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也已經死了……”柳小江忽然開口說道。
“……王道長終歸還是走了麼?”張楚嵐微微一怔道。
“你難道不想知道他是怎麼死的麼?”柳小江語氣平淡的說道。
“……重要麼?”張楚嵐想了想說道。
“不重要麼?”柳小江反問道。
“王道長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張楚嵐對此顯得很是冷靜的開口說道。
“我相信他在臨死前也並不會為此而感到後悔………”
“張楚嵐啊張楚嵐……”柳小江不由得搖頭嘆息著說道。
“你看起來總是這樣很理智的一個人………甚至可以說是有些過於無情了,但在做事的時候卻總管不住自己,總會下意識做些與理智並不相符的行為。”
“我不知道你對馮寶寶究竟抱有著怎樣的感情………”
“但你在關於她的一些事情上,也未免有些不像是你自己了………你很自私,但這偏偏並非是你針對自身的態度,可若是針對馮寶寶說你對他人非常慷慨,你卻又偏偏對其他人表現的有些不近人情。”
“王也可以為了一些你所不能理解的事情選擇去死,換成馮寶寶………為什麼就不可以?”
“你說王道長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所以就算真的死了也並不會覺得後悔,很敬佩他這種甘願為了心中之物赴死的人,馮寶寶為了自己的身世甘願以身犯險………你卻總是說自己在為她的安全考慮。”
“張楚嵐,你既不是當年的那個狗娃子,也不是馮寶寶看著長大的徐三徐四,你本來就不是那麼重視感情的一個人…………為什麼要學著徐家人一樣在馮寶寶的問題上犯傻?”
“我記得你也曾在馮寶寶的身上吃過不少虧,如果只是作為一個理智的好人………那麼在當初從龍虎山上回來以後,你對馮寶寶其實就已經可以算是仁至義盡了,為什麼還要繼續插手馮寶寶的問題?”
“難道只是因為馮寶寶的遭遇讓你忍不住心生憐憫,如此簡單就能讓你這聰明人甘願為此承擔風險…………甚至是連死都不怕了?”
“張楚嵐,如果事實的確如此,那麼你這聰明人的命………也未免太廉價了吧。”
“寶兒姐畢竟是需要別人的照顧……”張楚嵐猶豫道。
“柳大哥,我知道自己確實很卑鄙,完全就是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哪怕是王道長這個朋友………在瞭解到他的想法以後,我也依舊只是希望他能死的更有價值,或者說能為寶兒姐創造價值。”
“我勸阻過王道長,只是並沒能成功………”
“寶兒姐和王道長之間是不同的,甚至也和世上的所有人都不同,她從各種意義上來講都並不完整,在這種情況下所做的決定………也是不能與王道長這種完人相提並論的。”
“如果……如果寶兒姐和王道長,和柳大哥在為人上是相同完整的個體,那麼不管她做出了怎樣的決定,甚至是真的要為了家人以身犯險………我也是絕不會多說什麼的。”
“僅僅只是馮寶寶並不完整,僅僅只是她確實需要幫助………”柳小江對此不以為然的說道。
“你張楚嵐就甘願為了這麼個倒黴玩意兒拼命,別怪我多說…………因為這世上需要幫助的人可多了去了,你張楚嵐也絕不是那種樂於助人的大善人。”
“畢竟……”
“之前在唐門的時候,你明知道唐門已經那樣了,卻還是要配合公司的行動…………這在大善人的眼中可並非是什麼正義之舉,相反卻不過是站在了偽善者的角度上,強逼著人家為了大義而做出犧牲。”
說到這裡,
柳小江也覺得自己這麼說多少有些太過了,於是便在略微沉默了片刻之後,抬頭看向了只有少數星光的漆黑夜空,道:
“張楚嵐,告訴我你對馮寶寶的真實想法,然後………我會視情況決定要不要配合你的計劃。”
“說到底,關於馮寶寶身上的問題,我現在也已經搞清楚了一個大概,但這一切在你們眼裡仍舊未知的答案,可能………也還是讓它繼續被時間掩埋起來比較好。”
聞言,
張楚嵐顯然是極為意外的,他完全沒想到柳小江這個已經脫離了隊伍的人,居然會是所有渴求真相的人裡面,最快接觸到背後一切真相的那個傢伙。
“柳大哥,你到底是從哪………”
“八奇技……”柳小江沒有回答張楚嵐的問題,而是緩緩開口說道:“我現在也只差炁體源流還沒有到手了。”
“你既然要把馮寶寶交給我來看管,那麼這八奇技………也就終於可以算是被我湊齊了。”
“…………”張楚嵐。
“不要多管,也別多問………”柳小江透過電話那頭的短暫沉默,確認了張楚嵐同樣知曉炁體源流的下落,於是道:
“你現在只需要回答我剛才的問題,至於我收集八奇技的目的………對於這世道上所有人來說,也都不見得會成為另一場災難。”
“……這樣麼。”張楚嵐似乎很快就明白了什麼一樣,聰明的沒有繼續在這種事情上追問下去。
“柳大哥,你問我對寶兒姐的看法,其實就連我自己也都沒有一個準確的答案,如果非要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我可能只是在仰慕寶兒姐吧。”
“我不明白寶兒姐在這種情況下,在這種一旦暴露就可能活不下去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能像現在這樣活的極為灑脫與隨性,你要說寶兒姐本就是個傻瓜………我對這點倒也並不想要否認。”
“不過……”
“寶兒姐或許真的缺少了什麼,但起碼在我的眼裡看來………即便是這樣的她,也仍要比我們所有人都更加灑脫與隨性。”
“柳大哥,在咱們這些人的保護之下,寶兒姐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清楚自身的處境,你還記得我之前在碧遊村的時候,某天夜裡親口與你說過的那件事麼?”
“不得不說……”
“在接到碧遊村的任務後,尤其是在瞭解到臨時工制度即將被推上臺前,寶兒姐今後再也不可能利用臨時工身份吃空餉的時候,我和三哥、四哥也曾詢問過寶兒姐自己的意思…………但你猜她怎麼說?”
“她的意思還真就是能混一天是一天,到時候事情真的敗露了再逃跑,和當時就逃跑其實在本質上也沒啥區別………傻確實是很傻,但你不得不承認,在毫無辦法的時候絞盡腦汁也不過是庸人自擾。”
“而且……”
“我在曾經的某段時間裡,遭遇也和寶兒姐差不多,那時的我並不知道異人圈子的存在,只知道我爺爺教我的手段一旦暴露出來,我們就不得不搬家離開原來的地方,很怕被其他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我爺爺和我老爹在那種情況下不知所蹤,我也不得不生活在為普通人所設立的孤兒院之中,每天都要面對自己和其他人之間的不同,以及自身一旦暴露就會活不下去的事實………”
“我很瞭解寶兒姐正在面臨的是什麼,但也正因為了解這種足以讓人崩潰的東西,才更清楚寶兒姐身上的那種灑脫與隨性…………究竟是多麼令人嚮往的寶貴之物。”
“因為寶兒姐的遭遇產生了同情………”
“這種事可能會有吧………但對我來說更多的,其實是不想見到寶兒姐這樣的人,最後不得不像我這種普通人一樣選擇妥協,我很想看見寶兒姐最終能得真正的大逍遙、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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