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長安決定去東站並非不相信舒眉的話,以她的身份說出來的話還是很可信的,但不去一趟總覺得不甘心,高鐵站建起來後並非只是一個車站,附近有許多配套設施,他想去看看是不是有一期二期工程之類的規劃,說不定還沒開始拆遷的,或者周邊商場……說不定能撿個漏。
他從沈墨家書房裡面借了本《蘇聯興亡史》,出門商定了要來車站看看之後,就跟王珂的裙子一起放進了購物袋裡面,然後王珂又把袋子給了他。
沈墨在公交車站給媽媽打了電話,隨即上了公交車,接著之前的話題開始跟王珂一塊做起白日夢來,比如要是她們倆買了一套房子,然後就被拆遷了,分到好幾套房子和幾百萬,該怎麼怎麼花……然後這個時候又接到了爸爸的電話,被打斷了美好幻想的小姑娘儼然覺得爸爸把自己那好幾百萬搶走一樣,語氣十分嫌棄。
沈誠立給寶貝閨女認了錯,掛掉電話,沈墨又繼續興致勃勃的和王珂討論起來,但是覺得沒有之前的那種激情了,於是扁扁嘴,對爸爸很不滿意。
房長安偏偏又不會說話,這個時候插了句嘴:“如果分了那麼大的房子,你們一個人住不會害怕嗎?”
倆小姑娘互相看看,想說不害怕,但是想想其實還是有點怕的,不過經常與房長安鬥嘴的王珂很快想到了一個答案,道:“我們兩個可以睡一起啊。”
房長安眼睛亮了一下,“誰倆?”
“當然是我們倆啦!”
兩個小姑娘挽著手臂,一起朝他翻了個白眼,房長安也跟著翻了個白眼:“你們兩個也會害怕的。”
“不怕!”
沈墨輕輕哼了一聲,撅了撅嘴,很小聲地道:“你是不是也想住進來啊?門都沒有。”
“沒有門你們怎麼進出?”
“有門啊,但是我們有鑰匙,你沒有。”
兩個小姑娘很無聊地跟他鬥嘴,房長安卻撇撇嘴,不想接這種幼稚的遊戲了,轉身坐好,心裡面暗暗想如果她倆大學一塊出去租房住,自己一定要找機會偷偷配一把鑰匙,這不是圖謀不軌,是以備不時之需,比如她倆鑰匙丟了,生病了,東西落在家裡需要自己幫忙送過去啦,這都是很可能發生的事情……
倆小姑娘一路上沒怎麼理房長安,房長安也沒心思理她們,努力回想後世的一些畫面,並且儘量地把其中的一些關鍵地方精確起來,比如哪一條路,哪一個路口……這很可能會導致他的拆遷夢想差之毫釐而破碎……
如今的東站還是很破落的郊區,問了司機,換了兩趟公交車才到地方,房長安沒想到如此
“艱難”,好在兩個小姑娘並沒有在這個很明顯可以攻擊他的事情上做出攻擊。
然而到了地方之後,尋找座標點也並不容易,因為現在沒有東站,而房長安的腦海裡面這是一個最重要最清楚的座標,好在搬遷工作已經開始,燦燦斜陽之下一個個紅圈圍住的“拆”字閃耀著金錢的光芒,沈墨覺得很遺憾,因為忘記了帶相機來,她很想把這樣一幅畫面拍下來。
三人繞著這些拆字轉了一圈,這部分割槽域並非都是村落,也有一些樓棟建築,這是房長安的目標,因為村落裡面的房子並不好購買,可惜他找到的兩棟舊樓房都已經畫上了“拆”字。
