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五張試卷五場考試,每場考試兩個半小時,上午9:00-11:30,下午14:00-16:30,24號上午語文,下午政治歷史;25號上午數學,下午物理化學;26號上午英語。
房長安初中三年不論大小考試,都連續蟬聯年級第一的寶座,可謂創下了建校以來的一個記錄,從這個角度來看,他毫無疑問有著在中考前淡定的底氣。
更遑論他還有著來自後世靈魂的閱歷,一場中考而已,有什麼可緊張的?
然而事實上,房長安覺得比記憶中的前世還要“不堪”,這在考試前一晚的睡眠上就體現了出來,起初輾轉反側,之後綺夢紛紛,直到凌晨兩點多重新躺下才算真正睡著,六點多就醒了,勉強又睡了一覺,七點半起床,仍然有些精神不振。
房祿軍和從容已經做好了早飯,見他無精打采的,都有點擔心,房祿軍道:“你要不再去睡一會?”
“沒事,中午再睡吧。”
房長安擔心睡一覺可能精神更不好,先走出大門,沿著馬路溜達了一圈,又在自家門前的大院巷子裡踢踢腿扭扭腰,老年人遛彎似的,活動了一下身體,然後回家吃飯。
飯桌上,房祿軍和從容又叮囑:“先選會的題做,不會的等……”
這種話兩輩子聽了得有上百遍,房長安有多無奈地道:“爸,媽,你們放心好了,沒有我不會的題。”
房祿軍和從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接,好在叮囑的內容有很多,下一條立即接上道:“不要驕傲,更不能大意,會的題目粗心做錯了更虧……”
這就沒法反駁了,房長安告誡自己最重要的一點也是在這個方面,能拿到的分一定都要拿到。
這次中考的競爭對手不再是二中這些菜雞,而是包括市一中在內的所有云龍市同屆學生!
爸媽還沒嘮叨完,家裡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方長明去接,姥姥打來的,也是問房長安今天考試,有沒有吃飯之類,房長安過去接電話,又被叮囑了一頓“會做的題目先做了,不會做的先放一邊……”
房長安只好又說一遍:“您放心好了,沒有我不會的。”
姥姥頓了頓,然後語重心長地叮囑:“不能驕傲啊!更不能粗心大意,該拿的分一定要拿到手……”
房長安:“……”
吃完早飯出門,房祿軍要騎腳踏車送房長安過去,被房長安拒絕了,鎮子本就不大,從家裡到一中比二中還近,慢吞吞地走過去,到了學校也才八點二十出頭而已。
房長安很不喜歡手上帶東西,主要是覺得如今的電子錶太土了,因此買了一塊掛著的電子錶,放在文具袋裡面,方便考試看時間。
房長安的考場在二號教學樓,這會兒考場沒開,學生們都在走廊上,房長安一路過去,一路時有“長安哥”的招呼聲,弄得莊嚴考場跟社團集會似的。
認識房長安的人多,他認識的人也不少,但在考場外面也並不是很多,主要是打招呼的人多,能聊天的人少,因此在考場外面,仍是二中的兩三個熟人閒聊。
九班跟房長安在同一樓層的只有梁景瑜,另外還有原本四班的週一飛、張菁,梁景瑜也有原本一班的一個女生,在一塊閒聊說話。
八點四十考場開門,檢查准考證入場,按各自號數坐好,五列六排,原本五六十人的教室只坐三十人,房長安在十二號,第二列第一排,比較靠前的位置。
這讓房長安安心不少,沒辦法,好學生就喜歡離老師近一點,僅次於漂亮妹子。
三個監考老師,都不認識,提前五分鐘發試卷,寫名字,貼碼,雖然監考老師說不許提前答題,但仍有學生在偷偷寫,三個老師對此也並不很苛責。
房長安倒是很守規矩,只看試卷,而且跟許多人一樣,先看作文,瞥見開頭的幾個字,心裡面就是一定:還好,沒被蝴蝶扇走!
