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八這一天,分駐天津錦衣衛千戶王通離津公幹,按說鎮守一方的官員不應輕離轄區,不過王通顯然是個例外,上上下下都已經習慣了。
天津衛各項事務都有定規,王通的短暫離開,並不影響整個體系的正常運轉,眾人也不以為意。
加上最近生了被刺殺這樁事,很多人猜測王大人或許是在天津衛附近的莊子散散心,或者就是放出煙霧,其實沒離開天津衛。
更有明眼人注意到,天津衛錦衣衛的兵卒差役根本沒見少,各處訓練巡視一切如常,這更說明王通並沒有走遠。
不過這不是大家要關心的,在天津衛的要大事就是要做生意財,自從四月各處能夠通暢航行以來,由保險行作保,由三江商行牽頭,去往遼鎮已經有兩次。
每次去都是滿載而去,滿載而歸,往往船後還要拖拽大批的原木,這一來一去,凡是參與的商戶都是賺的盆滿缽滿,肥的流油。
有點實力的商人都想參與,可船有限,三江商行又要做個長邁買賣,對參與的人卡的嚴,所以每次都是打破頭來搶。
原本要八月下半才能湊出船跑第三次,但因為突然多了幾十艘海船,三江商行準備在八月初再集囧合商隊去一次,這樣年前最起碼可以多跑三次。
多了三次的機會,無數人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財,每日裡,古自賓和張純德都無法正常看帳管事,天津衛各處的商人們都要踏破了門檻,忙得他們焦頭爛額,到最後只能躲起來不見客。
商人們現在只恨自家為什麼沒在保險行投嶄,在保險行中有份乎的,就被認為是有實力的,去往遼鎮會被優先選拔。
大部分人想見三江商行的管事都見不到,卻有幾家商戶在這個當。收到了三江商行的私下邀請,真是讓他們又驚又喜。
“……貴號的東家是山東布政司司衙門的……”
“……貴號的東主是山東巡撫官署……”
“……沒想到你們是衍爸公名下的嚴業……”
“……魯王千歲也太過低調了,早打個括呼豈不是好……”
這些店鋪被邀請而來,卻驚訝的現,自家底細都被三江商行摸的清楚,不過這也不是什麼秘密,有心人稍微追查下就能知道。
“王大人那邊吩咐了,既然貴號有這般的淵源,去往遼鎮買賣,這次自然要算上貴號一份的,不過有些事情卻要麻煩……”
能去遼鎮一次,差不多抵得上幾個月的生意,做得好了,一年也抵得過,這銀嶄是給自家賺的,沒誰會跟這銀子過不去。
“老爺,前面就是東光縣了。
“城外找個大車店,先讓他們準備飯食草料,我們過去就能安頓下來!”
“遵命!!”
一名親兵在馬上答應了一聲,撥轉坐騎先向著那邊去了,王通從河邊的草地上站起來,身邊一干人也都是站起,稍加整理,都是上馬,隊伍開始行動。
“王大人……”
“都是便裝,那來得什麼大人,叫老爺!”
“王老爺,您既然願意出手,那就萬萬不能大意啊,這點人,莫說是救不了在下全家,萬一您這邊有個什麼閃失,董某如何但當的起。”
如今的王通穿著打扮完全是個富家公子的模樣,手下人包括董創喜都穿著家丁僕役的衣服,聽到董創喜這麼說,王通開口說道:
“吳家兄弟一共多少人,本官記得董大人說是百餘騎,沒錯吧!!“
看著董創喜點頭,王通又是說道:
“他百餘騎,本官帶了百人,這麼叫大意。”
一聽這個董創喜就有些急了,做著手勢說道:
“那都是悍匪大盜,百餘騎足可當官兵千人,來去如風,在下求大人,是希望大人帶手下營兵前來剿滅,可大人怎麼也帶了百人,這可不是兒戲,兇險,兇險之極啊!!“
“哦?賊百人可畏,兵百人不可恃,你以為本官的精銳和你們山東的官兵一樣草包嗎?”
