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看著他,“你衝我發什麼火啊,可不是我推的你,有本事你衝推你的人撒氣去呀!你敢麼你?”
聞雲聰氣極反笑,“我有什麼不敢的?”他扭過頭去,惡狠狠地等著緊閉的房門,一字一句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似的,“不就是一個從國外撿回來的乞丐嗎?仗著爺爺補償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你以為自己是個什麼東西?!”
聞雲聰的聲量驀地拔高了一個八度。
今天家裡長輩都不在,他也沒什麼好懼怕的,更何況那個小崽子還比他都低了一個頭——對方真要是敢告狀,看他不打得那小崽子求饒!
這麼想著,聞雲聰臉上的笑容愈發有些猙獰了。
他的嗓門再次提高了一些——
“我回來前就聽說了,你就是個災星!剋死了自己的媽,又剋死了自己的養父!像你這樣的災星,幹什麼要來我們聞家!”
聞雲聰的話音落下,房門內仍舊沒有半點動靜傳出來。
又等了半分鐘,他獰笑了聲,扭過頭去看聞可和聞昊——
“你們還沒看出來嗎?這就是個色厲內荏的慫貨!什麼狗屁小叔叔——”
他扭過頭去,口吐惡言:“像你這樣不知道被什麼垃圾貨色生出來的雜種狼崽子,誰他媽想叫你叔叔?!”
聞昊和聞可臉色都變了。
玩笑歸玩笑,私鬥歸私鬥——但這樣的話要是真傳到了老爺子的耳朵裡,他們三個有一個算一個,恐怕誰也討不了好。
……沒腦子的傻缺。
聞昊心裡這樣想著,面上掛起溫和的笑:“雲聰,你這樣說就有些過了,跟小叔叔——”
聞昊話音未落,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了。
三人下意識地把目光落過去。
站在門口的少年赤|裸|著上身,白皙的身體上還沾著剔透的水珠,亞麻色的碎髮溼噠噠地貼在精緻的臉龐上——顯然是剛剛沐浴出來。
只是那雙湛藍色的眼瞳此時卻像是浸了冰,令人不敢稍攖其鋒的煞氣從那裡面透射出來。
聞雲聰首當其衝,被那目光一掠,剛拔起來的氣勢頓時矮了一截。
他心裡給自己壯了壯膽,剛要再出口,就突然見面前的少年猛地提腿一踢。
下一剎那,聞雲聰只覺得自己胸腹處一陣巨力,跟著整個身體的重心都飛了起來。
撲通一聲狠狠的悶響,前一秒還趾高氣昂地站在門口的聞雲聰,已經倒在兩米外的地方。
“啊——”
受了一驚的聞可本能地尖叫起來。
而被麻木之後的劇痛侵襲了大腦的聞雲聰,張了張嘴,還沒等呻|吟出來,就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聽了動靜趕過來的傭人們亂成了一團。
連已經成年的聞昊都有些慌神,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始作俑者。
然後聞昊愣了下。
那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腿。
在這慌亂來往的人流間,他神情淡漠得近乎不通人性。
在那雙湛藍的眼瞳裡,聞昊看不見半點悔恨、懊惱或是快意之類的情緒,而只有一片冰冷。
須臾之間,那雙眼瞳的主人似乎感受到了聞昊的注視。
少年轉過頭來,不喜不怒地看了聞昊一眼。
聞昊身形一僵。
——
原來剛剛不是他的錯覺。
對於自己造成的眼前這個可怕的局面,少年真的沒有半點憂慮的情緒存在。
或許聞雲聰說得沒錯。
聞昊甚至覺得與自己對視的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頭狼崽子。
他屬於人性的那部分存在,似乎早已被什麼磨滅得一乾二淨了。
“……”
聞昊不寒而慄地避開了視線。
晚上,聞老爺子歸家,聽說了白天的事情。
被踢昏的聞雲聰彼時已經醒了,被聞老爺子叫過去之後,在書房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氣急敗壞地趕回來的聞少嶺,也在旁邊跟著誇大家庭醫生說的症狀和危險。
聞老爺子聽得眉頭直皺,轉過身去問管家。
“他還沒回來?”
“嗯,”管家應聲點點頭,“小少爺下午有綜合格鬥課,聽說每天都給自己額外加課,回來的比較晚。”
“讓他今天先回來吧。”
“好。”
沒用多久,還穿著一身訓練服的少年就出現在了書房外面。
一看到他,聞少嶺和聞雲聰臉色都變得像是打翻了醬油瓶,黑沉一片。
只不過少年的目光一掃過來,聞雲聰就下意識地瑟縮著躲開了眼。
少年的目光從他們父子倆身上浮掠過去,停都沒停。
“有事?”
他的語氣難得地帶上一絲不耐。
——莫名被打斷了授課,顯然聞景此時的心情並不美妙。
“父親,您看他哪有半點悔改的樣子!”聞少嶺氣不過,搶口道。
“悔改?”
少年瞥了聞少嶺一眼,在看到聞雲聰那糊了一臉淚的模樣時,他像是想明白了什麼。
少年嗤笑了聲,眼尾一揚,“我既無錯,為什麼要悔改?”
“你對雲聰下這樣的狠手!虧你還算是他的長輩!”
