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國內媒體對於“富二代”的種種報道屢見不鮮,然而實際上,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裕起來之後,類似的“富二代”們早已經出現,在沒有引起大眾或者媒體“聚焦”之前,率先得知這些的毫無疑問是“富一代”們。
沈葆國祖上不說八代貧農,三五代總是有的,到了他這一代,以所處環境的親朋來說,算是“光宗耀祖”,但有教員親筆寫的“為人民服務”在,沈葆國生活條件比一般百姓好一些,還談不上是“富”。
沈誠立才算是“富一代”。
而從舒眉這邊看,同樣是到了她這一代才有人真正去經商、致富。
沈墨出生後不久,兩人事業已小有成就,並且對未來很有信心,這種情況下,他們並不擔心自己的孩子會受欺負,更擔心她隨著年齡增長,尤其是見識、享受到家庭帶來的地位上的“便利”之後,會日趨變得驕縱跋扈。
為此夫妻倆從小就有意識地培養女兒養成自我反思的習慣。
在察覺到沈墨性子有些“軟”之後,夫妻倆做了一定的調整,但整體上來說,這個方向仍未改變。
加上一直以來類似於“如果沒有我,長安哥哥會跟珂珂在一起”“我先離開,然後又回來,把長安哥哥搶走了”的愧疚心理,在察覺到了王珂的異常之後,沈墨完全沒有“推己及人”,懷疑王珂也是在心虛的想法,本能地就覺得自己做的“壞事”被她知道了。
然後迅速、熟練、敏捷地在心裡面進行了回溯與反思,很快確認上午的時候珂珂並沒有這樣躲著自己。
也就是說大機率與中午吃飯有關。
她立即想到了吃飯時自己炫耀過的長安哥哥與自己說過的一些看法,那並非是房長安完整告訴她的觀念,卻是她一直以來受到他碎片化言語、資訊影響的結果。
而那番話說出來,也很有一直反覆讀毛選、魯迅,並且自以為是給出自我解釋的房長安的風格,可以說“味道”很重。
珂珂大概,不,肯定察覺到了……還有爸爸跟他喝酒,我不讓他喝……這都很像,像……帶男朋友見家長……
沈墨一時間有點糾結和為難,她對王珂有愧疚,有心虛,但在這件事情上是沒有退讓想法的,也沒有退讓的餘地。
這不是一件衣服一個吃食或者一個機會,而且也不是可以讓的,畢竟長安哥哥喜歡的人是自己,而且雖然自己中間轉學“害”了珂珂,但初一的時候都在,長安哥哥也是跟自己關係更好,現在更是,畢竟都……親過了啊,自己以後一定是會嫁給他的……
她最初對這件事情的想法是高中保持現在的狀態,等進入大學應該就會發生變化,甚至不需要自己或者長安哥哥主動做什麼——珂珂成績稍微差一些,等到大學,或許會到不同的城市,至少會是不同的學校。
最“有利”的情況自然是自己與長安哥哥同校,珂珂在另一個城市,就算退一步,三個人在同一個城市,在不同的學校,也有足夠的空間來體現出差距,到時候珂珂自然會慢慢察覺到真相的。
她對此感到為難與糾結的,是怎樣不讓這件事情影響到自己與珂珂之間的感情,怎樣讓珂珂不那麼難過不那麼傷心……
在高中階段,保持現在的狀況就是最好的,她沒想過要公開關係,有點害羞,但其實並不很怕被人議論,只是怕沒有緩衝,珂珂會難以接受,並且會對自己跟她之間的關係造成重大的打擊……
那現在該怎麼辦呢?
小姑娘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裝作很認真地看書,腦海裡面卻已經亂成一團,甚至閃過要不要跟珂珂“坦白”的念頭,但又很猶豫,一方面覺得她應該能理解自己,一方面又擔心她接受不了。
她畢竟年紀更小一些,又是關心則亂,並沒有意識到其實從爸媽跟她商量出國留學開始,已經有過這種事情,並且因此而產生了一定陰影的她,對這件事情的反應一直都是過激的。
因為她習慣了壓抑情緒的外放與表達,只在昨天時有過一定的表現,並且很快因為房長安的安慰而重新安定下來,但這並未在短期內立即讓她從心底裡面安穩下來,昨晚的夢其實也是內心缺乏安全感的體現。
安全感在昨晚之後有一定的好轉,然而因為“戀愛”上的突破,心卻並未平靜下來,這個時候攪和進王珂的事情,自然越想越亂。
王珂這邊則純屬是早就埋下的自卑的種子在作祟,而若深究的話,其實真正的原因應該是“危機感”,因為這種面對沈墨家庭產生的自卑心思,很多時候都與房長安脫不開關係,比如想著沈墨家裡有錢,會想“墨墨的爸爸媽媽可以幫到長安哥哥很多,我爸媽什麼也幫不了,我也幫不了”,看到沈墨家裡吃的用的,會想“長安哥哥到我家來沒有吃飯,也沒有陪我爸爸喝過酒”……
而最重要的,是他對墨墨很好,墨墨也喜歡他,而且如果不是墨墨轉學,說不定……說不定就沒自己什麼事了……
所以,現在墨墨回來了,墨墨也喜歡他,他應該也多少對墨墨有一點好感,如果沒有自己的話……選墨墨是不是對他更好?
