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官邸,王仁堪正在和易順鼎議事,見陸鴻來了,臉色有些沉重的招他到身邊,低聲說道,“陸允判,京師有電報來,此番水師、陸師兩路巡查都成績顯著,皇上特別嘉許,我之前向翁閣老保舉你都察院都事之事也已經允了!”
這不是好事嘛……陸鴻聽了一愣,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又升了半級,不過,這王仁堪一副苦瓜臉幹啥,他忙一拱手,“多謝大人抬愛……馮合勝說有大事情發生,卻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王仁堪指了指桌上的電報,皺著眉頭說道:“陸鴻,你看看電報,朝鮮王室還真和你預料的一樣的愚蠢,竟然又生出麻煩事情了!”
陸鴻聽了也是一愣,甲午前朝鮮的麻煩事情,自己其實已經處理了一樁,至少金玉均被刺案,目前日本人沒找到發難的藉口,不過,在東京刺殺樸泳孝的那個白痴棒子,倒是個大麻煩……難道是這事情?
等接過電報來一看,事情的發展多少有些出乎他的預料,電報是黃體芳發來的,內容卻正和自己當初預料的一致,朝鮮王室的統治可謂是腐敗至極,而高層接連不斷的權力鬥爭,導致了下層官僚管理的失控,忠清道因為抗捐引發東學黨大暴動!
這倒是和自己知曉的歷史幾近相同,似乎自己記得,朝鮮發生民亂最初是全羅道,沒想到這裡發生了一點點小小的變化,不過,這兩地相距不遠,想來這結果還是一樣的……一旦暴亂升級,中國出兵介入平亂,蠢蠢欲動的日本軍方立刻會展開行動!
電報中還提到了另外一件事情,十天前,日本政府竟然完全不顧國際慣例,派兵搜查了朝鮮駐日本使館,雖然沒搜出什麼東西,卻下令驅逐朝鮮駐日本領事,徹底查封了朝鮮領事館……這可是徹底翻臉的節奏啊!
看到陸鴻看了電報沉默不語,旁邊的易順鼎倒是先開口說道,“王大人,在下也以為朝鮮之亂,必然會引發中日爭端……若是如此,當向朝廷早日奏報,加強海防!”
王仁堪看了看這位劉坤一的得力幕僚,神色嚴肅的說道:“易大人,此事翁閣老早有安排,軍機處擔心的並非是皇上的決心,恐怕此戰能否應付得了,軍機處也是無法把握……陸鴻,我考慮明日就返回天津拜會李中堂大人,你可有什麼能向中堂提的建議嘛?”
陸鴻也看出來王仁堪此時顯然是心事重重,每一件事情的發生,若無他這個穿越眾在旁鼓臊,或許身在其中的這些清流乾將們並未意識到戰爭迫在眉睫,而自己造假和羅列的偽證據則恰恰起到了這個重要的提醒作用,而一件件應證的事件,則進一步強化了自己的推論,否則,王大狀元可不會急著跑回天津衛去!
他想了想,有幾點自己說,可遠不如這位王欽差說有用,自然需要透過王仁堪之口來轉告李鴻章,“大人,我有4點建議,在下以為是如今已經是不得不立刻去做的大事情!”
說到這裡,他側頭看了看王仁堪和易順鼎,王仁堪顯然對自己的話十分在意,反倒是易順鼎的表情頗有些耐人玩味,“一是要檢視軍備,戰艦修繕刻不容緩,炮彈能否堪用,當仔細核驗,二是軍事介入朝鮮當十分謹慎,中日天津之約,日本人絕對不會放棄任何機會的,三是陸師調動宜早做準備,四是俄國絕非善類,更當警惕之!”
易順鼎的神色在聽到陸鴻後面幾句話時,已經早已收起輕視之心,陸鴻能在這會兒功夫就提出4點確實十分重要的建議,這顯然是對時局深度掌握才能做到的……事實上,這件事情和劉坤一自然也是大有關聯,一旦中日交戰,南洋水師肩負保衛上海、江蘇等地港口的重任,事實上,南洋水師的實力來做這些實在是勉為其難了,若非近十幾年朝廷不斷擴建海防,加固炮臺,南洋水師這幾條船根本沒辦法防衛這麼漫長的海岸線!
王仁堪聽了之下,也是頗為滿意的點點頭,他在軍略上並不擅長,而他對陸鴻的重用,自然也是看中陸鴻各方面都有不俗的見解,對於陸鴻的才能倒算是物盡其用、盡力放權,而陸鴻的表現顯然也讓他滿意,充分發揮出自己的才能,而這4點意見,確實是十分的到位,
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很好,陸允判,你晚上就辛苦下,擬個條陳給我……我帶譚仙品幾個先去,這邊與易大人整飭軍務的事情,你和嚴又陵多費心了,儘快辦好!”
陸鴻點頭應下,立刻告辭而去,事情未來的發展已經到了關鍵時刻,如今自己的位置,顯然不具備任何影響時局的力量,但是,至少自己已經有足夠的力量來影響到一部分重要的人物……這讓他十分亢奮。
草擬這文案的事情,自然要找秦天民那貨,這筆桿子的問題,無疑是陸鴻最大的短板,讓他這個穿越眾去寫這八股駢文,那可比讓他去發明個什麼先進機器難上百倍,好在秦天民對於做這件事情倒是十足有興趣,這些絕對是可以直達中樞的重要檔案!
第二天一早,王仁堪匆匆登上外灘碼頭的英國輪船,原本為他準備的兩艘護航戰艦,現在可都在船臺上晾著呢,顯然是用不上了,不過,陸鴻可絲毫沒有放棄臨時指揮權的意思,頂頭上司一走,他便立刻趕到魚雷廠來見工師程大器。
一見面,他便十分關心的問道:“老程,你讓人帶信來,說是機器部件都加工好了,不知道這尺寸、精度可有把握!”
說道這機器部件,程大器立刻興奮起來,臉上的麻皮也都顯得分外的發亮,他把陸鴻引到西面那兩臺德國銑床旁,一堆零零碎碎的零件都一個個的整齊的拜訪在零件架上,而另一個工師劉毅丁則正帶著四五個學徒正在拿著銼刀對最後的產品進行修補。
“陸大人,我帶這幾個徒弟,鋼料、鐵料充足的話,一天一套零件,尺寸絕無問題!”他指著一堆零件信心十足的說道。
陸鴻噢了一聲,這臺繅絲機零件中,一半是木臺,也沒有太高精度要求,而交給程大器做的鐵件才是最重要的部件,四五個工人能一天一套,這可絕對是不低的生產效率,他立刻拉著這廝到一旁,笑眯眯的丟擲了一個大大的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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