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風雪都成了背景。
一襲青衣,一柄天下名劍!
其聲清越,如作天地鳴。
霜風谷中一陣騷動。
今日之天下……
誰人不知武安侯!
黃河魁首,青史第一內府,大齊帝國最年輕軍功侯,萬里逐殺無生教祖……
哪怕他們當中很多人,都是長期在萬妖之門後廝殺,很少折返現世,也不免從各個渠道聽到此名。
人心振奮!
武安侯這三個字,本身即是一面旗幟,本身就代表了人族的年輕天驕,是人族可見的未來。
計昭南說他請來了援軍,這如何不算!?
就連妖族那邊,也開始了猛烈的爆發,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這邊衝來。殺一天驕,勝過千人萬人。誰不眼紅軍功?
但也同樣是在這個時候,四座星光聖樓懸耀高穹。
星路蜿蜒結斗柄。
北斗之光照風雪。
而穿透了風雪的星光之下,姜望其人,披風浴火,劍光照眸,直往妖族最密集的地方殺去。
他的鋒芒毫無遮掩,他的劍氣已是接天連地,席捲了山谷,烈於狂風,而冷過凍雪!
這是姜望來到妖界後的第一劍,他毫無保留,直接斬出了道途殺劍。斬出了開花之後的不周風。
一劍霜寒。
呼呼呼。
朔風凜冽。
啪噠。靴子與凍土碰撞,發出來的是這樣清脆的聲響。
姜望執劍踏足了霜風谷的地面,而在他身前,是一尊又一尊的冰雕,永遠地凝固在了衝鋒的狀態。
嘩啦嘩啦。
被風吹碎!
一地晶瑩!
適才還顯得擁擠的霜風谷峽道,竟然被一劍清空。
但這一霎的空白,很快又被如潮湧來的妖族戰士所填埋。
每一個妖族戰士都看到了戰友的死去,每一個妖族戰士也都握緊了兵刃。
這裡是種族戰場,無論人族還是妖族,都有不能後退的理由。
“好!”一個身穿黑色道袍的男子,正提劍與強敵廝殺,劍芒縱橫之中,他高聲喝彩:“好一個大齊第一天驕,姜武安果勝計昭南多矣!我當為你舉旗,今日看你顯威!”
馬屁的分量因人而異。
鄉野之夫響一村,一郡太守名一郡。
被景國淳于歸這樣吹捧,誰能不迷糊?
計昭南反手一槍,將他的對手釘殺在山壁:“休聽這壞種攛掇!還有三天時間,姜望,注意分配你的體力!”
順勢一抖,就要將韶華槍抽出。但與他相對的這個頭頂牛角的妖族戰士,卻是奮起最後的力量,合握鮮血淋淋的大手,將槍身緊緊攥住。
身雖死,志猶存。
只求與敵同歸。
倏忽一個背插雙翼、面容陰鷙的妖族,劃過高穹,電轉而至。身近的瞬間,刀光暴起,便要抓住這牛妖以性命掙出來的機會,斬這白袍殺星於此。
計昭南卻是翻身一撞,頂著那牛妖的屍體,將槍尖扎進石壁更深處。便是這抵進的數寸,人就擺脫了氣機鎖定。無雙甲內,氣血咆哮。如此一撞一拉,提槍反拔——
槍尖瞬間離開了山壁,連人帶槍往外走,槍頭還掛著那個壯碩的牛妖,槍尾卻是恰恰撞上了這翼妖的刀鋒。
鏘!
一長溜的火星中,雪白的槍尾直接將那刀鋒撞回,撞在了翼妖的胸甲上。將這極其兇惡的一刀,阻截於勢起之前。
計昭南握槍的手只是一錯,那翼妖的刀勁就貫通了長槍,從槍尾貫至槍尖。
這股恐怖的力量,將槍頭上掛著的牛角妖族直接甩落,計昭南在空中一個瀟灑的折身,倒掛一腳——
嘭!
這牛妖壯碩的屍體變成了武器,在恐怖的勁力包裹下,如鐵球一般呼嘯而出,砸進了妖族戰士的佇列裡,當場撞飛三個,撞倒五個!
