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睿就把副局長何先群一起叫上到青山泉鎮去看看產業園區的建設情況。在車上何先群向李睿彙報了前段時間專案施工進展情況,並提到了一個問題,園區內還有幾戶農民不願意搬遷,這是個值得警惕的訊號。
“具體還有幾戶?”李睿皺著眉頭問道。
“六戶人家。”
拆遷歷來是個大問題,其實現在的情況還好,要是在李睿上輩子,釘子戶的手段可謂層出不窮,**、跳樓、攔路上訪樣樣都有,歸根到底還是個“錢”字,李睿也不願苛刻那些拆遷的農民,問道:“噢……他們有什麼要求嗎?”
何先群一臉氣憤道:“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要求很過分,已經超出了政策允許範圍。”接著他又有些不解道:“這六戶人家原本沒什麼意見,跟其他農戶一樣都準備接受拆遷的,但好象就在一夜之間全變卦了。”
“鎮上了解過是什麼原因嗎?”李睿皺著眉頭沉吟道。
何先群搖了搖頭道:“大家都感覺莫名其妙,連村委會的幹部也不知道內情。”
“施工沒有停下來吧?”
“那倒沒有,現在主要的道路建設和河堤築石駁岸砌防汛牆。”
李睿點頭道:“辛苦了何局長,需要局裡配合你儘管提出來,局黨委研究解決。今年我們煤管局的重點工作就是園區建設,季書記和楊縣長在年初就分別作了重要指示,今年一定要把第一批專案引進園區,工作量很大、任務很艱鉅啊。”
說實在的,這段時間也虧了何先群,起早摸黑的,如果要是他不配合,李睿親力親為的話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了。
聽了李睿的表揚,何先群也很受鼓舞,連忙道:“放心吧,李局!只要按目前的施工進度搞下去,應該是沒問題的。”
他們直接趕到了工地,江連生正在和他們鎮村鎮辦的同志研究工作,看見李睿和何先群到來,立即迎了上來。因為之前開過好幾次會,在場的人李睿也大多認識,一一打過招呼之後,和明顯有些黑瘦的江連生握手道:“連生瘦了,辛苦。”
一旁的村鎮辦主任連忙說道:“江鎮這個春節都沒休息,一直在忙工程上的事。”
這話說的有些誇張,春節時李睿就和江連生見過面,也沒見他怎麼忙。江連生則不以為然,大聲道:“這算球什麼大事?前些年搞農村產業結構調整,在山上一呆就是半年,回到家裡兒子還以為是哪個叔叔串門呢。”
雖然有些誇張,這倒是實話,鄉鎮工作其實挺辛苦的,李睿也是到了南橋才體會到,雖然他沒有在鄉鎮工作,但之前兩次煤礦生產大檢查,也目睹了鄉鎮幹部工作的辛苦,要是沒有他們的配合,單靠煤管局就很難完成任務。李睿也聽徐坤說過,有時候縣委縣府下達的任務數量大,時間又緊,鄉鎮為了完成任務,領導都分到村裡包片,一個人負責幾個村。特別是山區的鄉鎮,山高路遠,一趟走下來幾個月就溜過去了,山村條件艱苦,沒法洗澡、沒處理發刮鬍須,工作搞結束,人人都成了虯鬚黑臉,渾身散發一股怪味。
江連生工作上是一把好手,點子多,組織能力很強。他明白眼下這個專案的重要性,所以拼上了全力,自從開工後白天黑夜都泡在工地上。
“李局長,我們去那邊看看。”他手指著北面,幾臺施工的挖掘機正轟隆隆的忙碌著,回頭對村鎮辦主任吩咐道:“你們和施工方協商,看看能不能再調兩個施工隊來,路基一定要趕在下個月月底之前搞好。”
村鎮辦主任為難道:“江鎮,張老闆要求能不能再付一部分工程款。”
“狗日的就知道要錢,叫他先把人上來,錢好說,堂堂人民政府難道還會賴賬嗎?”江連生大聲吼道,村鎮辦主任也只能苦著臉搖頭按照他的吩咐去辦。
李睿聽了感到有些奇怪,產業園區的建設資金縣裡是專門有財政資金配發的,年初的時候還經過了人大的審議。他邊走邊問道:“連生,專案資金還沒到位嗎?”
江連生搖頭道:“沒有,說好春節前前先預撥三百萬的,到現在連個影子都沒見著。”
李睿皺起了眉頭,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卡在哪裡?”
