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中夾著風雷,鬆軟的大地漸漸泥濘。河邊的農田長勢旺盛,河流的水位漸漸升高。然而,在土坯河西岸,曾經繁榮的金灣之地,一場場小規模的廝殺與纏鬥,正圍繞著各處村莊不斷爆發。血色綻放,塵泥掩埋,叢林間的農田中注入鮮活的生機,河邊的玉米地下也埋葬了更多的肥料。
“哈!眼下的形勢,就是一大群猴子聚在一起,拿著石頭,佔據大樹防守,應對撲來的狼金灣城這一戰,確實是急不來!”
黑狼托爾泰克全副武裝,手持銅斧,帶著上千犬裔精銳,行走在狹窄的土路上。七月的海濱十分炎熱,哪怕只穿著一件皮甲,黑狼也熱的滿頭大汗。然而,他一路奔行,抿緊嘴唇一聲不發,一直沉思著最近的戰局。
十多日前,他率領數千主力,急速南下,在蛇湖村一帶紮下後勤大營。隨後,他親自領兵,窺視金灣城的防禦,打了一場出乎意料的誘敵伏擊,重創了祭湖城部。從俘虜們的口中,他得到了託託納克東西聯軍的詳情。
黑狼南下時匆匆忙忙,甚至親身斥候廝殺。但得到敵人詳細的情報後,他反而變得謹慎起來。
“東西託託納克諸部,有三萬武士與民兵,後勤充足。而軍團南下,只有四千瓜基利軍團、一千火炮營、兩千米斯特克先鋒營,六千五百託託納克降兵.也就是一萬四千人左右!”
想到雙方的實力對比,黑狼便忍不住皺起眉頭,暗暗低嘆。
“本部的王國武士,還是數量太少!這半個月來,我已經從五山城和斬蛇新城各處,竭盡全力,又抽調來了兩千瓜基利軍團。而其餘的四千本部,要鎮壓各部降兵,控制五山城到斬蛇新城間的兩百里之地,已經用到了極限,再也抽無可抽.說不得,還是要給殿下寫信,請求更多軍團的支援!”
此時此刻,若是黑狼手中有一萬四千湖中軍團,他便有足夠的信心,直接攻打金灣城,和三萬託託納克聯軍決戰!可是現在,他手中的兵力裡,只有四千本部,兩千雜牌,剩下一多半都是靠不住的託託納克降兵。
“五六千本地降兵,打打順風仗,或者在本部武士的督戰下,打打兵力佔優的攻城戰,士氣是沒有問題的!可若是帶著這些人,和兵力佔優的託託納克聯軍決戰,恐怕會直接崩潰,連帶著本部武士也要遭殃!”
黑狼是打老了仗的,他壓根信不過新歸降的部族降兵。在大規模的陣戰中,那些士氣低落的降兵,如果不佔據足夠的兵力優勢,就根本扛不了太久。而降兵一旦潰逃,全軍都會震動,連帶的本部精銳也士氣大跌。真要打決戰,哪怕只是六千本部加雜牌,對戰三萬聯軍,也比帶上不堪的隊友勝率更高。
“託託納克聯軍有城牆作為依靠,靠城野戰,很難大潰。而他們若是鼓起血勇,一股腦的從城中湧出,和軍團在城郊陣戰,甚至在叢林附近打成混戰.”
想到那樣的情形,黑狼渾身一個激靈,越發小心警惕。
真要打成林中混戰,王國武士發揮不出陣戰的優勢,說不定,就會被熟悉叢林戰鬥的託託納克聯軍亂拳打死。正是考慮到這個可能,黑狼才把金灣城外的軍隊收縮到蛇湖村大營,脫離金灣城周圍的密集接觸。然後,他又分出一支偏師,由圖帕率領,帶上攻堅的火炮營,往東南進攻金灣城的外圍軍寨,棕林寨。
“東南深入.林中村寨土坯大河金灣城的後勤”
黑狼一邊思索,一邊望向前方,正是去往東南的林中土路。這條土路不過兩三米寬,兩旁到處都是高高低低的棕櫚樹,以及新砍斷的荊棘與枝幹。而在土路的中間,有大軍行過的腳印,還有深深的車輪痕跡。
“主神庇佑!在叢林行軍,只要超過數百人的規模,就必須依靠數百年來,各部鄉民走出的土路移動。數千人的大軍若是離開土路,離開土路勾連的村莊,離開安全穩定的水源,深入茂密的叢林,幾乎是死路一條!而即使是這村民們修整的土路,也大多破爛狹窄,想要通行大軍,依然艱難的很!”
自從東出五山城,來到低地海濱後,黑狼便逐漸意識到,在低地叢林的行軍,和在高原谷地的行軍,截然不同!
墨西加高原總體開闊,從一座城邦到另一座城邦,中間大多是平坦的原野或者稀疏的山林,都可以通行大軍。因此,軍團的移動速度較快,行動也十分靈活。但是,到了託託納克低地,由於叢林的阻隔,城邦、村鎮、軍寨之間,往往只有固定的狹窄土路聯絡。這些固定的簡陋道路,也可以看成大軍固定的交通線。所有大規模的戰鬥,都會圍繞著道路與村莊發生。
“當然,在這片託託納克海濱的叢林低地,更適合大軍通行的,還是河海水路!”
黑狼頓了頓,偏頭遙望遠方。行到這裡,金灣城的方位,已經從正東變為東北,大概就在東北三十多里外,一處河海交匯的平原上。在金灣城的北方,是東西延伸的海岸,金灣城的東方,則是南北延伸的土坯大河。
“海岸溝通東西,大河連線南北。東南西北,託託納克各部支援的兵力與糧食,都能方便的匯聚到金灣城。而聯盟的水師,又沒有足夠的優勢,來截斷金灣城的河海通路”
想到這,黑狼眯起眼睛,越發肯定了自己的計劃。
“不能直接在金灣城打要把這些亂七八糟的海濱部族,一個一個引出來,在外圍解決他們!我倒要看看,偏師繞後深入,威脅後方,又露出可趁之機託託納克聯軍各部,是否還能坐得住”
“而除了分化諸部聯軍,引誘擊破,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標.盡力截斷金灣城的後方,直到控扼土坯大河.無論有多麼困難,要死多少人!”
黑狼理清思路,心中發狠。他並不做聲,只是腳步更加急促。周圍的犬裔精銳們,也一樣急速奔行,腳下不停。
不過兩刻鐘後,濃濃的黑煙,就在前方的林中升起,預示著廝殺的血火。接著,土路附近,開始出現大量的血跡、戰死的屍體、折斷的石矛一切都在預示著,殘酷的戰場就在前方不遠。
片刻後,風中傳來了嗆人的菸灰氣息,還有殘留未盡的淡淡硝煙,與濃郁的血腥氣交融在一起。土路旁的棕林也變得稀疏,天光變得明亮,隨後霍然開朗。
黑狼精神一陣,走出叢林的邊緣。接著,一處不大的湖泊,倒映著緊挨的丘陵,以及丘陵上的營寨,一同映入他眼簾。
“好!很好!讚美主神!棕林寨,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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