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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緒20年一月,京報摘登,1月3日,直隸總督、北洋大臣李鴻章奉聖諭,考慮戶部錢款空額,暫停修建關東鐵路山海關外的路段……這一則不過幾十字的京報摘錄,所寫內容並不複雜,但作為穿越眾的陸鴻卻深知這一事件的實際影響。
今日的滿清王朝,就其表象原非後世人所認為的積重難返,洋務三十年可謂是功不可沒,而各地封疆大吏也多有開新學、新思想的舉措,而這其中,最具深遠影響到,無疑是海軍和鐵路這兩項大工程。
對於隔海相望日本的警惕,其實已經是這時代一部分官員的共識,以李鴻章為首的洋務派以大辦洋務來試圖富國強兵,不過,缺乏商業的土地上根本無法萌發資本主義的萌芽,而官辦產業,在早已崩壞的帝國體制下,註定也是失敗的命運。
1890年,風聞俄國人開始修建西伯利亞大鐵路之後,又鑑於東北乃是帝國控制藩屬國朝鮮的重要根據地,,李鴻章不斷上書,同時朝中洋務派也是紛紛進言,以修建關東鐵路能保衛滿清龍興之地等說辭取得了建造的許可。
到甲午之前,已經完成關內段建設,從津沽鐵路上的林西鎮出發,展修至山海關,而隨後由盛宣懷籌措三百餘萬兩白銀進行關外段建造,擬修建從山海關至錦州,再經廣寧、新民屯、瀋陽以達吉林,再由瀋陽築支線以至牛莊、營口等東北重地,而若關東鐵路一旦建成,淮軍精銳輕鬆完成關外的排程。
只是,這一如此重要的國防、經濟命脈,卻在如此關鍵的時刻被叫停,而表面的原因大大的書寫著“戶部錢款空額”,而實際上,大筆的鐵路款項,都被挪用,作為準備紫禁城內那個老女人的六十大慶去了,對此,宮內輕描淡寫的告知李鴻章,等國庫富餘了就撥付再建……當然,這種敷衍之詞,李鴻章自然不會當真,而幾個月後淮系再籌措的銀兩,最終只將關外的鐵路修建了70公里……
事實上,若是這條鐵路能修建到200公里以上,就能輕鬆將關內的軍隊送到奉天、海城這些日後中日鏖戰的主戰場,甚至馳援旅順也不再是不可企及的目標……但這一切顯然只是假想!
現在,歷史沒有因為自己這一小小蝴蝶效應的產生而有所改變,那一切深重的災難正在一步步向這個困難深重的民族壓來,但是,身處泱泱盛世的大多數國人,除了陸鴻外、根本無法感受到戰爭的緊迫……甚至於意向警惕日本的那位李中堂大人,他也遠遠低估了日本的戰爭意志!
摔了杯子的陸鴻,心情釋放後倒是略感輕鬆,自己現在只不過是歷史大潮中的一抹浪花,如今還在這沂蒙山區籌劃這自己的掙錢大業,事實上,即便自己知曉歷史的潮流,似乎也完全沒有任何影響這時代的機會……還是先做好手頭的產業吧!
“小亮,探頭探腦的幹什麼!”背窗而立的陸鴻忽然一轉頭朝著客房門口說道。
葉元亮拉著小蘿莉出現在門口,有些驚疑的看著地上摔的粉碎的茶杯,飛快的跑過來把碎瓷收拾走了,這才有些擔心的問道:“老爺,出什麼事情了?”
看到這兩個懂事的小傢伙,陸鴻也是會心的一笑,這時代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有太多太多,依舊需要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下去,想到這裡,他朝葉元亮、葉逸琳笑道:“小亮、小琳,沒什麼事情,你們兩個快去休息吧……對了,我這些天可能要遠行,小亮你好好照顧好你妹妹,知道了沒?”
“老爺,知道了!”葉元亮一挺胸,似乎是學著王道勝的模樣大聲的說道,這倒是讓陸鴻頗感有趣,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陸爺,我們回來了!”隨著腳步聲靠近,王道勝的大嗓門在院子裡響了起來。
陸鴻立刻推開門走了出去,原本寬敞的院子,一下子就湧進了大概20號多青壯,看來自己關照王道勝去辦的事情顯然頗有成果,如果這20號人手能排的上用處,自己的秘密礦業計劃顯然是大有搞頭……當然,所有人都需要經過足夠的考驗。
外面王道勝、齊開元、陳水生三個站在最前面,今天陸鴻交代他們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人手,而且要最可靠的人手,所以,這會兒院子裡除了他們仨外,還有19條漢子,其中王道勝一人就拉來了9個,齊開元5個、陳水生5個。
一個個看了過去,都是些老實巴交的農民,在他們的眼裡,陸鴻甚至的看不到一點點激昂的氣息,完全是一副沉沉的暮氣,這是一群看不到希望的農民!
