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矛盾之中,體現一種極致的張力。
“我啊!”祂說道:“一直都是個憊賴貨色,穿上冕服,坐上帝椅,也不像君王。”
“烈山氏經天緯地,羲渾氏勢吞寰宇,我及得上哪個?我只是……”
“我只是一個被歷史裹挾,撲倒在時代鐵蹄之下的可憐蟲。我只是一個空有力量,卻自己囚禁了自己的囚徒。我只是一個肩負了期待,卻辜負了所有的卑劣者……”
祂像是一個傾訴心事的尋常老者,而的確不體現龍君的姿態,將聲音抬高了:“我只是!我只是錯誤地判斷了一件事!錯誤地相信了一個人!”
“長河龍君!”宗德禎的聲音在那玉山之後響起,也終是有幾分陰沉了:“您想說什?”
真是老糊塗了!祂想說祂錯信於誰?
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做了也可以改,有些事情……卻是說都不能說。
烈山人皇的光輝不容蔑汙,烈山人皇的偉大不容質疑!
敖舒意卻只然一聲,而後緩緩道:“中古時代共計二十萬四千六百六十年。近古時代共計十萬三千七百二十一年。道歷新啟之後,又三千九百二十九年。每一年我都數著過,每一天我都在等第二天。但我在長河龍宮呆了多久……”
祂抬眸。那蒼老的耷拉的眼皮,像是一道拉起來的閘!
皺褶堆疊的眼皮之下,是一對驟然亮起的金色的眼睛,擁有極致的燦爛與輝煌。這一眼彷彿盯住了所有質詢祂的人:“你們數得清嗎?!”
要如何數得清呢?
歷史皆陳跡也。
這一刻獵獵狂風,振衣作響。這一刻磅氣勢,填天塞地。
這一刻敖舒意那獨立浪頭的身影,竟比大地更遼闊,比天穹更高遠。在人們的視野中,淩駕一切。在人們的視野外,擁有無限。
也是在這一刻,萬萬長河猛然一跳,彷彿一條憤怒的神龍,要徹底掙脫束縛、躍出河床。
提劍在長河中搏殺的龍門書院院長,像一滴龍魚上岸甩飛的水珠。架帝舟壓潮頭的魏國天子,連人帶舟被掀翻!大景帝國南天師,直接被一步逼回景國去,退在護國大陣之後,仍然眼角垂血線。
那巍峨貴重的玉京山虛影,也在瞬間傾斜了。
而架在長河之上的九座古老石橋……竟也在難堪重負的吱吱哀響,齊齊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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