其中一棟樓裡面的居民已經搬走,另一棟樓倒還有人,旁邊還拉著紅色橫幅,上面寫著“堅持公平、公正、公開,陽光拆遷,依法拆遷”“高額獎勵趁早拿,拖到裁決損失大”“先拆先簽得實惠,後搬後拆不沾光”等標語,看樣子似乎是這邊的群眾對拆遷後的補貼並不滿意,不肯簽字,正在拉鋸談判,屬於拆遷攻堅階段。
房長安沒有拿地圖過來,一時間還沒能把相隔十多年的兩張地圖對照起來,可兩個小姑娘已經跟著在太陽底下走了小半天,雖然臨近傍晚,暑氣卻未退,兩人額上都有汗珠,他有點心疼,到旁邊的一個小商店買了三塊雪糕,休息了一下,找店老闆詢問了一下,也沒問出什麼結果來,因為問出的道路他並沒有印象,於是對倆小姑娘道:“你們在這裡等等吧,我再去轉一轉,等下來找你們。”
兩個小姑娘對視了一眼,王珂道:“沒事,我不累。”
沈墨道:“那我也不累。”
這個回答很有意思,房長安忍不住笑起來,沈墨反應過來自己這句話有語病,紅著臉瞪他一眼,又看王珂,好在王珂並沒有笑話她,這才又繼續啃雪糕。
房長安暗暗感動,佳人厚意,無以為報,以後我就是你倆的了,隨便你們怎麼糟蹋……他在心裡面用這種亂七八糟的念頭重新調整好情緒,隨即按照剛剛走過來構建的模糊圖景重新選定了一個方向,終於按照金龍湖的方向慢慢推匯出來了東站的方向和大概距離,隨即在路邊蹲下來,劃了幾條線。
兩個小姑娘走得腿都酸了,也很沒形象地跟著他蹲在路邊,看著他拿著根樹枝在地上劃來劃去,標上了一些“廣場”“和平大道”“地鐵”“小區”之類的字樣,然後終於吐了口氣,用腳將這些線條字跡都抹去,看著眼前的倆小姑娘,有點遺憾。
如果只有一個人跟來的話,可以趁著現在的興奮心情抱一下,甚至順便親一口,料想她或者她也不會很介意的,畢竟發財了嘛,可惜兩個都在,一個都抱不了……
“找到啦?”倆小姑娘都不知道他到底要找什麼,不過看他神情興奮,也跟著開心起來,王珂眨著眼睛問道。
“差不多。”
房長安把樹枝隨手一丟,又帶著倆小姑娘殺回了那家商店裡面,店裡沒有旁人,老闆在裡面看小電視,老闆娘在門口掃垃圾,見三人又回來,有點奇怪地看過來。
房長安指了指遠處那棟正在拆遷攻堅的舊樓房,問道:“姨姨,那邊是要拆遷嗎?”
“對啊,那不是寫著呢嗎?”
房長安三人剛剛都沒把撕下的雪糕包裝紙亂扔,而且都長得好看,老闆娘印象不錯,而且明顯很羨慕,隨口說起來,“要不說人家運氣好,這一拆遷,不知道要賠多少錢……就這還都不樂意呢。”
房長安笑道:“都想多拿嘛,您家住在這裡嗎?”
“昂,就在後面。”
這家商店就在路邊,是一幢單獨的小破房子,像是自建房,後面卻是兩棟舊的居民樓,看著應該都有六層,因為七層要裝電梯,因此大多數舊居民樓都是六層。
“離這麼近,你們這裡不拆遷嗎?”
“那有什麼辦法,再近人家不拆啊……咱們說了又不算。”
老闆在屋裡面接話,說著忍不住重重嘆一口氣,“一開始說的時候,都已經我們這裡也拆呢,那一個個高興的,結果白高興一場,不拆……”
“不拆也好,畢竟自己家嘛,住慣了的。”
房長安笑了笑,又問:“這後面樓裡面住的人多嗎?”
“以前挺多的,這幾年搬走了不少……空了好多間,租也租不出去……你問這個幹嘛?”
老闆夫妻倆顯然都有經驗,聽著房長安打聽這些,重新打量他兩眼道,“你這麼小年紀,不會也是想來買房子等拆遷的吧?”
