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託託納克人的船隊?!”
聽到斥候山鳥的呼喊,老民兵奇瓦科勐然一驚,心臟劇烈收縮,就像突然被命運的大手攥緊。他毫不遲疑,立刻下達命令。
“塔瓦魯,讓武士們披上甲胃!水手們登上長船,準備廝殺!快!”
“是!隊長!”
塔瓦魯立刻拿起螺號,一邊“滴滴”吹響,一邊奔向營地。很快,平靜的營地就喧譁起來,到處是匆忙奔走的人影。
接著,奇瓦科兩步奔到山鳥的身邊。他眺望著北方的河口,那些隱約可見的小點正在逐漸逼近,只是看不清楚。
“山鳥,你眼睛好。快!給我數清楚,後面來了多少船?”
“大獨木舟…二十、二十、二十、二十、二十…還有些小舟…”
斥候山鳥眯起眼睛,一口氣數了一百艘大獨木舟。聽到這,老民兵的心臟砰砰跳動,強烈的危機感襲上心頭。
“一百艘大舟?每艘大舟能裝六個人,哪就至少有…”
“至少有六百託託納克戰士!算上商船上的,還會有更多!這是有備而來…他們一定知曉了船隊的詳情!”
神啟祭司梅卡特神情一肅,眼神變得危險。整支船隊加起來,不過只有一百六十人。而靠得住能打的王國武士,則只有四十多個。六百對一百六十,這麼懸殊的差距,這一戰…他勐地轉過身來,看著一臉緊張不安的瑪雅商人蒂卡洛,厲聲喝問。
“蒂卡洛,你的商船帶來了敵人!你竟然出賣王國,向託託納克人告密?!”
“不!我沒有!不可能!
”
瑪雅商人蒂卡洛攥緊拳頭,臉上既有難掩的惶恐,又有著無法抑制的憤怒。
“家族的後裔在這裡!我怎麼可能,不顧他們的安全,引來託託納克人的軍隊?”
“那就是商船隊走漏了行蹤,出現了叛徒!”
“這…我…他們…”
瑪雅商人蒂卡洛手足無措,急的額頭冒汗。關心則亂,縱然狡猾如他,面對這種危急的時刻,也一時說不出話來。他只能進退失據,喃喃道。
“不可能…他們不可能背叛…怎麼可能?…”
“蒂卡洛!王國的武士正在備戰,水手們正在登船,他們需要時間!”
神啟祭司梅卡特大步上前,一把揪住蒂卡洛的衣領。他眼神凌厲,連聲開口。
“你帶兩個普頓族戰士,坐小舟上前!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要拖延住這支船隊一會!”
“啊?去…去船隊?…拖延時間?”
聽到這,蒂卡洛渾身都顫抖起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然而,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對!儘量拖延,證明你的清白!為了船隊,也為了…他們。”
說著,神啟祭司梅卡特偏了偏頭,看了兩個瑪雅王室的孩子一眼。十歲的蒂藍抿著嘴,抓著一根石矛,那石矛比他的個頭都高。而五歲的蒂丹懵懵懂懂,抓著哥哥的衣服,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阿爺?是壞人來了嗎?…”
“我…”
瑪雅商人蒂卡洛劇烈顫抖,臉上瞬間蒼白。上一刻,他還滿心希望,眺望著自己的商船。而這一刻,死亡的陰影,卻驟然浮上他的心頭。同樣是那一艘船,不過只是一刻鐘,就變成了妖魔張開的大口,邪笑著吞向曾經的主人。
“沒時間了!”
“我…去!”
蒂卡洛轉過身,面露慘笑,看了身後的兩個孩子一眼。他的笑容中,有那麼一瞬的溫情。隨後,他就緊咬著牙,一聲不吭,登上一艘小舟,迎面靠向駛來的託託納克船隊。
老民兵奇瓦科沉默著,看著發生的一切。他沒有阻止蒂卡洛的離去,只是快速披上皮甲,拿起那根熟悉的銅矛,注視著小舟飄遠。無數的思量在他的心頭閃動,根本來不及一一思考,只能按照敏銳的本能,頃刻間做出決斷!
片刻後,奇瓦科聲音低沉,就像準備撲咬的土狗,從胸腔中吼出命令。
“所有人!拿起武器!登上長船,在甲板上防守!…一刻鐘的時間,做好準備,往入海口處突圍!…記住,不要停!出了海口就升起風帆,一直向西北的大海深處去,直到甩掉託託納克人!”
“是!是!頭兒!”