“長輩如何?”少年扯著唇角要笑不笑地看著聞少嶺,眼神一寒,“再敢侮辱katherine小姐,別說是他,你我也照打不誤。”
說完,少年再懶得說一個字,直接轉頭往外走。
後面聞少嶺已經被氣得沒了理智,暴跳如雷:
“就為了那麼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嗖”地一下尖銳的破風聲響起,一把無比鋒利的匕首“鏗”地一聲插進了聞少嶺耳後的牆壁上。
淡淡的血絲在聞少嶺的臉頰綻開,鮮紅的血流了下來。
“啊——”
書房裡的傭人和聞雲聰被嚇得尖叫,聞少嶺則是丟了魂似的傻在原地。
而始作俑者轉回身。
他一步一步走過來,眼底像是凝滿了煞冷的殺意。
聞少嶺本能地往後退了兩步,嘴唇都哆嗦起來。
有那麼一刻他毫不懷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這個瘋魔一樣的少年也能把那把匕首插進他的頸動脈。
讓聞少嶺覺得死裡逃生的是,少年並沒有再對他做什麼。
聞景只是走到那面牆壁前,伸手止住了還在空氣中顫慄嗡鳴的刀身。
兩指捏緊,他驀地把刀拔了出來。
隨著那刀刃摩擦的聲音,眾人心裡都好像跟著嘎吱了一下。
看著那個到此時也眼神淡漠的少年,他們不由恐懼地避開了視線。
感覺到了旁人的驚恐,聞景漠不關心地收起了匕首。
“再讓我聽見你對katherine小姐有一字不敬——這把刀就不只跟你擦過去那麼簡單。”
說完,他拔腿往外走。
到了房門外,少年身形一停。
而後他側過頭,瞥了一眼幾乎癱到一起的聞少嶺和聞雲聰父子倆。
薄薄的唇一勾,少年臉上露出個艶麗而淡漠的笑容。
“廢物。”
說完,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
一轉眼,聞景就在聞家長到了十五歲。
兩年多的時間裡,原本的少年身形迅速拔高。如今若是隻看背影——已經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和因為格鬥等身體機能訓練而格外修長挺拔的身材——大概誰也認不出這會是兩年前那個看起來還有些單薄的少年。
而隨著年齡增長,混血血統也讓他的五官輪廓愈發深邃立體。如果不相識的人見了,多半要以為他是個已經成年的。
在聞景十六週歲生日前夕,看著儼然已經成人模樣的小兒子,聞老爺子終於做了一個決定。
“生日宴?!”
得到這個訊息,聞家眾人都大吃一驚。
誰都明白,聞景十六週歲這個生日宴,絕對不會只是要給他過一個生日那麼簡單。
聞嵩是要宴請聞家的無數世交,把自己這個小兒子正式推到世人面前。
他是要讓聞景名正言順、認祖歸宗。
聞家二房三房擔心了兩年的問題,終於還是發生了。
“父親……這會不會太早了些?”
聞少嶺硬著頭皮問。
連一向跟聞少嶺不對付的聞少峰都跟著附和。
聞嵩哪裡會不知道自己的二兒子三兒子是怎麼想的。
只是他也懶得與這兩個沒出息的計較,只擺擺手:“我已經決定了,這事交給你們大哥去辦,至於你倆……”
聞嵩抬起頭來不冷不熱地瞥了兩人一眼。
“這兩年你們在外面說過哪些話,做過哪些事,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跟你們計較。——這次聞景的生日宴,你們誰要是再敢給我鬧出一點么蛾子來,我一定把他從聞家趕出去。”
聞老爺子語氣一點都不重,相較平常甚至算得上是少見的溫和。
但也就是這“溫和”勁兒,嚇得兩兄弟對視了眼,就誰也不敢說話了。
聞景的生日宴,於是如期而至。
當天早上六點半,晨起鍛鍊歸來的聞景剛淋浴完,就聽見自己的房門被人叩響了。
聽敲門特有的節奏和力度,應該是管家。
聞景擦著溼淋淋的碎髮走過去,拉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果然正是一臉和善笑容的管家。他手裡還捧著幾件看起來嶄新熨帖的衣物。
聞景打量了兩眼,本能地皺起眉。
“又有什麼麻煩事?”
管家笑了笑的,當做沒聽見,繞過聞景走進門,“早上好啊,小少爺。”
他躬身把衣服放到聞景的床上,然後再自然不過地走過去給他拉開窗簾。
——
聞景在聞家待了兩年多將近三年,從頭到尾房間收拾全部都是管家一人做的。
換了旁人,根本別想能進他房間。
聞景將毛巾搭在頸上,皺著眉走過去,拎起了床上的衣服。
西裝。
他撇了撇嘴。
最討厭的就是這種拘束人的衣服了,連腿腳都活動不開。
打開了房間的淨化加溼系統,管家笑眯眯地轉回來。
“小少爺,下午開始在家裡會辦一場晚宴,您記得穿著它到場。”
聞景嫌棄地把衣服撇到一邊。
“不要。不去。”
老管家也不惱:“我記得小少爺您最近的射擊課還沒上完?老爺子好像越來越不喜歡您今年的選課了,小少爺可別送給他停課的理由啊。”
聞景繼續擦頭髮的動作一停。
毛茸茸的毛巾間,那雙漂亮的藍瞳輕眯起來,像只危險的大貓。
“——你威脅我?”
“不,”老管家微微一笑,“這叫善意的提醒,小少爺。”
聞景:“……”
“幾點?”
“晚宴六點正式開場。”
“我那時候還沒上完課。”
“所以我特地來提醒您——提前請假,千萬別遲到。”
“…………”
半晌之後,站在那兒的少年慢吞吞地“噢”了一聲。
“我會到場的。”
顯然很是不甘願。
老管家滿意地笑了笑。
然而等到晚上,管家就知道自己顯然是高興得太早了。
眼看手錶錶盤上六點已過一刻,聞景還是半點不見蹤影。
聞老
本章未完,请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