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酒會的現場。
一陣清風吹拂而過,紅色楓葉隨之飄落於場中。
一群穿著和服,拿著摺扇的女伎,正在場地中隨著霓虹歌謠翩翩起舞,她們擺動身體的動作雖然看起來略顯緩慢,但往往在一舉一動之間也皆是充滿了特別的韻味。
女伎們四周的不遠處,幾乎在每一棵紅楓樹下,都擺放著木製的小矮桌,身穿和服與狩衣的男人們圍坐在桌前,一個個手裡舉著紅色的小酒碗,欣賞著場中因景色襯托而更顯嬌豔欲滴的女人們。
柳小江和五月依偎著走入酒會場地,被負責安排座位的霓虹人帶到了角落,像是情侶一樣坐在了紅楓樹下的小矮桌前。
隨後,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柳小江和五月的關係,所以沒人願意不解風情的過來打擾這對小情侶,總之………後面陸陸續續來到酒會現場的客人,也根本沒人會選擇過來與這對小情侶坐在一起。
“在場異人不足百人之眾……”柳小江看了會場中的歌舞表演,隨之端起桌上已被五月斟過酒的紅色小碗。
“這所謂的京都陰陽師,還有那些比叡山忍眾,已經沒落到這種地步了麼?”
說罷,他便將碗中沒什麼滋味的清酒一飲而盡,並將手中極為精緻的紅色小碗放回了桌上。
“在場的這些人,都是各家的重要人物,比叡山忍眾這一代的忍頭,還有陰陽師兩家的家主………都在。”
五月微笑著為柳小江斟酒,而她再次倒入碗中的清澈酒水,也依舊沒能掩蓋掉紅色碗底中的金色楓葉圖案。
“就是那三個圍坐於一桌,身上衣物和其他人都略有不同的老頭麼………”柳小江拿起在燈光與月色的照耀下,盛裝酒水猶如一件藝術品的紅色小碗,抬眼看向遠處三個裝束特別顯眼的老頭。
“嗯……”五月順著柳小江的目光看去,仍然微笑著輕輕蠕動朱唇,道:“安培拓真,道滿修和,還有比叡山忍眾的無名忍頭………這三個老頭便是霓虹異人圈子裡話語權最重的了。”
“安培一族,道滿一族,再加上傳承忍術,並將先天異人不斷吸收進來的比叡山忍眾………”
“如果能一下解決掉這三股力量,那麼霓虹這邊的異人圈子陷入崩潰,在之後也只會是一種必然形成的局面。”
“如何能確定……”柳小江看著遠處的三位年齡明明很大,但精氣神卻並不輸於周圍年輕人的老頭,道:
“如果只是失去了頭領,就會讓組織徹底陷入崩潰,那這組織也未免太過單純了,如何能在霓虹這邊擁有如今的身份與地位………”
“這是因為時局不同於以往……”五月看了眼身邊的柳小江,嘴角含笑著緩緩開口解釋道。
“我之前在清水寺的山門那裡,就略微和你介紹了一下這邊的情況,但你好像並未真正理解那些話的含義………”
“霓虹,和我們不同,這種不同不僅限於異人的手段,也包括了上層領導者對異人的態度,畢竟因為當年那場在異人方面的失敗,導致他們早已不在重視所謂的陰陽師與忍眾………”
“可能直到現在為止……”
“這些傢伙對於曾經那場失敗的原因,大部分也只會認為自己是敗給了他國更強的科學武器,比叡山忍眾哪怕是在戰場上遭遇了失敗,也並未真正影響到他們當時的腳步………”
“與之相對的……”
“我們這群戰勝了比叡山忍眾的他國異人,在這些傢伙的眼裡看來,也同樣並沒有影響到什麼,更沒資格決定那場戰爭的走向………”
“異人,雖說是種不錯的工具,但其作用在社會不斷發展的今天看來,最多也就只是那種聊勝於無的程度罷了………”
“何況,這種聊勝於無的東西,在幾乎沒有大戰的今天看來,對於秩序還算穩定的現在而言,反而成了一種不穩定的因素,時刻都有可能讓社會出現混亂,完完全全就是一種弊大於利的存在。”
“在幾乎同樣的狀況下,哪怕比叡山的忍頭和安培、道滿兩位家主都願意聽話,霓虹這邊在對待異人的態度上,也和我們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
“這些傢伙將異人視為非同胞的外人,不願因外人而‘委屈’自己一絲一毫,也不願意承擔異人存在對於社會的風險,於是便將比叡山忍眾和安培、道滿兩家‘囚禁’在了各自的領地之內。”
“如果沒有上面的命令,若非執行上面給予的任務,那麼除了這一年一度的紅葉酒會外,比叡山忍眾和安培、道滿兩家的異人,皆不被允許擅自走出領地範圍………”
