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都古楞與三娘子合帳,草原上各部汗王、貴人紛紛前往歸化城道賀……”
草原上男女成親,自然要住在一個帳篷中,合帳這個說法也就這麼得來,這樁事三江商行設在邊鎮的分號都有回報。
“這等禽獸之事,還當成什麼喜事!”
楊思塵讀到此處,忍不住譏刺了句,王通靠在椅背上笑了笑,解釋說道:
“草原上的貴人寵愛妻妾,往往賞賜給人口牲畜,草原上又有以妻族為重的習俗,結果這妻妾手下的勢力絲毫不弱於子侄,等到主家身死,一塊大餅就分成幾塊,強勢變為弱勢,想要維持,就要用婚姻為盟約。”
屋中諸人都是點頭,邊上的張世強出聲說道:
“宣府那邊貿易興盛,現在草原權貴齊集歸化城,對各處的看管也鬆了許多,很多草原上的小部落都趁這個機會向宣府那邊運鹼和販運牲畜。”
“不管是大明還是蒙古,有賺錢的機會,誰也不願意放過啊!”
聽王通這般說,眾人又笑,王通又是開口問道:
“古自賓,商行在草原上最好賣的是什麼?”
王通手下軍民各個管事的人都在這裡,王通問到,古自賓連忙站起回答,開口說道:
“糧食、布匹、鹽貨、韃子什麼都要,甚至連縫衣服的針也能在那邊賣上高價。”
草原上物資匱乏,從這句話就能看出來,王通看了看屋中,莫說李虎頭,就連譚將這等素來穩重的人也有鄙薄的神色。
王通搖搖頭,開口說道:
“你們以為韃子靠著什麼和大明這麼生生死死的打了幾百年,就是因為這個窮啊,若吃的飽,住的暖,誰會上陣舞弄刀槍!”
下面李虎頭臉上卻露出壞笑,小聲開口說道:
“虎威軍的兵卒吃的飽,穿的也暖,可上陣從來都是勇猛,從我們到下面的兒郎們,誰也沒有怕死的時候!”
屋中也只有李虎頭能這麼和王通說話,眾人都善意的跟著笑,不過這個問題眾人也等著王通給個回答,大家也未必想得明白。
王通笑了笑,卻嚴肅了些,開口說道:
“軍需充足、訓練勤謹、軍紀森嚴,讓他們吃飽穿暖、兵甲精良,撫卹豐厚,兵卒們沒有後顧之憂,這就是軍需充足,每日勤練不停,不能懈怠,讓他們身體壯健,讓他們通曉作戰的技能,讓他們對命令沒有任何遲疑就執行,這就是訓練勤謹,至於軍紀森嚴,那就是不得作奸犯科,不得違抗軍令,不得臨陣脫逃,違反者就懲罰,就殺頭,讓他們有所畏懼,這就是軍紀森嚴,做到了這幾條,就能練出一支強軍,咱們虎威軍就是這樣的兵馬!!”
這話說完,屋中安靜,有人迷惑不解,有人若有所思,安靜了半響,譚將卻嘆了口氣說道:
“老爺說的是,可這個道理知道的多,能做到的除了咱們之外,也就是戚大人和俞大人所練兵馬了。”
王通屬下錦衣衛、虎威軍、三江商行,管事人物每月定期聚一次,回顧展望,做出各項佈置,能在這個聚會上多說幾句,也是露臉的機會,王通在那裡談兵,下面幾人卻在絞盡腦汁的琢磨,瞅了個空子,古自賓先開口說道:
“老爺,前日一個宣府的帳房回來對賬,和小的說了一樁事,說北邊過來的蒙古商人不想自己熬鹼了。”
草原上過來的鹼,能從鹼湖和周邊直接弄來的純鹼畢竟是少數,不少都是鹼土,都要在在鍋中熬製,這個道理除了屋中幾個商行的人,實在是不太懂。
看到王通點頭,古自賓又繼續說道:
“說能不能運鹼土過來讓咱們自己熬,價錢可以降許多,不過這邊算了算,鹼土這塊咱們能多出半成的利,但熬鹼要僱傭人手,加蓋作坊,這錢沒有三年恐怕攤不下來。”
“草原上缺少燃料,要是把牛糞都用在這個上面,恐怕他們連做飯都麻煩,這是小事,但要把價錢再壓下去幾分。”
王通直接下了結論,這本是小事,古自賓在這邊說實在有些小題大做,但古自賓領了吩咐,又是說道:
“老爺,除卻這件事之外,還有幾個小部想要拿著鹼土換烈酒,老爺曾經吩咐過,咱們商行賣向草原上的貨物,若有變動一定要報給老爺裁定。”
說完之後,古自賓又補充了句:
“烈酒這一塊,要從宣府和保安、延慶兩處收購,兩邊價錢都壓不下來,要是用烈酒,咱們在鹼土上吃下的利又是沒了,反倒要少兩分……”
“賣!若其他部要烈酒,我們也賣!”
