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司馬防正襟端坐在案桌後，居高臨下地看著堂中江小白，以及與江小白對立的衛覬。
在衛覬的腳邊位置，還放著一張涼蓆，上面躺著一個被白布包裹成木乃伊的身影，赫然就是衛仲道。
衛仲道回到家後，他的父親看到自己的兒子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不禁勃然大怒，發誓要江小白血債血償。
衛仲道的父親也是個狠人，知道僅憑兒子鼻青臉腫的傷勢，江小白只會受到小小懲戒，有蔡邕在其背後撐腰，可能只會在牢獄中待上幾日，賠些錢財，便能全身而退。
所以，衛仲道的父親衛穹吩咐家僕，索性把衛仲道再揍一遍，全身上下都打得瘀腫，甚至連肋骨都打斷四根。
如此慘重的傷勢，當衛仲道被抬到衙門時，洛陽令司馬防都嚇了一跳，不忍直視，暗道江小白下手太狠了。
於是，便有了京兆尹派遣衙役，前往蔡府拿人的後事。
身居高位，司馬防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壓迫般的氣勢，他如鷹隼般的眸子看向堂中的江小白。
“堂下何人！”
“小人江小白，拜見大人。”
江小白向司馬防施了一禮，至於和他同來的江小花，完全沒將這公堂當回事，東瞧瞧，西望望，跑到一邊玩去了。
江小花不是當事人，司馬防看在蔡邕的面子上，倒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做沒看見。
就連江小白見官不跪，司馬防也沒在意。
“江小白，本官且問你，在蔡府門前，你可否當眾毆打過衛仲道？”司馬防看向江小白。
“打過。”江小白說道。
“那你可知罪！”司馬防問道。
“小人知罪。”
江小白認罪認得很果斷，不僅把司馬防看懵了，把衛覬都看懵了，衛覬來此的目的，就是做好了江小白狡辯的打算。
結果江小白壓根就不否認自己打人的事實。
如此一來，衛覬像根木頭樁子的站在堂中，倒顯得多餘起來。
“江小白你大膽，你休想敷衍了事，你把我二弟當成重傷，全身上下就沒剩一塊好地方，你草草認罪，分明是想避重就輕！”衛覬怒視著江小白。
江小白微微皺眉，他看向被包裹成木乃伊的衛仲道，此刻衛仲道被他爹打成重傷，已經徹底昏死過去，連個哀嚎都發不出來。
“衛大公子，當時圍觀的有很多百姓，都看見我只打他的臉，從未把他當成重傷。”江小白說道。
衛覬：“不是你打的，難道是我衛家把仲道打成這樣的？”
“那誰知道，反正是我做的我認，不是我做的，堅決不認。”
看著江小白一副滾刀肉的模樣，衛覬委屈地看向司馬防：“司馬大人，還請你為衛家做主啊，仲道是我父親極為喜愛的孩子，他還小，未來還要繼承衛家的家業，他若是有個閃失，衛家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番話裡的弦外之意，司馬防聽清楚了，衛覬是在告訴他，河東衛家是絕不會輕易放過江小白的。
然而，司馬防性情耿直公正，就是當朝太尉袁隗他曾經也敢得罪，更別說區區一個河東衛家。
“來啊，把當時圍觀的百姓帶上來。”
司馬防能做到洛陽令這個位置上，自然有他獨到的本事，無論是江小白還是衛覬，他都沒打算偏袒。
司馬防要做的，就是讓犯罪之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衛家有什麼打算，司馬防不知道，也不願意去考慮，他只要實事求是，所以當他把江小白毆打衛仲道時，圍觀的百姓帶到堂中來時，衛覬傻眼了。
他沒想到司馬防準備的這麼全面，就連圍觀的百姓都請來了。
從圍觀百姓的口中，司馬防明確得知，當時江小白只毆打過衛仲道的頭部，並沒有造成重傷。
事情的真相被披露，堂外圍觀此官司的百姓們，紛紛神色古怪的看向衛覬，不明白衛家自導自演這一齣戲是為了什麼。
“衛覬，你還有何話說？”
司馬防審視著衛覬，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衛覬準備了許多的說辭，終究是說不出口。
司馬防確實有他自己的手段，有當時圍觀的百姓做見證，衛覬說再多也是枉然。
衛仲道的父親衛穹自導自演這出戏，其實是並非想要江小白的性命，而是想借此要挾蔡邕，逼蔡邕就範，加入河東衛家的陣營。
商賈在這個時代，身份是低賤的。
衛家世代經商，積累了無數錢財，早就不滿足經商一道，衛穹依靠著商人的敏銳嗅覺，察覺到即將到來的亂世。
雖然霍亂東漢九州的黃巾逆黨被殲滅了，漢靈帝劉宏也已改元，想要新的開始，新的氣象。
但改元，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黃巾爆發，為應對黃巾動亂，漢靈帝劉宏下令解除黨錮，黨人的解禁，外戚的權利得以鞏固。
而此舉，無疑會令得外戚、宦官和世家這三方勢力，在不久的將來，會爆發出一場龍爭虎鬥。
大漢日薄西山，到了彌留之際。
黃巾動亂埋下的伏筆，只是個導火索，是大漢王朝毀滅的開始。
衛穹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他不甘心衛家繼續經商，繼續做著低賤的行當，在即將到來的亂世中，他也想要分一杯羹。
和各地豪強比起來，衛家沒勢沒權，處於劣勢。
但衛家富可敵國的錢糧，是別的軍閥比不上的，在這個亂世，錢糧才是根基。
衛穹的野心，是建立在衛家世代的積累上，並非空穴來風。
而他的野心，除了衛穹自己，衛家上下無一人知曉。
因為衛穹即將做的事，是要被株連九族的，一個不慎，就是滿盤皆輸，萬劫不復。
“我無話可說。”
堂中，面對司馬防的質問，衛覬只能無奈低頭，他知道自己此行回去，必然會面對父親的怒火。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衛穹不惜將衛仲道打成重傷，就是想借此拉攏蔡邕，結果被司馬防意外破壞，導致衛穹的計劃落空。
“既然你衛家沒異議，那本官就宣判了……”
就在司馬防認為此事塵埃落定時，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司馬防的話。
“大人，此事可不能這麼算了。”說話的，是已經認罪的江小白。
衛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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