河邊的營地一片紛亂,所有的輜重都被丟棄。水手們從蘆葦叢中拖出長船,架起長槳。武士們披甲拿弓,登上長船的兩側。而老民兵親自帶著幾個孩子,第一批登上旗艦。然後,他挺直嵴梁,對暗蛇和迪迪吼道。
“你們兩個大的,帶上那兩個小的,給我進入底倉!一會不管發生什麼,沒有我的命令,都不許出來!”
“阿爹!我們都是戰士,能出來戰鬥…”
“滾下去!這是命令!”
王國眾人匆匆上船,一面面盾牌在長船兩側架起。而最前方,瑪雅商人蒂卡洛乘著小舟,已經來到船隊的面前。到了這裡,託託納克人的舟船已經清晰可見。
數以百計的託託納克武士,正握著長矛,揹著投槍獵弓,密密麻麻的站在小舟上。他們像是食人的魚群般,堵住狹窄的出海口,目標明確,往不遠處的營地而來。
“呼!...”
瑪雅商人蒂卡洛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的吐出來。隨後,他注視著從四面圍上的託託納克戰舟,向著面前熟悉的瑪雅槳帆船,還有船上陌生的武士面孔,放聲高喊。他的聲音洪亮,微微有些顫抖,卻是極為清晰的託託納克語。
“我是這艘商船的主人!我是瑪雅商隊的頭領!我和聖城祭司長老,特左左莫克相熟!我受到隱蛇城大酋,誇察夸爾的保護!…我要和你們的首領見面!…”
“城邦保護商人,這是眾神的旨意,也是祭司團的教旨!…虔誠的託託納克武士們,你們為什麼佔領我的船,還來到商團的營地?”
聽到蒂卡洛的高喊,聽到“特左左莫克”、“誇察夸爾”這兩個尊貴的名字,氣勢洶洶的託託納克武士們頓時一滯,前進的船隊也停了下來。面對眼前自信的瑪雅商人,武士們一時有些拿不定主意。畢竟,他們接到的命令,是剿滅藏匿的一股墨西加仇敵,而不是什麼掠奪瑪雅商團。
“嗯?”
瑪雅槳帆船上,羽蛇祭司帕普皺起眉頭。他注視著面前沒有武器的瑪雅商人,沉聲開口。
“誇察夸爾大酋,已經戰死在金灣城下。特左左莫克祭司長老,正在前線的石刻城督戰…太陽神見證!膽大妄為的瑪雅人,你的船員已經招出了一切!是誰給你的勇氣,去包庇墨西加人的邪惡船隊?”
“我是被城邦庇護的瑪雅商團長!至於墨西加人的船隊?我從沒有聽說過…”
瑪雅商人蒂卡洛昂著頭,還在高聲回答。羽蛇祭司帕普已經眯起眼睛,舉起手中的祭司權杖。因為,他已然清晰的看到,在紛亂的營地後方,有四艘墨西加樣式的長船,隱約從蘆葦叢中出現。
“以太陽神的名義!拿下他!他是墨西加人的爪牙!”
祭司的命令下達,託託納克武士們便不再遲疑。他們一湧而上,把同行的普頓族戰士刺倒,直接割了喉嚨。隨後,一個矯健的部族武士揮動石錘,一錘把瑪雅商人蒂卡洛砸倒,在小舟上翻滾慘叫。
“綁了這個瑪雅人!我要帶回去,單獨拷問!”
帕普祭司低聲下令,頭人楚楚特就會意的點點頭。羽蛇祭司早就告訴他,要偷偷摸清楚瑪雅之地的情形,給大夥找一條後路。接著,重登高位的羽蛇祭司揮動權杖,向著營地邊的四艘長船,用力一指。
“神聖的太陽神,正注視著我們!英勇的隱蛇部武士們!是時候,在邪惡殘暴的阿茲特克人面前,展現你們的勇武了!”
“去吧!消滅這些藏匿起來,威脅我們家園的邪惡敵人!奪下他們的長船,向阿茲特克人報仇!”
“讚美太陽神!向阿茲特克人報仇!”
託託納克武士們沸騰吶喊,面露兇狠的殺意。他們佔據了唯一逃亡的河口,用四倍的兵力以多敵少。在這樣優勢的順風戰中,部族戰士們的勇氣,便最大程度的激發了出來。
】
“嗷!殺!殺了他們!”
六百多部族武士連聲嚎叫,像是海上的獵狗,兇勐地突襲向南方。而四艘王國的長船,全速划動船槳,向著北方的河口衝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雙方的船隊就保持著最大的航速,狂飆地撞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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