“王道勝,都吃過了沒有?”陸鴻深諳這懷柔和用人的道理,雖然前世沒當過大官,但自然瞭解,激勵是恢復士氣的最佳手段,而對於這群飢餓了幾個月的農民,還正處在馬洛斯心理學的最底層的基本生活需求!
在場的這些農民立刻都是眼睛一亮,這位陸老爺確實不一般啊,從來沒聽說過還沒幹活就先吃飯的理,沒想到今天還真給碰上了……不過,王道勝這傢伙卻頗為不配合的應了句,“陸爺,來之前都吃過了!”
陸鴻笑眯眯的看到這些農夫眼裡的精光一點點的暗淡了下去,心中暗暗好笑,拍了拍葉元亮,說道:“小亮,你去客棧前堂跟王掌櫃說下,每人兩個高粱莊子、兩碗粥……”又一指齊開元,“齊開元,你把他們都帶去前堂,一個個帶過來我親自要問話!
“知道了,陸爺!”齊開元挺胸收腹大聲的應道,昨天這位陸老爺跟他們說道話可是歷歷在目,自家棚子了那50斤的雜糧面,幾天可讓一家老小興奮的要死啊!而自己則從親戚朋友的圈子裡千挑萬選才找了5個可靠的勞力,他忐忑的想著,也不知道陸鴻是否滿意……他心中興奮又有些擔心的帶著十幾個青壯去了客棧前堂!
屋內,陸鴻看著王道勝帶進的一個個看起來三十來歲、子不高的瘦子,皺了皺眉頭,“王道勝,你帶來的夥計?你叫什麼名字?有些什麼能耐?能幹得了重活嘛?”
旁邊王道勝聽到陸鴻有些懷疑的口氣,正想解釋,那瘦子已經自己開口說道:“陸爺,小的石修文,早年跟王大哥在淮軍樹字營投軍,後樹字營遭裁撤,便和王大哥在此務農,小的以前是樹字營克虜伯炮隊哨官,粗通些火藥操辦,所以王大哥讓我來了!”
淮軍樹字營……陸鴻一下子沒想起來這是什麼軍隊編制,沉思了片刻這才記得,這樹字營那就是淮軍五大營中張樹聲的兵馬,這位原本應該是淮系的二號、對外強硬人物,曾經在1882年朝鮮壬午之亂阻擊了日本入朝的想法,甚至還試圖調當時已經有些實力的北洋艦隊奪回琉球,後來因為此事上與李鴻章意見相左,所以受到排擠,這樹字營最終遭裁撤那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
淮軍是中國近代軍隊的鼻祖,也是最早有隨軍炮營的準西式軍隊,沒想到這石修文其貌不揚,竟然還是個老炮兵,很顯然,王道勝招攬此人,是看到自己購入大量硝石、硫磺之故,自己對這廝的猜測果然沒錯,這傢伙可有有經歷的人物。
想到這裡,他點點頭,“石修文,跟我這裡做事的規矩……”
“陸爺,王大哥都跟我說過了,小的都清楚了!”石修文倒是介面的很快,立刻挺胸抬頭大聲的應道,倒是有了幾分當兵的模樣,而這垂手側身的姿勢,一看就是西式操法的動作。
陸鴻立刻拿起一支鉛筆在紙上刷刷寫了幾行字交給石修文,神色嚴肅的說道:“很好……石修文,按著這個配方的比例,你負責將王道勝弄來的東西配置成黑火藥……需要用到的物件,你跟王道勝說,他會去操辦的……能做好嘛?”
“陸爺,包在我身上,明天就能把活幹好!”石修文顯然精通於此,提及這問題,回答得更是信心十足。
陸鴻從口袋裡摸出2塊鷹洋放在桌上,“石修文,好好幹,我看好你……這錢你拿去先把家小安頓好,日後能掙多少錢,那得看你的能耐了,先下去吧……王道勝,叫下一個來!”
“是,陸爺!”王道勝搭著石修文兩人轉身出去了,到了外面,他又叮囑了石修文幾句,讓他到前堂拿上兩高粱莊子,然後又招手叫上另外一個進了屋子。
對這些人的單獨考察的嚴格,絕對出乎王道勝、齊開元幾個的意料,陸鴻自然不是草草的談幾句了事,這可是打造自己隊伍的第一步,這些人首先要有一張管得的嘴巴,其次才是老實肯幹……
一圈談下來,陸鴻對於王道勝三個的辦事確實感到挺滿意的,都是些好勞力……不過,他還是決斷的當場刷下三四個人,至於原因,都是一些小問題,這自然也是他要為自己用的這些人敲敲警鐘,只有努力、再努力,才能在自己這裡獲得讓家小吃飽飯的差事!
不過,這幾個被刷下來的人倒也並非就棄之不用了,畢竟這可都是些不錯的勞力……正在陸鴻琢磨著如何安排之時,齊開元神色古怪的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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