沒等房長安回答,他擺擺手道:“算了吧,沒戲,之前有人買過,現在後悔都來不及,要是拆遷的話,人家上面早就規定不許買賣了,當時有人不信邪,還買了兩套,這下子好了,都砸手裡了,現在想賣都賣不出去……”
“真的,還有這事?”
房長安露出八卦表情,老闆有點幸災樂禍的語氣道:“那可不,都是想太多了,想發財想瘋了……後面那電線杆子上還貼著轉讓房子的小廣告呢,聽說當初還是借錢買的房子……現在砸手裡了,要還錢了,賣的比當初買的時候還便宜……也不知道虧多少……”
“那還真是,貪這個便宜,坑了自己……還是您說的對,都是想發財想瘋了……還是腳踏實地的好……”
“那可不,天上哪有掉餡餅的事……”
房長安又陪著老闆吹噓了幾句,隨即笑著道別離開,領著倆小姑娘轉到了商店後面,商店一側就是後面居民樓的出入通道,果然看到電線杆子上貼著賣房子的小廣告,寫著“誠心出售,急需用錢,價格便宜”等字,共兩套房子,每套報價是三萬二,下面還有一個電話號碼。
房長安把電話號碼記了下來,倆小姑娘互相看看,王珂小聲問:“你要買這裡的房子啊?人家老闆都說了,這裡不拆遷。”
房長安“噓”了一聲,領了兩個小姑娘出去,邊往剛剛看到的公交站牌走過去,邊笑著解釋道:“現在不拆,不代表以後不拆。”
沈墨眨眨眼睛道:“你怎麼知道以後會拆?”
“要不我們打個賭?”
沈墨猶豫了一下,問道:“賭什麼?”
房長安笑道:“三年之內這裡會拆遷,如果我輸了,我答應你一件事情,如果你輸了,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為了讓自己顯得不是很有把握,他說了一個比較遠的時間,像是真的在賭一樣。
沈墨看看王珂,問她:“你賭不賭?”
王珂撇撇嘴道:“他是跟你賭,又不是跟我。”
房長安笑道:“那這樣,我跟你們兩個人賭,如果我贏了,你們每個人答應我一件事情,如果我輸了,我答應你們一件事情。”
“你當我們傻啊?”
“那我輸了答應你們一人一件事情,這樣總行了吧?”
“嗯……”
兩個小姑娘見他信心滿滿,都有點猶豫,房長安無奈道:“不是,你們什麼意思啊,就算我贏了,還能害你們嗎?再說了這是君子賭約,到時候如果我提出什麼比較過分的條件,你們不認賬,我能拿你們怎麼樣?當然反過來的話,如果你們贏了,不論什麼條件我都會答應你的,因為我是君子。”
倆小姑娘又互相看了看,終於透過眼神達成了共識,王珂道:“那好吧,我賭了。”
沈墨也道:“我也賭。”
“行。”
房長安伸出兩隻手,分別伸到兩人面前,倆小姑娘同時眨眨眼睛,“幹嘛?”
“拉鉤啊。”
“幼稚!”
王珂翻了個白眼,不過還是伸出一隻手,跟他勾著小拇指,又用大拇指按了個章,沈墨這邊也一樣,同樣勾著手指按了個章。
緩緩西下的斜陽見證了破舊路邊三個人幼稚而無聊的一幕場景,房長安鄭重其事地蓋了章,道:“賭約生效,不許反悔。”
王珂哼道:“我才不會反悔呢。”
沈墨也哼道:“誰反悔誰是小狗!”
王珂轉頭瞪沈墨,沈墨很疑惑地眨眨眼睛,王珂也朝她眨眨眼睛,沈墨似乎明白了什麼,無聲地“哦”了一聲,轉頭對房長安道:“剛剛那句不算,我重新說。”
她學著剛剛的樣子哼了一聲,重新說:“我也不會反悔!”
房長安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你們同意耍無賴更好,到時候就看誰比誰更無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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