“否則,就將被視為一顆顆行走的定時炸彈,為了社會秩序與普通人的安全著想…………必須被確保拆除。”
“這麼做只會隨著時間引發更大的矛盾………”柳小江皺眉道。
“既然不贊同異人的存在,也不在乎異人是否能作為工具,霓虹上面的那些人為什麼沒有斬草除根,反而用‘囚禁’這種事來給異人的首領施壓………”
“這麼做確實沒有任何意義,反倒還會引起異人們的仇視………”五月也給自己斟了點酒,並端起小碗於手中輕輕搖晃。
“霓虹上面的那些人也不都是傻子,自然也有人能想到此事可能會引發的後果,但………他們卻不得不這麼做。”
“……怎麼說?”柳小江疑惑的看了五月一眼。
“當然是人道主義精神,還有來自於國際社會的施壓………”五月不懷好意的嘿嘿一笑,道:
“異人這個群體又不是隻在霓虹才有,而且大家也都在因為異人的問題頭疼,憑什麼其他人就要顧及著人道主義精神,他霓虹人就可以在此問題上肆意妄為?”
“……原來如此。”柳小江察覺到五月眼中的笑意,大致也清楚了霓虹這邊之所以如此的真正原因,於是便緩緩向上揚起了嘴角,道:
“既然局面如此,那我此次的行動,也算幫了霓虹一個小忙,畢竟都是些不需要的工具…………能丟掉也算是一種解脫了。”
“哼哼……”五月將小碗重新放回桌上,“這次的事只要能成功,那麼在事後………無視國際人道主義精神的惡名,霓虹這邊的高層也就別想再擺脫了。”
然而,
“還是太自信了……”柳小江對此卻是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而後更是在五月深感疑惑的目光之中,主動伸手抓向了五月露在和服外面的香肩,使得掌中絲絲黑炁成功侵入了對方的體內。
五月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但卻還是不解的看著柳小江,“你這是……”
“桌上的酒,別再喝了……”柳小江頓時開口提醒道:“雖然比不了唐門手段,但這東西無色無味,一般的觀法也看不清,效果麼………也足夠讓你在短時間內無法提炁了。”
“你是說這酒裡有毒?”五月聽到這些話不免有些愣神,顯然並不清楚自己是何時露出了馬腳,更是並沒有察覺自己喝的這杯酒水裡有毒。
另一頭,
也許是親眼目睹柳小江與五月喝了毒酒,場中負責給舞伎奏樂的樂師們紛紛停下動作,一瞬間就讓原本熱鬧祥和的酒會變得清冷了不少。
與此同時,似乎是為了映證柳小江的話一樣,
在場的霓虹異人紛紛放下手中的酒杯,跟隨在三名老者的身邊,一同來到了柳小江與五月所在的紅楓樹下。
而且,每個人的臉上都是那樣鎮定,以至於其中年紀稍輕的霓虹人,都已經開始肆無忌憚的用眼神在五月身上亂瞄了。
彷彿一切都在他們這些人的預料之中………
“時子小姐,得罪了………”霓虹人中為首的比叡山忍頭,面色平靜的帶著眾人來到柳小江與五月面前,道:
“不過,您應該能理解,畢竟您可能是我們自己人,但心卻並不在我們自己人這邊,反而選擇站在了支那人的一邊,在酒裡下毒………也算是幫您免除了皮肉之苦。”
“你……你是怎麼發現的?”五月是何等的聰明,立馬裝出難以置信的模樣,那演技依舊足以讓柳小江信以為真。
但,柳小江基本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僅能根據當前的局勢分析出大致對話,猜出這幫霓虹人可能是在說些得意之言。
“時子小姐,您真的很厲害,無論我們怎麼調查,都無法從你身上看出什麼破綻,但你前幾年去支那旅行的時候,也終於還是選擇放鬆了警惕………”在忍頭的身邊,名為道滿修和的老者笑道。
“哼,明明是個純粹的大和撫子,卻偏偏要站在支那人的一邊,時子………你辜負了我對你的看重!”忍頭另一側的安培拓真,卻並不像其他二位老者一樣平靜,明顯就是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
“……拓真先生。”五月猜到了自己之所以會暴露的原因,於是恢復了往日的鎮定,並微笑著看向了安培拓真,道:
“時子之所以會暴露身份,果然是您這位老師的手段麼………”
“我只是在擔心你的安全!誰知道………”安培拓真怒目道:“你竟然背叛了我們!背叛了培養你多年的安培一族!為什麼?!”
