彿要看清蒼圖神的祖宗十八代。

神靈終於又開口,這次帶了幾分威嚴:“你身懷本尊座下凡國符節,貿然闖進天國,莫非也想挑戰神靈?”

姜望似乎看入了神,愣了一下才道:“哦!朋友送的,我就帶在身上玩玩。不意叫您有如此誤會!回頭我就還回去。”

神靈道:“既如此,奉上此節,恕你無禮。”

“倒也不是不願意。”姜望面作難色,不經意地一揮手,一滴焰分三色的火光,落在了地磚上,嘴裡道:“只是人家送給我的,我不好隨便轉贈。要不這樣,等我還回去,您自己找他要?”

“姜望!”神靈似乎在剋制自己的怒火:“你當真要與本尊為敵?”

姜望肅容:“在下並無此意!”

“那你退去。”

“呃,在下還想再看看。”

“有甚好看?!”神靈惱怒。

“就是不知道這裡有什麼好看——”姜望左右又看了一圈,頗為認真地道:“我想知道,這個時代最輝煌的神殿就在我面前,為什麼沒什麼可看。”

了其三昧的三昧真火,加上廣聞鐘的幫助,竟不能知此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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