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言定了定神,低頭朝地上看去。
隨著老僧用石子不斷的刻畫,第四幅畫像逐漸成型,看樣子是在一片沼澤地之中,四周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妖魔,有的眼神陰冷,有的張狂而笑,還有的嘴角叼著幾根斷肢,似乎正嚼著屍體。
在這茫茫多的妖魔之中,有一個人的背影特別顯眼。
此人身著一襲黃色僧衣,骨骼雖然有些消瘦,但肩膀卻極為寬厚,周身佛光綻放,與周圍的妖魔格格不入。
雖然只是一個背影,但梁言幾乎一眼就能認出,此人便是前面三幅畫中的和尚!
在這片魔氣沖天、妖孽橫行的沼澤地上,居然有一個和尚混在裡面,而且看樣子已經徹底融入其中,並沒有引起絲毫騷動。
梁言心中疑惑,順著老僧的刻畫,接著向下看去。
只見沼澤地的中央位置,被他畫出了一座高有七層的寶塔,這座寶塔與之前第二幅圖畫中出現的藏經閣造型完全一樣。
所不同的是,這座寶塔之上沒有半點金光,反而被無窮黑氣環繞。
寶塔外的每一層牆壁上,都刻畫了各式各樣的受刑之人,有的被鐵鉤刺穿背心,掛在樹上;有的扒光衣服,以火柱炮烙;有的被浸在血池之中,拼命想要探出頭來。
種種酷刑,不一而足,整個寶塔沒有一絲佛門之氣,反而像是一處人間煉獄,上面雖然刻畫了眾生,但眾生無一例外,全都在忍受無邊的煎熬和痛苦。
此時再回過頭去看周圍的那些妖魔,才發現他們幾乎都是面朝著這座魔塔,看上去是在頂禮膜拜一般。
“奇怪!”
梁言暗忖了一聲,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古怪之感,這老僧所畫的第四幅畫像,實在是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在這幅畫像中出現的寶塔,分明就是妖魔與惡鬼的聚集地,那為何又與第二幅圖畫中出現的佛門藏經閣造型一模一樣?
還有那個和尚,如果從前面三幅畫中的故事來看,分明就是佛門正統出身,而且具有慧根的優秀弟子。
此人得了前輩看重,獲准進入藏經閣修練至高佛法,按理來說也能成為一名德高望重、法力無邊的高僧,為何最後會與妖魔為伍,甚至去參拜那一座魔塔?
看了老僧的四副圖畫,雖然能明白其中的故事,但梁言心中還是有太多不解。
他剛想開口詢問一句,卻猛然發現,第四幅圖畫中那個背對著自己的和尚,此時居然緩緩轉過了身來。
“咦?”
梁言微微一愣,下意識地朝畫中的那個和尚看去,卻見那和尚轉過頭來,露出一張黃皮老臉,居然與面前老僧的相貌一模一樣!
“不好!”
梁言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向後跳出數十丈,同時暗暗打量著對方。
出乎意料,那老僧並沒有追來,此時依舊蹲在地上,眼神木訥,表情呆滯;而地上圖畫中的老僧,卻是滿臉邪笑,眼中精光閃爍,正饒有興致地看著自己。
“這四副畫中的和尚就是你麼?你到底.是佛是魔?”
梁言一邊觀察著對方的反應,一邊開口問道。
沒有任何意外,那老僧依舊閉口不答,而地上圖畫中的和尚依舊笑得有些瘮人。
“該死!”
梁言環顧了一下四周,暗暗思忖道:“這和尚太詭異了,我若再待下去,說不準會有什麼危險,得趕緊離開這裡才行可是剛才已經用‘八部衍元’的神通試過了,周圍這些牆壁根本堅不可摧.”
他想到這裡,忽然眼角餘光一瞥,看到了山洞頂端的那個小小空洞。
“對了,我怎麼把那裡給忽視了!”
他剛剛甦醒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就只有山洞頂部的那個小孔中還有一束光芒照下,如果說周圍牆壁都打不破,不如就從那裡再試一下。
梁言心中主意已定,當下沒有任何猶豫,一邊暗暗提防著對面的老僧,一邊朝著山洞頂端飛去。
那老僧看著他飛走的方向,原本呆滯木訥的眼神中,忽然有了一絲波動,眼角顫動了幾下,片刻之後居然露出一絲焦急之色。
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揮了揮雙手,似乎想要開口說些什麼,但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梁言此時已經來到了山洞頂端,也瞧不見老僧的表情,他手中靈力匯聚,一道金光迸發而出,朝著那小孔所在的位置打去。
這一拳只是純粹的試探,但卻出乎意料的順利。
原本只有指甲蓋大小的小孔,被他這一拳打中,瞬間崩塌開來,無數碎屑從頭頂落下,梁言身化遁光,只是輕輕一閃,就從山洞之中逃了出去。
跳出山洞之後,周圍立刻變得明亮了起來。
梁言雙眼一眯,十分警惕地朝著四周打量了一番,發現自己居然是在一座閣樓之中。
閣樓四周都有窗戶,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就見一片碧水藍天,青山環繞,風景格外的秀美。
至於閣樓內部,則擺放了一些古舊的傢俱,看上去有點像世俗中書香門第的書房,其中不少佈置都頗有講究。
“原來那山洞是建在一座閣樓之下.”