“談不上背叛……”五月搖頭笑道:“我只是被你們吸收進家族的一股力量………”
“說什麼培養,可像我這種先天覺醒了異能的武人,根本就學不會你們安培家的陰陽術,您拓真先生對我的好………也不過是想讓我和您的孫子傳宗接代罷了。”
“你不願意的話,為什麼不說出來?!”其他在場的霓虹人,也許是在給安培拓真一個面子,也許是覺得五月不可能逃得掉,皆是選擇了任由安培來處理‘家事’。
不過,考慮到安培拓真所表現出來的模樣,柳小江倒是覺得這人就算在霓虹很有面子,估計也不可能在此保下五月這丫頭的命,所以才會因事情已無法挽回而破了心境。
安培拓真對於五月的關愛,倒也確確實實不像是假的………
柳小江哪怕聽不懂這幫人的對話,也一樣能感覺到安培拓真心中的情緒,並非那種被欺騙以後想要殺人洩憤的負面情緒,憤怒是有………但更多的則是惋惜與不解。
“我說出來……”五月眼中閃過了一絲絕望,她清楚此次任務已然因自己而宣告了失敗,甚至還不小心搭上了柳小江這位同胞的命。
“我若是把這說出來的話,還有機會留在安培家這種獲取訊息…………異常方便的地方麼?”
“你……”安培頓時用手捂住了心臟。
“拓真,注意情緒,我知道你很重視時子小姐,但她畢竟也還不算是你們安培家的族人,何況還是支那人留在我們這裡的眼線………”忍頭見此不禁開口提醒道。
“時子小姐若是不死,就是在像支那人示弱,上面的那些人………也會更加覺得我們沒用。”
安培拓真當即看向忍頭,不忍道:“囚禁,讓她永遠不能走出家門,這些難道還不………”
“安培,不要為難忍頭,也不要因為一個外人,為難在場的所有同胞………”道滿修和皺眉道。
“你應該知道我們的處境,絕不能讓那些人的眼裡出現一粒沙子………”
這時,
五月似乎像是釋懷了一樣,並未在乎對方會如何處置自己,只是回頭滿眼愧疚的苦笑道:
“小柳真人,對不起了,看來………是我害了你。”
然而,
柳小江終於聽到了一句自己能聽懂的話,也終於確認了此時的局面,隨即緩緩從地上起身,微微頷首笑道:
“不,五月,你並沒有害了我,身份暴露只會讓你在任務結束後不得不回去,這事兒嘛………倒也算是替我解決了一些後顧之憂。”
“在場的這些人裡,除了那個安培拓真,全都殺光………你應該沒意見吧?”
“小柳真人,你是不是………”五月話都沒有說完,就忽然感覺空氣一冷。
緊接著,
她就看見柳小江周身蔓延出了極為詭異的黑炁,使得這位初次見面給自己留下了溫和印象的年輕男子,看起來………就像是徹徹底底變成了另一個陌生人!
冰冷!
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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