江連生跳過一道小溝,順勢用腳踢了腳下的土塊,回答道:“交通局說是財政局辦事速度慢,財政局說交通局今年的專案至今沒報計劃。”
“什麼狗屁道理,這不是踢皮球嘛!縣委常委會早已經明確了,人大也稽核了,先由財政局預先劃撥嘛。”李睿不由生氣道。
“可不是踢皮球!這幫狗日的,每次催問都說先叫施工方墊支,錢一到立即撥過來。現在張德發和王阿大分別墊支了好幾十萬了,政府一分錢都沒看見,他們心中沒底啊。”江連生苦笑道,“你也知道,這年頭工程老闆和政府打交道又愛又怕,拖欠工程款是經常的事,政府欠老闆,老闆又不能欠工人,兩頭受氣,掙點錢也不容易。”
這點李睿倒是認同,當初鄔抗美的二建司也不是遇到了這種問題,要是接不到騰飛中心的工程,早就被拖死了。
何先群插嘴道:“這些老闆能量還是很大的,沒搞頭的事他們會搞嗎?”
“哈哈哈……老兄,這你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江連生哈哈大笑道,他現在跟何先群混的爛熟,“自古有個說法,無奸不商,商人第一講的是利益,第二才講朋友感情,他們有一家人要吃飯,當然要找能掙錢的事做。可現在的生意不是表面想象的那樣簡單,商人二字已經遠遠超出了原來的文字範疇,他們掙錢,有時候也講政治,也講朋友感情,掙十個錢也許拿出了三個錢講政治了,兩個錢用於交朋友了,除了娛樂自己能給家人留下的不足一半,所以現在有‘官商’之稱,我倒認為這個稱謂目前比較準確。”
李睿突然感覺到江連生這段時間怎麼也變的偏激起來,連忙道:“連生,你牢騷話很多啊。其實這些有錢人這樣樂於和官員打交道為了什麼?沒有更大的利益他何必委屈自己呢?你說的雖然有一定的道理,但也不完全對,換一個角度看,他們就成了一條條貪婪的水蛭,盯在官場專吸政府財政的血,最後受傷害的是誰?還不是一般的老百姓?!所以這些人不值得同情。”
何先群跟煤老闆打交道慣了,附和道:“對啊,我認為李局說的更在理,沒一個好鳥!”
江連生笑了笑,道:“這是另一層意思,我沒說出來罷了。”
李睿擺了擺手道:“別發牢騷了,你我官小言輕,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更改變不了現實。還是說實際的吧,要不要我和財政局聯絡,問一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連生連忙道:“好啊,拜託你現在就給侯衛東打電話。”
李睿笑著拿出手機,撥通了侯衛東的電話。
“喂,侯局長,我李睿啊!”
“老弟有事?”侯衛東在電話裡聲音很熱情。
“我想問問園區專案建設經費的問題,工程開工都快一個月了,現在還沒一分錢啊?”李睿問道。
“急啥,錢是一定到的。”
聽著聲音有些不對,李睿道:“不是我急啊,是工程急啊,我說老兄你無論如何想想辦法,總不能看著工程停下來吧!”
“李局長,情況我都知道了,陳世偉天天打電話過來催我,昨天開會碰到還在問我呢,差點都要指著鼻子罵人了。你也知道,過一個年縣財政基本上是沒有餘糧的,當前主要是保發工資,楊縣長剛剛還打電話叮囑過這事,現在每個部門都在等米下鍋,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你也體諒體諒,給那個江連生說說,叫承包方再墊支半月,我這裡錢一籌集夠馬上下撥。”
麻痺的,居然跟老子打起了官腔?不對,他提到楊立青什麼意思,難道楊立青在從中作梗?產業園區他也挺重視的呀!該不是為了苟富貴的事故意拿捏老子一把吧?
李睿腦子裡快速翻騰著,不過侯衛東打起了官腔讓李睿很不舒服,提高音量道:“半月?你不是開玩笑吧,工程要是真的停工了,季書記可是饒不了我,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把你給賣了。這樣好不好?你呢也多為他們考慮考慮,三百萬不行就二百萬,總要給別人一點,顯示政府的誠意,不然施工方心裡也沒底呀!”
在李睿的軟硬兼施,還抬出季發靈那塊大牌子,侯衛東在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才道:“這樣,先撥一百萬,以後陸續到位,我這是看在老弟你的面子上,把別處專項資金暫時挪過來的。”
“謝謝侯大哥,一百萬就一百萬,多久可以劃撥?”李睿連忙道謝的同時問道。
侯衛東既然答應給錢了也爽快,道:“你叫他們下午就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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