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關於南橋和石湖兩縣的人事調整到元旦還沒有出來,南橋縣已經空出了一個縣委副書記的位子,如果蘇志強再調走,兩個縣委常委的位置空缺,多少人虎視眈眈啊!象陳世偉、金水根之流固然在拼命爭取,恐怕季發靈、楊立青、徐浩、蘇志強等人也肯定都在暗地裡加緊活動,他們雖然都是南橋縣的頭面人物,但他們背後所依仗的勢力也都會厲兵秣馬,準備收割屬於自己的果實。
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思考,李睿發現官場是最不穩定的一個能量場,隨時在發生變化,這種變化的最終結局,取決於對方不斷博弈的結果,相互討價相互妥協,最後達成默契。他現在還沒有資格參與這種遊戲,只能在邊上旁觀,每每想到這裡,他的心中總是感覺有些悲哀,一種命運被別人掌握的悲哀。
元旦放假兩天,因為快到過年了,下面送來不少的土特產,吃喝用的應有盡有,老宅原本空管的西廂,現在基本上成了倉庫。
早在幾天前小舅李文駿就打來電話讓李睿去他們家過節,作為彭工集團的副總,普通的東西小舅家肯定不缺,所以李睿特意挑了幾樣稀罕的,風乾的野雞、清雲山的野蘑菇、一箱十五年陳釀的茅臺,外加昨天下午江連生專門送來一隻三斤重的野生甲魚。小舅歲數也不小了,正好拿過去給他補補身體。
其他的李睿都讓隔壁的方嬸和丁峻峰分了分。丁峻峰如今也算在南橋正式落戶了,他的老孃前不久剛剛出院,手術很成功,他的老孃現在不但能站起來,而且藉助柺杖還能自由活動。他不放心讓老孃一個人待在老家,特意在南橋縣城租了一套房子。因為他是李睿親自調進來的,所以耿忠臣也很有眼色,弄了個名目,報銷了他一半的房租,而且他平時跟在李睿身邊,時不時也有個小紅包拿拿,應該說日子還是挺滋潤。
放假這兩天李睿也沒讓丁峻峰跟著,讓他拿著東西回去好好陪陪他老孃,自己則收拾乾淨,裝上東西,駕車直奔彭工集團家屬院。
彭工集團的家屬院在市郊結合部,周邊的環境雖然差點,但是房子卻相當不錯。彭工集團本身剛剛組建沒多少年,而且效益又相當不錯,家屬院的房子都是新蓋的,一梯兩戶標準戶型。小舅家住在三樓,作為集團高層當然享受最好的樓層,有句順口溜不是說:“一樓二樓,老弱病殘。三樓四樓,有職有權。五樓六樓,傻冒青年……”
開門的是李睿的表妹李婧,小丫頭今年十二歲,剛剛上初一,剛剛進入青春期,個子竄的挺快,都快一米六了,眉目間跟李睿有些相似,皮膚白皙,眼睛大大,鼻樑挺挺,遺傳了李家優良的基因。李睿是看著她長大的,當年她剛剛出生的時候,李睿也就象她這麼大,每天放學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抱抱這個妹妹,李婧從小也喜歡黏著自己的這個哥哥,兄妹倆的感情一直很好。
“哥!”開門一看到李睿,李婧頓時驚喜地喊道。
“丫頭,快點幫忙拿東西。”李睿肩上扛著一箱茅臺,手裡拎著個大口袋,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來,剛才敲門還是用腳踢的。
李婧連忙接過李睿手中的袋子,拎上去挺沉的,小丫頭沒有準備差點掉在地方,“哥,什麼東西呀?這麼沉。”
李睿把肩上的茅臺卸下來放在牆角,喘了口粗氣道:“都是些土特產,吃的。”
“啊?你怎麼也不給我帶點東西呀!”李婧一臉失望道。
李睿笑了起來,伸出大手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頂,道:“等吃了飯哥帶你上街,你想要什麼,哥就給你買什麼。”
“真的?”李婧驚喜道。
“當然是真的,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去什麼去?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老實在家複習功課。”舅媽徐珍拿著炒菜的剷刀從廚房裡走出來,“小睿,你也別老是寵著她。咦!你怎麼拿這麼多東西過來呀,到自己舅舅家吃飯,又不是客人,咋還這麼客氣。”
這半年多來李睿的變化挺大的,徐珍也對他熱情了不少,一邊吩咐滿臉失望的李婧把東西拿進廚房,一邊張羅著要給李睿泡茶。
“舅媽我自己來……”李睿跟上去的同時,還偷偷的跟李婧做了個手勢,示意待會他們偷偷的出去,小丫頭的臉色這才由陰轉晴,重新洋溢起快樂的笑容。
李睿搶過徐珍手裡的杯子,自己動手給自己泡了杯茶,沒見李文駿的人影,詫異地問道:“舅媽,小舅人呢?”