與此同時,附近鎮二中考場的王珂,以及市區被劃分到市二中考場的沈墨,也在差不多的時間瀏覽到了作文題目:
“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這是央視廣告中的一句經典廣告詞。
“心”是什麼?它既是人生理想(志向、信念……),也是一種人生態度(毅力、勇氣……);“舞臺”是什麼?它可以指展示才華的空間,也可以指人生取得的成就……
請以“心”為話題,結合自己的認識和體驗,寫一篇文章。
“這……”
王珂睜大了眼睛,感到巨大驚喜之餘,又有一種不真實感,這也太巧了吧?
隨即趕緊回憶了一下自己寫過的那篇作文,發現原文記不清了,但房長安後來一遍遍嘮叨修改後的“進化版”倒是記得十分清楚,這主要因為房長安當初太煩人了,都寄給沈墨看了,還又嘮嘮叨叨,一會炫耀他這裡改得好,一會兒說她這裡可以怎麼怎麼寫。
她當時氣得幾次想要拿書砸他腦袋,這會兒卻恨不得抱著他親兩口。
六十分啊!
雖然不指望拿滿分,但當初她沒有任何時間、心理壓力認真寫的,怎麼都比臨場寫的更好,而且房長安又不厭其煩地改了好多遍,比她寫得要好很多。
至於心理壓力這東西完全不存在的,他嘮嘮叨叨把自己煩得不行,不用他改好的,豈不是辜負了他?
想到這兒,王珂趕緊又看了一遍作文題,確認沒有看錯,不是幻覺,想了一下,乾脆先不急著答題,就把記得清清楚楚的那篇六七百字的作文認認真真、工工整整地默寫了下來。
寫完又檢查了有沒有錯別字,才花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心情愉快地從頭開始繼續答題去了。
另外一邊,沈墨則在冷靜地從頭開始答題,把所有題目都答完,把答題卡塗完,這才重新思索作文。
最初看到作文題目之後,她同樣感到巨大的驚喜,不過隨即就蹙起了眉頭。
因為當初為了“教”房長安寫文言文,房長安擬題寄過來的時候,她寫的是文言文,那是隨意之作,雖然她很認真地檢查修飾,甚至為了表現,還去請教了老師,最終的成品連語文老師都讚不絕口。
可這是中考啊!
難道要把那篇文言文照搬來用?
說起考試作文的文言文,就不得不提2001年高考滿分作文《赤兔之死》,據說當初批改這篇作文的閱卷老師看完不敢做主,報給閱卷組長,後者直接給了滿分。
此後這篇滿分作文引起巨大熱議,在全國掀起了古典文學熱,高考上文言文作文屢見不鮮,站在某些角度來說甚至成為了一種“取巧”的法子。
但這可是中考,敢寫文言文的還是極少數。
小姑娘蹙著眉頭,一時間遲疑難決,接著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長安哥哥最後回的那封信,都沒提我寫的作文,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如果他覺得寫得不好,或者不能寫,肯定會跟我說的……那就是可以寫?”
沈墨又想了想,覺得長安哥哥肯定可信的,於是自己向自己點了點頭,拿著鋼筆放心地照著那篇文言文寫了起來。
事實上不論中考高考,寫文言文終究是有一定風險的,房長安之所以沒提醒沈墨,一方面因為她那篇文言文確實寫得好,另一方面則是沈墨如今成績已經在他之上,對於怎樣應考,他覺得沈墨比自己更擅長,沒有必要去刻意叮囑,否則她不聽還好,聽了反而可能會影響到她的發揮。
他哪裡能想到僅僅一年相處,兩年未見過面,小姑娘還對他保留著當初那種近乎無條件的信任,壓根不知道那邊的事情。
房長安寫完自己的答卷,又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看時間還有將近半個小時,這才無聊地想:“王珂以前作文大多都是四十多分,這次拿個五十多分應該不算很難吧?”