而一點寒星,已經亮在那翼妖眼中。
韶華無情。
所見即所受!
未來得及有更多反應,韶華槍已經扎爆了這翼妖的眼球,槍尖貫顱,破出後腦。
白的紅的,淋透槍尖,分槽而去。
槍頭一振,翼妖的顱骨四分五裂。
白袍銀甲的計昭南,便從這血霧碎骨中穿過,再一次殺進妖族的陣營中。
此刻他所展現的,是對力量的極限運用。是如何用最少的力量解決對手,完成戰鬥目的。是他在妖界搏命多年,所磨礪出來的殺戮技巧。
今時之計昭南,比起當初在點將臺被兇屠輕鬆壓制,已是不可同日而語。
或者說,他正在靠近當初重玄褚良同時面對三位國之天驕,分別以同境力量,同時壓制三個人的恐怖表現。
姜望聽得到也看得到。
計昭南正在毫無保留地向他展示,霜風谷環境下最正確的搏殺方式。
至於景國淳于歸那廝……
吹捧是收下了,膨脹不可能。
當初在中山國的時候,正是這廝出手攔下了計昭南,才讓他被趙玄陽輕易帶走。他如何不記得?這廝今日居然可以裝不認識,在此大吹法螺?
只能說景國人還是很有一套的。
他初至天獄,第一次來霜風谷,這強橫無匹的第一劍,是示威,也是試探。
是幫助霜風谷里的人族戰士止住頹勢,也要驗證一番,與人族自遠古時代糾纏至今的妖族,他們的戰士,竟有幾分成色。
結果是令他心驚的。
這些妖族的個體實力,放在同境的人族修士中,至少也是齊國郡府前百的水平。也就是說,要遠遠超過人族同境修士的平均戰力。
更令人忌憚的是,這些妖族戰士身上的兵甲,以姜望經過廉雀喂出來的眼界,也覺精良。其質量絲毫不輸於齊國強軍的兵甲——這說明妖族擁有足夠的煉兵技藝,也處在一個高速發展的社會環境中!
迷界打海族,邊荒打魔族,都不似妖族這般讓人忌憚。
因為這的確是一個在各方面都足夠和人族碰撞的對手,即使是在已經被打壓削弱了好幾個大時代之後!
妖族戰士前赴後繼而來。
姜望卻收了身後霜披,斂了眸中劍光,撤去劍仙人之態,獨劍前行,毫不凌厲地踏進了妖族戰圈。
他的身姿瀟灑得像是踏進了花園。
而在這霜風凜冽的冬日裡。
斷臂殘肢不斷飛起,碩大的頭顱一路滾落!
妖血開花!
減少防禦區間、節省道元消耗的近身搏殺,出神入化、堪稱極致的劍術技巧,姜望也並不輸於誰。
畢竟是與重玄遵全方位的碰撞過,與鬥昭面對面的搏殺過,當世絕頂天驕,有他之名。
而從騰龍境起就比同境修士更雄渾的道元儲備,令他完全支撐得起持久廝殺的消耗。
通天宮內頭角崢嶸的星光神龍,放聲長吟,吞吐著妖界並不馴服的天地元氣。使得通天海上星光似雨,飽滿美麗的道元一串串蹦出——姜望太少有打到需要拼道元消耗的時候,這愈顯靈性的道脈真靈都為此激動。
“伱的對手是我!”一個額上頂著鹿角小包、身披華麗戰甲的妖族強者,須臾間出現在高空:“撞山王鹿期頤!”
他的速度太快了。
聲音響起,其身已近。
聲音落下的同時,他倒掛於腰後的長劍也開始出鞘,那一剎那的華光幾如烈日,暴耀而起,刺眼奪目。
正在妖族戰士堆裡自由來去的姜望,忽而一抬眼,一雙清眸轉赤金。
神魂之戰毫無徵兆地開啟了!
在這個號為撞山王的鹿妖的神魂世界裡,一扇古老尊貴的門戶突然降臨。
鹿期頤的神魂顯化之身,幾乎是剛剛飛起來,就被鎮下去。
下墜,不斷下墜。
跪地!