被王通硬邦邦的頂回來,董創喜張了張嘴,也是什麼話都說不出,長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也是上了馬跟上大隊。
王通幾千人在草原上斬殺了二百多輕虜的級,這個大功董創喜是知道的,斬數目說明王通的兵馬還算精強,可以指望這次請他們去山東剁賊就是讓王通帶著這幾千人一同過去,卻沒想到王通只帶了一百零五人。
倒是一人雙馬或者三馬,果然少年辦事不太牢靠,把剿賊看得太兒戲,那吳家勇悍馬匪上百,尋常官兵近千都擋不住他們
一衝的,這一百多個人能做個什麼,董創喜在馬上轉眼看,又是嘆了口氣,那些番人又能幹什麼,也不過是樣子嚇人罷了。
正在那裡唉聲嘆氣,董創喜聽到身後急促的馬蹄聲響,還沒等回頭,就有人低聲喝了句“自己人,“董創喜看都懶得看了。
自從離開天津衛之後,一天有幾次或者一次,從天津衛那邊就有快馬追上來,好像是有什麼事情要通報王通,吩咐完畢之後,有的人北返,有的卻向南而去。
小小年紀就這麼辛勞,難道不知道做官的樂趣嗎,董創喜腹誹了不知道幾次,快要到東光縣,過了東光縣,騎馬也就是一天半的路程就要入山東境內了,白日裡卻有兩次是從南邊過來的快馬信使。
怎麼看也不像是認真準備剿賊的樣子,真是不知道輕重,真要出了事情還不知道怎麼交代,想到這裡,董創喜卻想到了一處,若是這王通真在山東有什麼閃失,肯定要驚動朝廷,到時候吳家再怎麼猖狂,恐怕也要被徹底清剎,這倒不是什麼壞事。
董創喜在那裡眼神閃爍胡思亂想,其他人卻根本不理會他,自顧自的行軍前進。
他們自己以為是行軍,外人看了都以為是富家公子和商隊出遊,上百名精壯漢乎,幾百匹馬的隊伍,豈是尋常人家能置辦起的。
自從天津衛出之後,沿著運河一路南下,河間府運河一線,每隔百里或者百五十里的距離就有縣城或者市鎮。
這些城池市鎮,因為依靠運河,又受到天津衛繁華和長蘆鹽場的影響,都是頗為富庶,王通這一行行進,糧秣補給倒也不愁,帶足了銀乎到地方籌措就走了。
東光縣距離德州一百一十里,又在運河邊上,也算交通要地,城外大車店和客棧都有,不過王通這個規模的隊伍一家店還是呆不下的,王通派來的人定了四家大車店,這才把人馬安頓下來。
人馬這麼多,縣城的大車店甚至不敢接活,都以為是騙子,好在白花花的銀子丟過來,立刻知道是財神爺上門了,連忙去採買置辦。
趕路幾天下來,王通這一行人也都有些疲憊,眾人將馬匹的馬具和揹負的行李卸下之後,安排了守夜放哨的人,括呼了各自就去休息。
這次譚將沒有跟來,譚兵、譚劍、譚弓等六名譚家家將則是隨身護衛,王通住的地方是個獨院,馬上顛簸了一天,也感覺到筋骨有些緊,在院子中拿著長槍練起來,好讓身體放鬆。
正練著的時候,院外有人括呼,一旁坐著的譚劍過去開門,歷韜卻走了進來,進來後就躬身稟報道:
“大人,董千戶正在換衣服,馬上就過來了。“
王通點點頭,開口說道:
“今夜你和孫鑫輪班值夜,要是南邊北邊有什麼快馬傳來的訊息,不管本官睡覺沒睡覺,一定要立刻讓本官知會!”
歷韜立正領命,轉身出去,譚劍關門的時候向外看了看,回頭時候笑著說道:
“老爺,這次出來也算開了眼界,從前以為這些番人用的不過是刀劍長矛,再就是火器精良,卻沒想到也有宣花斧這樣的兵刃。“
王通知道譚劍所說的宣花斧到底是什麼武器,比大明制式的長矛短了四尺左右,也有長矛尖,也比正常的矛尖長度短三分之一,矛尖之下還有一個半尺長的小斧頭,斧刃很寬,斧身尾端則是做成尖頭。
這樣的長柄兵器卻是漢斯要求的,他那十個番人士卒中,儘管大家都會火統射擊,可有四個人平日裡還都是用冷兵器的,再個用長矛,兩個用的就是這個“宣花斧”。
在番人那邊的叫法,肯定不是什麼“宣花斧”,但那讀音誰也沒有什麼信達雅的手段翻譯。
漢斯提出了要求,王通這邊就讓匠坊那邊打造,這個極為簡單,材料都是有的,而且番人工匠們顯然熟悉這個武器,第三天就把兵器做好運了過來。
王通派人過去括呼,董創喜自然不敢怠慢,不多時已經到了,一進門王通直接問道:
“你可聽過一個叫蓋鐵塔的?”
聽到這個名字之後,董創喜倒是一愣,隨即說道:
“蓋鐵塔是濟南城外堰頭鎮的大豪,四里八鄉,各處沒不知道名字的。“
王通笑著點頭,下個問題卻轉開了,笑著問道:
“董大人的手下有可以信用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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