一分幹掉千軍萬馬啊!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達到市一中的錄取分數線……”
上午考完,房長安回到家中,先吃了飯,然後小睡一覺,由於太困,睡得很香,被鬧鐘叫醒的時候還有多迷糊,很想要記住再睡會,但又記得今天中考……
在這個念頭之後就又沉沉睡了過去,還是房祿軍看著時間過來敲門,把他叫了起來,房長安洗了把臉,又漱口五分鐘,總算徹底清醒了過來,收拾東西去考場。
下午政治歷史一張試卷,房長安檢查的尤其仔細,語文想考高分太難了,一百四幾乎就是封頂,而政史還是有機會拿140的,歷史滿分,政治七十多即可。
考完走出學校,房祿軍又在學校門口等著,梁景瑜、週一飛、張菁都跟房長安一塊出來的,週一飛和張菁都見過房祿軍,並不陌生,遠遠地就打招呼,梁景瑜沒想到會遇見房長安的父親,有些羞澀地跟著揮了下手。
房長安到鞋店裡面陪著爸媽說了會話,房祿軍留下看店,從容回家做飯,房長安也跟著回家,吃罷飯後,往書包裡面塞了幾本書,準備去學校。
從容問:“今天晚上還去學校幹嘛?開門嗎?”
“八班九班開。”
這是學校給兩個重點班開的口子,允許學生到這兩個班的住宿生到教室裡面看書,當然其他班的同學也可以去。
房長安騎著自己的大架腳踏車來到學校,紅日西垂,熟悉的破舊校園沐浴著暖色的夕陽殘照,在暑熱未消的傍晚襯托出一種淒冷的氛圍。
房長安吸了口氣,在東牆下鎖好腳踏車,挎著書包走進教室,裡面人不多,只有七八個人,都是住宿生,王珂、房殿秋、劉貝、李小毅等都在,看到房長安進來,都有點意外。
王珂眨著眼睛,明豔秀美的容顏上是掩不住的欣喜之餘,卻沒說話,房殿秋則笑著問道:“你怎麼來啦?”
“來看看你們啊。”
房長安走到自己的座位旁,邊挨著王珂坐下,邊笑道:“不來看看你們,晚上都睡不好。”
“嘁!”
房殿秋很有自知之明的噓了一聲,“來看也不是看我的。”
“誰說的,就是看你。”
劉貝打斷了兩人很沒營養的閒扯,問道:“房長安,你作文也押對了嗎?”
這很顯然是討論作文題目的時候,從王珂那裡得知的訊息,房長安點點頭,笑道:“對啊,我直接照抄的。”
轉頭看王珂,小姑娘也看著他,心裡面甜絲絲的,嗓音也是甜甜的,透著輕鬆愉快:“我也是!”
房長安又問房殿秋:“你呢?”
他當初的那篇作文給房殿秋看過,房殿秋嘴角一撇,有點鬱悶地道:“我全都忘記了,還是聽王珂說,才想起來你給我看過那個作文。”
“……”
房長安嘴角抽了抽,“活該,讓你不認真。”
“我也不知道這麼巧就碰到了啊。”
房長安在擬作文題的事情附近一些同學都有耳聞,但並沒有在意,因為都覺得作文提高太難,押題更沒有意義,倒是有人借過他寫的作文看,然而看過今天考的這個作文題的人只有房殿秋。
不過對於大多數人來講,其實看沒看過影響沒那麼大,比如房殿秋,房長安其實是有意提點,但她並未在意——平心而論,這並不全怪她,如果房長安像對待王珂那樣對她,她大機率也能記住。
不過那樣一來就有點刻意了,有小機率引起旁人懷疑,反正房殿秋提高十多分也沒機會去縣一中,房長安也就僅僅心意而已,也沒寄希望房殿秋能放在心上。
眾人閒聊了一些今天的考試題目,也就各自開始複習,畢竟明天考的數學、理化都是重中之重,由不得不重視。
房長安也開始複習,王珂卻悄悄給他遞了本子來:“你怎麼來了啊?”
房長安轉頭看看她,寫字回:“不是說過了嘛,不來看看你睡不好。”
王珂臉蛋一紅,氣鼓鼓地瞪了他一眼,低頭看書。
房長安笑了笑,又寫字給她:“這次作文怎麼謝我?”
小姑娘倒沒有賴賬的習慣,自己也覺得這次作文很感激他,認真想了想,寫字回:“你想讓我怎麼謝你?”
房長安笑著回道:“先考試,考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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