自己明知道這一點,還跟他在一起,算不算是自私呢?
房長安是在第二節課間才察覺到倆小姑娘不大對勁的,因為上一個課間她們就很認真的看書,這個課間她們倆還是很認真的看書……偶爾閒聊說話,大多都是程娟、毛閃閃、劉貝發起的。
並且兩人之間直接的交流與嘀咕,斷崖式的下跌……你們倆以前不是最喜歡互相咬耳朵嗎?
“難道是怕我吃醋?”
房長安自我懷疑了一會兒,用手指戳了戳坐在自己前面的王珂的後背,小姑娘回頭,露出疑問的表情。
房長安露出一個帥氣的笑臉。
王珂面無表情的回過頭去,沒理他。
沈墨在這個過程中也回頭看了過來,不過比王珂更早地轉了回去,同樣沒有什麼表示。
房長安於是又用手指戳了戳她。
小姑娘回頭,露出疑問的表情。
房長安再次露出一個帥氣的笑臉。
沈墨面無表情的回過頭去,沒理他。
葛小胖在旁邊看完了房長安連續“作死”的過程以及兩個女孩子的反應,看他的眼神明顯有點古怪,大概是覺得他這樣犯賤都沒捱打簡直有點天理不容。
房長安沒搭理他,趴在桌上開始努力回想倆小姑娘之間的情況,中午的是倆人明顯都是正常的,之後一個在寢室一個在家,總不可能打電話吵架。
下午自己比沈墨先到教室的,就去過一次廁所,但在自己上廁所之前,她倆的狀態已經不對勁了……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當好朋友心裡面出現隔閡的時候,不用她說,你就能感受到,也不用你說,她也能感受到你感受到了,於是隔閡真正的產生了,並且心照不宣的開始疏離?”
“叮鈴鈴……”
上課鈴打響,房長安想了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在過道上不少同學的注視下走到了講臺上,拿起黑板擦敲了敲講桌。
整個教室裡面所有目光霎時聚集過來,有疑惑的目光,有平靜的注視,有不爽的表情,也有很好地掩飾住了愛慕的眼神。
“晚自習的時候我會等級班級座位表,之後如果再換座位的話就需要先告訴班主任了,大家又要更換座位的可以現在提出來,可以現在換,也可以下課之後換……抓住機會,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他說話的時候,心跳在不由自主的加速,藉著站在講臺上的視野優勢比較隱晦的關注著下面倆小姑娘的狀況。
倆小姑娘在他講話的時候就都抬起了頭,不再裝認真預習好學生了,聽他說更換座位的時候,不約而同地轉頭看向了對方。
隨即又不約而同的很快移開,望向講臺。
然後再次不約而同低下頭,繼續認真地看書。
房長安說完之後從講臺下來,路過的時候注意到倆人坐姿端正挺直,除了身材差異之外,簡直就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他重新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來,心裡面稍微放心一些,人與人之間哪怕再親密,一些小心思總會是有的,何況還都喜歡自己,何況還都是女孩子……看樣子沒打算要“分家”,應該不算太嚴重。
雖然在某些方面比較有經驗,但在這些方面,房長安是真的沒經驗,不過考慮到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的敏感,以及她們倆之間可能出現這種狀況的原因的敏感,他覺得自己最好是裝作什麼都沒察覺到,尤其是不能讓她倆察覺到自己察覺到了。
把教科書收進桌洞裡面,掏出本子攤開,房長安拿出那支用了好些年的鋼筆,分列兩欄寫下了“資金”“能力”兩個詞。
然後想了想,在“能力”之下又寫上了“管理”“技術”“演講”三個詞。
他盯著這幾個詞語發了好一會兒呆,從頭開始細緻的進行往後的規劃,期間有同學商量好了更換位置,還比較禮貌地跟他這個班長報備了一聲,他自然是隨口答應了下來。
不知道過了多大會兒,房長安被前面近在咫尺的椅子挪動聲驚醒,然後看到沈墨和王珂都站了起來。
沈墨伸手拍了拍坐在前面的程娟。
“不會吧,真要換座位?”
房長安有點驚愕,眼看沈墨與程娟都要離開座位了,趕緊也站了起來,正要開口,就見沈墨走出座位,轉過頭望著王珂,小聲說了句:“我走了啊。”
王珂也看著她,輕輕“嗯”了一聲。
沈墨沒再說話,與程娟一同走向教室前門。
房長安在座位上愣了愣,然後才發現教室裡面空了不少座位,旁邊葛小胖與李浩的座位也都是空的,看樣子是已經下課了……
不過就算是這樣,李浩他們沒喊自己可以理解為懂事,你沈小墨放學了說都不跟我說一聲是什麼意思?
跟你搶男人的是王小珂,關我房長安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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