整個神魂世界,已被外來的規則所影響。而所有的壓力都落在他的脊樑上,強迫他跪下,強迫他服從。
那古老門戶佇立高空,自然有一種無上的威嚴外顯。唯我獨尊,萬界臣服。
竟是何功,敢有此勢?須知妖族才是萬界主宰!
血統高貴的鹿期頤心中大恨,抵抗著那磅礴的威壓,橫出一劍——轟隆隆隆,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神魂世界起高峰,座座高峰撞天門!
恰在這時,一隻五光十色、天花環繞的佛掌,探將出來,推開了朝天闕。
無窮無盡的威壓頓時傾瀉,像整個天空、整個世界都壓了下來。
神魂高峰盡摧折!
不好!鹿期頤的神魂顯化之身一陣閃爍,惶急轉身,就要逃回蘊神殿中。
但一道赤金色的光束,從那聖潔佛掌的手心,一直延伸到了此方神魂世界的最底層,將鹿期頤的神魂顯化之身徹底貫穿,釘死在那裡。
此所謂——洞金柝!
在神魂世界之外,霜風谷中。
妖族戰士們只見得撞山王鹿期頤殺將出來,剛剛報上名號,參與戰團。
人族那位新來的強者便已經出現在鹿期頤身邊,一掌將鹿期頤那出鞘到一半的長劍按入鞘中,把那驟然爆發的璀璨華光,又驟然按滅了!
而後寒芒橫過,屍首兩分。
姜望只是把已經斂去了赤色的平靜眸光,落到下一個氣息強大的犬耳妖族身上。
長劍滴落血猶溫。
一邊往前走,一邊問道:“剛才他說他叫什麼?鹿什麼?什麼王?”
他承認剛才這個鹿期頤,的確有神臨層次的戰力。但神臨與神臨之間……亦有鴻溝!
他早就聽聞妖族天生神通的強大,故而並不願意給鹿期頤展示的機會,也不想看一看鹿期頤那很有氣勢、很見鋒芒的劍術。計昭南說霜風谷中要注意分配體力,廝殺還有三天,那就不必見敵之全貌。
這不是修行,這是戰爭。
以神魂殺法強勢碾壓,並非是仗著神魂強大,不在乎力量損耗。恰恰是為了用最少的力量戰勝強敵,才如此果決。
最終造成的,就是這樣乾脆的戰果。
而面對姜望投過來的眼神。
那長著一對犬耳的妖族強者,後脊已是冒出冷汗來。
妖族可不是海族,不是擁有相當於神臨境人族修士的實力,就可以稱之為“王”的。戰力必須要達到一定的層次,也必須要獲得一定的功勳,才能封出“王號”!
今日之妖族,自然遠不能跟輝煌時代的天庭妖族相比。王號也不可能有那個時代的含金量,但仍舊不是等閒妖族可得。如他這般力量的戰士,也不輸給等閒人族的神臨境修士,卻只是妖帥,不能得到王號。
他自知與鹿期頤的差距。
但就是這樣一個絕對可以稱得上強者的存在,竟然連劍都沒有拔出來,就已經被殺死了!
人族新來的這個齊國武安侯,究竟是什麼樣的恐怖存在?
鹿期頤的屍身,在那青衫男子的身後下墜。
犬耳妖族的勇氣,也隨之墜落了。
其眼神里這一瞬間的怯懦,當然不會被姜望錯過。在他面前,被他奪勢者,便只有一個死字,再無其它結果。
目光在這一刻加註了力量,牢牢將這犬耳妖族定住。
自身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個進步,有如強弓拉滿月,是弦月殺離人。
人隨劍去!
劍氣將攔阻的妖族都切碎!
忽有一聲怒吼,是天生王者咆哮山林——
“後退者死!”
此聲一出,在場所有人族,包括淳于歸、計昭南在內,全部神魂震動,受到了無差別的攻擊聲音攻擊。身魂皆在其害。
霜風谷中,紛紛石落。
天地似在搖動。
神通,獅子吼!
《菩提坐道經》裡有一段說法:相傳世尊見獅皇,得悟獅子吼,以之傳法眾生、降服外道,無往而不利。
這段說法其實存疑,因為世尊誕生於上古時代末期,那個時候萬妖之門都已經築就。要見獅皇,可沒有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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