他那邊話還沒說完,王通拍了下桌子,斬釘截鐵的說道,他說了這個命令,屋中人都是一愣,這位大人這麼精明,怎麼還做少賺錢的生意。
看到眾人不解,王通笑著問馬三標說道:
“醉鬼能騎馬嗎?醉鬼能揮刀射箭嗎?”
馬三標一愣,粗聲回答道:
“莫說是騎馬了,喝多了酒,人整個就廢掉了,還談什麼別的。”
王通點點頭,對古自賓又像是對眾人說道:
“喝醉的韃子越多,大明的好處也就越多,等他們離不開這烈酒了,你再把價錢提上去就是,現在虧的,慢慢賺回來!!”
眾人都是恍然大悟,馬三標更笑著說道:
“大人說的是,草原上苦寒,那邊的男人都是饞酒,見了烈酒,還是貓見了魚腥,肯定離不開。”
王通下了急令,古自賓也不耽擱,直接出門去佈置了,孫大海如今是王通手下的管家,這等議論事務的場合,他往往在外面安排佈置迎送和飯食的事情,剛才古自賓出門,孫大海走進來到王通身旁,開口問道:
“大人,方才沈枉又送帖子過來了,問能不能求見。“
“……沈枉來了四天……“
“只帶了三艘船,應該不是來尋釁的……不過魯海的人正在三江保險行查賬,說有退股的意思……”
下面人議論紛紛,王通卻伸手點了下湯山,開口問道:
“梁道成那邊的船都安排過來了吧!”
湯山連忙躬身答應,王通手指敲了敲邊上的茶几,又是下令道:
“把飛鹿號和鎮海號……把咱們的那些船都開到軍港中去,現在去辦,記得讓保安軍清場後再開。”
吩咐完這個,湯山出門,屋中軍將都是站了起來,肅然看著王通,王通掃視一圈,李虎頭有些激動的問道:
“大哥,要打沈枉了嗎?“
王通拿起茶碗喝了口,搖頭開口說道:
“他在倭國平戶,我在大明天津衛,我就這麼幾艘船,怎麼打?”
眾人愕然,王通轉頭對孫大海說道:
“去和沈枉那邊說,明日上午見他,一同去海邊看看風景。”
孫大海點頭領命,出去回覆,王通轉頭看到眾人臉上神情,笑著說道:
“也不必洩氣,咱們炮臺密佈,他沈枉海上稱雄也破不了岸防,等吳大那邊訊息傳回來,拔了他的補給港口,更是沒什麼危險。”
“可來往天津衛的那些船隻要是被劫掠……”
下面有人低聲說了句,王通笑著說道:
“所以要去談,彼此威嚇一番。”
九月初二中午時分,王通帶了十名隨從來到海河商業區去往海邊的道路上,穿著紫袍員外褂沈枉正在那邊等候,身邊只帶著兩個人。
“王大人好久不見!”
沈枉深深一揖,禮數做到了十分,王通笑著點點頭,那邊沈枉也上馬,比王通落後半個馬頭,一起向前。
“秋高氣爽,天高海闊,正是出遊的好時機啊,卻沒想到大人這麼好興致!”
沈枉先開口奉承了句,王通勒了下韁繩,笑著說道:
“沈老闆倒像是讀過書的樣子。”
“大人見笑了,小人當年在家鄉也是進過學的,身上還有個秀才的功名,奈何沒這個繼續的福氣,不過天津衛海上秋色雖好,卻不如仁川了,不知道大人有沒有觀賞過。”
王通回頭看了眼,沈枉神色如常,王通搖頭微笑,又是問道:
“沈老闆稱雄海上,若是對天津衛下手的話,能做到什麼地步?”
“大人如何說這般話,小人怎麼會做這樣喪心病狂的勾當,不過,小人若對一個和天津衛差不多的港口動手,這麼多炮臺是破不了的,不過可以讓這個港口永遠沒有船隻進出,,就算是漁船舢板也不得下海。”
話說的雖然輕鬆,但到最後卻有些殺氣森然,王通回頭看了眼,笑著沒有說話。
“兩艘炮艦,七艘廣船,這些自然不在沈老闆眼中!”
在停放船隻的港口那裡,王通笑著問道,沈枉臉上雖然在笑,卻並不自然,兩艘炮艦加起來近百門炮,想要打下必然死傷慘重,多了這幾艘廣船周圍遮擋,海上戰鬥就更加麻煩,沈枉雖然船多,但卻不都是這般大船。
“遼鎮水師五十艘船,想必沈老闆也不看在眼裡,廣東水師二百多艘船,沈老闆更是瞧不起了?”
老白很高興,哈哈,低調低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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