“廠裡臨時有點事過去了,說好吃飯前就會回來的……”
“啊……”徐珍的話還未說完,廚房裡就聽見李婧的一聲驚叫,李睿連忙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原來李婧把袋子解開,想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李睿原先用小袋子裝著的那隻甲魚不知道什麼從小袋子跑出來了,李婧把袋子解開,這傢伙就迫不及待的竄了出來,脖子伸的老長,探頭探腦的把小丫頭嚇的夠嗆。
“怎麼了,怎麼了?”徐珍也急急忙忙跑過來。
“沒事,沒事,袋子裡的甲魚跑出來了。”李睿一邊把那傢伙抓起來放到池子裡,一邊道。
“呦,這麼大個兒,野生的吧?”徐珍探頭一看驚呼道。
“野生的,有點年頭了。舅媽,有沒有桶?放點水把它養起來,給小舅補補身子。”
“桶在陽臺上,我過去拿。你小舅這段時間工作挺忙的,是該補補了。”徐珍美滋滋轉身去陽臺拿桶。
說話間門口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李文駿從廠裡回來了,徐珍拎著桶從陽臺走回來,看到李文駿進門,用手比劃著笑道:“小睿拿來這麼大個的一隻野生甲魚,明天我去買只土雞,再放點冬蟲夏草燉湯給你喝。”
“哪有這麼麻煩,今天小睿不是在嘛,直接殺了燉了不就完了。”李文駿一邊換鞋一邊滿不在乎的說道。
見丈夫如此不解風情,徐珍朝他瞪了一眼,氣呼呼的拿著桶朝廚房走去。李睿看著暗自好笑,連忙道:“小舅,我這可是專門拿來孝敬你的,你可不要不領情呦。”說著,走過去搭著李文駿的肩膀低聲道:“那玩意兒壯陽,很補的!”
李文駿聞言臉色頓時一紅,掩飾著拍掉李睿的手,“別勾肩搭背的,沒大沒小。”說話間還帶著歉意的眼神朝廚房裡看了看。
李睿暗笑,看來以後還得讓江連生多弄幾隻野生的甲魚過來,果然歲月不饒人,小舅還是有些力不從心呀!
李文駿走到沙發邊坐下來,臉色總算恢復了正常,目光掃過放在牆角的那箱十五年的茅臺,這箱東西可不便宜,差不多一個普通職工一年的工資了,不由皺起眉頭道:“這是你拿來的?煤老闆送的吧?”
李睿很狗腿的幫李文駿的杯子里加滿熱水,笑嘻嘻道:“沒錯,還有幾隻野雞和一些野蘑菇都是那些煤老闆拿來的,不過甲魚是我們下面的一個鎮長送的。”說著又刻意壓低聲音道:“以後每個月我都讓他想辦法弄個幾隻過來。”
李文駿對自己這個外甥的性格太瞭解了,你越是那個,他就來勁,索性板起臉教訓道:“我說你剛剛上任才幾天呀,注意點影響好不好?你別忘了你的前任是怎麼進去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怎麼進去的,就是老子一手把他給送進去的。李睿心裡暗暗唸叨著,不過對著李文駿還是嬉皮笑臉道:“小舅,你就放心吧!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我又不收他們錢,吃點喝點又算得了什麼,再說了我要是真的象鐵面包青天,這工作也不好開展,你說是不是?”
李文駿雖然為人方正,但他也算是就在官場,太清楚裡面的彎彎繞繞了,有時候他自己也不得已而為之,聽著李睿說的理直氣壯,也不由嘆了口氣道:“總之這方面你一定要注意,這錢是底線,絕對不能沾。”
“明白!明白!”李睿連連點頭道,“我又不是缺錢的主,犯不著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李文駿如今已經知道他在張卓陽那裡投了資,李睿剛到南橋的時候他還專程過去看了看,結果一看到富麗堂皇的老宅嚇了一大跳,一番盤問總算弄清楚李睿這是拿自己的錢裝修的,而錢的來源正是當年用老爺子留給他的二十萬的投資收入。李文駿雖然也對張家人沒什麼好感,但對一向對李睿很照顧的張卓陽也早有耳聞,只當張卓陽是在體恤李睿。
李文駿點點頭,囉嗦的他不免又叮囑了幾句,然後開始詢問李睿的工作情況。這半年來李文駿對李睿變化還是相當滿意,特別是他原本在市計委混日子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突然折騰到老家南橋,而且還只花了半年的時間就當了南橋煤管局一把手,這讓他十分欣慰的同時也挺疑惑的,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想到自己的外甥卻是例外,一下子變的如此懂事和上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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