梁言一邊思忖,一邊走到了閣樓邊緣的窗戶旁,他試著將手伸出窗外,卻被一股絕強的力量給反震了回來。
“糟了!這裡根本出不去.此處究竟是什麼地方?”梁言看著閣樓外的景色,自言自語了一聲。
“是‘九曲黃河樓’!”
一個聲音忽然在他背後響起。
“你大爺!”
梁言幾乎條件反射一般就朝著右邊竄去,同時轉身回頭,體內“八部衍元”的心法已經運轉了起來。
“你大爺”是懷遠鎮中罵人的土話,自從梁言修道以後,這種世俗中罵人的土話就再沒有說過了。
但此時此刻,終於讓他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出來。
地底山洞中的那個老僧,還有這個突然出現在自己背後的聲音,怎麼這些人神神叨叨的,都喜歡躲在別人身後?
梁言心中腹誹不止,同時目光朝前看去,發現自己剛才身後的位置,此時正站著一箇中年男子。
此人身穿一套青色長袍,做書生打扮,臉皮白嫩,手指修長,看上去自有一股俊雅陰柔之美。
他手上還拿著一卷書冊,雖然看不清封皮上的文字,卻也給人一種書不離手的感覺。
梁言“菩提明淨相”已經運轉了起來,發現此人和地下那個老僧一樣,以自己目前的修為境界,根本無法看出對方的深淺。
“前輩.在下無意間來到此地,如果有什麼地方冒犯到您,這裡賠個不是了!”
他一邊拱手賠了個禮,一邊謹慎地觀察著對方。
那中年書生聽後,卻是輕輕一笑道:“小友不需要如此緊張,你能來到此地,也是與我有緣,老夫不會為難於你的。”
梁言見他態度和善,心中也稍稍鬆了一口氣,不過體內心法依舊運轉,靈力遊走周身,接著緩緩開口道:
“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還有前輩剛才所說的‘九曲黃河樓’,那又是什麼?”
中年書生微微笑道:“我們所在的地方,乃是一處封印之地,至於‘九曲黃河樓’,自然便是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座閣樓了。”
“封印之地?”
梁言微微一愣,隨即想到了什麼,目光下意識地朝向地下掃了一眼。
“哈哈,看來小友也不笨,不錯!封印的正是地底之下,山洞中的那個老和尚!”中年書生點頭說道。
“為什麼要封印他?”梁言臉色疑惑地問道。
“為什麼封印?你也在下面待了一會,難道還看不出來嗎,此人早已經入魔!”
中年書生嘆了口氣道:“他原本是羅天宗裡一位前途無量的高僧,生來便具有慧根,無論是何種佛法經文或是神通功法,都只需短短幾年便可參悟領會。當同輩的師兄弟們還在通玄境苦苦磨鍊之時,他就已經將藏經閣中的神通全部領悟,而且成功渡過三災九難,成就佛門大聖之軀。只是可惜.”
梁言聽得心中一動,追問道:“可惜什麼?”
“可惜他不去追求大道,反而對各種神通秘法鑽研成痴,將羅天宗藏經閣中的秘法學遍之後,又覺得佛門功法仍有不足之處。為此他絞盡腦汁,居然創出一條佛魔合一的路子,從此越陷越深,最終墮入了魔道”
說到這裡,中年書生輕輕嘆了口氣,眼中帶著一絲惋惜之色。
“顯聖境?”
梁言心中一驚,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小小一個金丹境的修士,居然還有機緣能親眼目睹顯聖境的修士!
驚訝過後,還有一絲後怕。
“前輩.你是說,底下那個人已經入魔?剛才我從山洞中破土而出,會不會損壞了封印?他是顯聖境的修為,如果逃出來,那晚輩豈非沒命了?”
他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中年書生卻是擺了擺手,輕聲笑道:“小友無須驚慌,有儒門至寶‘九曲黃河樓’鎮壓在此,那魔頭是逃不出來的。”
“哦那還好。”
梁言定了定神,露出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接著又衝中年書生拱手行了一禮,再次開口道:“前輩,小子斗膽問一句,前輩究竟是何人?又為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我是誰?”
中年書生哈哈一笑,不答反問道:“小子,你可知道是誰把那魔頭鎮壓在下面?”
“難道是”梁言臉色微微一變。
“不錯,將其鎮壓在此地的,正是我的本尊,儒門聖者‘石木居士’!至於我,則是他留在此地的一縷神念化身!”
“原來是石木前輩!”
梁言的臉上露出肅然之色,站直身子,整了整衣衫,接著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前輩當真是正氣凜然,居然捨得犧牲自己的神念分身,用來鎮壓底下這個魔頭,也不知多少生靈因此而倖免於難,實乃我輩修士之楷模!”
“呵呵,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中年書生擺了擺手道:“我身為儒門仁道一脈,怎能坐視魔頭為禍天下?倒是你這小子,明明只有金丹境的修為,怎麼也來趟這趟渾水?”
“一言難盡”梁言搖了搖頭,似乎不想多言。
“也罷!”中年書生呵呵一笑道:“不論你是因為什麼原因來到此地,這裡都不是你該待的地方,我就給你指條明路,讓你離開這裡吧。”
“多謝前輩!”梁言臉色一喜道。
“‘九曲黃河樓’乃是儒門至寶,其內共有九層,底下八層都沒有出口,而唯一的一個出口,就在樓頂最高的那一層。”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剛才試著從窗口出去,卻被一股絕強的力量給反震了回來!”梁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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