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無人的街道上，
胡離手拿煙管跟在柳小江的身後，察覺到自己這位主人心中的糾結，道：
“主人……”
“若是礙於本心難以下手的話，那三人…………其實也可以交給我來處理的，畢竟那種能操縱因果的手段確實很危險。”
“你想多了……”柳小江瞟了眼身邊邁步跟上來的胡離，搖頭道：
“這拘靈遣將能操縱部分因果的能力雖然不俗，但若是沒有其他同樣足夠厲害的絕技配合…………那風正豪最多也就是能做到殺人不沾因果的程度，完全沒辦法因此而踏足於一般人類無法認知的領域。”
“何況……”
“這拘靈遣將又不是他們搞出來的東西，而我之前所給予的那些警告…………只要他們風家的人不傻，應該也能明白若把事做的太過，就等同於是在直接與我嬴勾為敵，他風正豪可不是什麼短視之人。”
“或者說……”
“那風正豪的的確確是個很聰明的人，並不會像一般人類那樣簡單迷失在力量之中，因為對他來說…………力量也只不過是一種保障自身生存的手段，風家的延續問題才是他最為重視的那件頭等大事。”
“所以只要我一直維持著任何人都無可匹敵的實力，他們風家人也就絕對不可能會傻到站出來與我為敵………”
“那若是在暗地裡耍些小手段呢？”胡離笑了笑明知故問道。
“既然你都能想到……”柳小江沒好氣的白了胡離一眼，“風正豪難道會覺得我們是真的毫無保留的相信了他們風家麼？”
“倘若如此……”
“我剛才也就不會特意開口警告他們了，風正豪現在只會比我們更清楚自身的‘風險’，在沒有得到完全信任的情況下耍小手段…………不是自討苦吃麼？”
“那……您又是在糾結什麼？”胡離這回倒是真心的表達了疑惑。
聞言，
柳小江頓時停下了腳步，看著同樣停下來的胡離，道：“我只是在想……”
“到底該不該因為自己心裡的那點善意，出手拯救只在被拯救者眼中算是‘拯救’的人…………哪怕這所謂的救贖可能會將其引向毀滅。”
“…………”胡離。
“這恐怕就要看您究竟是怎麼想的了，因為在這世上…………總有一些傢伙會將某種事物看得比命還重。”
“但剛才聽起來……”
“您或許才是那個唯一能拯救對方的存在，所以到底是出手拯救讓對方死去，還是眼睜睜看著對方永遠求而不得…………關鍵在您。”
“所以……”柳小江並未在意胡離這種疑似‘擱這擱這’的廢話，而是開口解釋道：“我才會想要知道你對此事的看法。”
“因為此事就連我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好………”
“除了讓對方死去才算是拯救，難道沒有其他可以挽救的方法了麼？”胡離想了想開口反問道。
“沒了……”柳小江腦中閃過了馮寶寶的那張臉，搖頭道：
“她從始至終一直都在追尋的東西，必然會在最終將其逐步引向毀滅的深淵，而且也就只有這樣…………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對方是您很重要的友人麼？”胡離下意識的開口詢問道，但隨之卻又很快改口道：
“也是………若非是您認為相當重要的友人，恐怕也就不會像是現在這樣糾結了。”
說著，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夏禾那裡聽說過的部分事情，道：
“您之前也曾說過自己擁有掌握生死的能力，更是打算以此來減輕計劃中可能會無法接受的損失，何不…………讓對方在得到救贖後重新活過來？”
“她是特殊的……”柳小江再次搖頭道。
“她本身便是與我們一樣不老不死的存在，雖然之所以不老不死也與我那種手段有所類似，但殺死這樣的她…………本就屬於是極為徹底的將其毀滅，又怎能有機會讓我施展手段將其復活。”
“她只有真正的‘死去’，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才算是得到了所謂的救贖………”
“但偏偏這隻在她眼裡才算是救贖，在其他人眼裡…………甚至在我看來，並不會有人希望她因此而自我毀滅。”
“最後一個問題……”胡離若有所思的吐出了一口菸圈，道：
“我的主人…………您覺得自己到底是無私，還是與人類同樣自私的存在呢？”
“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自己，即便有意造福於他人，也不過是順手而為罷了。”柳小江對於這點倒是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
“我很自私，但不極端…………僅此而已。”
“那您還有什麼好糾結的？”胡離將煙管內的灰燼彈落，隨之微笑著攤手說道：“就算是朋友………”
“在一些事情上幫忙也難免會出於主觀想法，略顯笨拙的甚至還會自認為是好心的為其添亂，接受彼此的優缺點…………這才是所謂的友人嘛。”
“既然您的缺點便是相當自私，那便只做自認為是好心的事情就行了…………何必刻意違背自己的本心，非要充當那種完美的友人呢？”
“您只是對方的朋友，又不是對方的父母，何況即便是父母…………大多也都只是在對孩子抱有自認為的好意吧？”
“…………”柳小江。
胡離顯然並不知道馮寶寶的具體情況，但一番話的最後卻偏偏命中了最關鍵的地方，因為馮寶寶之所以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無疑就是她那攪屎棍父親自認為的好意！
那傢伙不惜性命的復活馮寶寶，甚至強行要其在這世上逍遙自在，殊不知…………卻親手造就了之後的一系列的悲劇，就連馮寶寶本人也是相當痛苦的活著，完全沒辦法達成對方預想之中的那種狀態。
說實話……
柳小江在瞭解到甲申之亂背後的一切真相後，若是站在希望這世道能更加穩定美好的角度上，他也很難對於馮曜這種與自己有些類似，但卻完全走上了相反道路的人產生什麼好感。
“嘖……”
“看來也只能先把這件事放一放了……”
“若是未來我還能在自身的修為上有所突破，或許就能找到可以完美解決此事的辦法了……”
“若不能……”
“那便像是個普通人一樣更自私些好了，我不想眼睜睜看著她為了這種‘蠢事’去死，畢竟能活著…………本來也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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