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新真的很弱。
他即便在圈裡不至於是人人可欺的存在，但這身實力也不可能是被他人忌憚的狠角色。
柳小江僅僅只是一個眼神過去，就能輕易看穿這位在世的‘三十六賊’。
如果暫且不提唐門的丹噬，那麼此刻站在對面的這位老人，實力上甚至都不及周圍的幾名唐門弟子。
弱，太弱了………
柳小江看著站在對面的瘦弱老者，考慮到唐妙興之前的那種‘小算盤’，不由得再次開啟了自己與生俱來的觀法———血瞳。
許新的弱小根本無可遁形。
但偏偏就是這麼一個弱不禁風的老人，卻能讓唐妙興有信心把自己永遠留在唐門………
柳小江知道唐妙興之所以會有如此想法，最大依仗便是許新所掌握的那種唐門絕技———丹噬。
唐妙興自信的並非是許新這個人，而是唐門傳承下來堪稱無解的強大手段。
因為有了丹噬，所以他才會認為，即便是許新這樣弱不禁風的傢伙，也一樣是唐門目前最有可能殺死柳小江的人！
“對不起？”
柳小江坐在地上，目視著猶如枯木的許新，隨之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道：
“許新前輩，您這未免也太過自信了吧。”
“我承認，丹噬以往的威名確實足夠駭人，也承認它的確有可能是一種很強的手段，否則你們這幫老人也沒必要像今天這樣，想要不計代價的將它繼續傳承下去………”
“但……”
柳小江頓時將體內的炁提升至極限，眼中除了使用血瞳時所伴隨的點點紅芒之外，也隨之開始匯聚出了一種形同實質般的精光。
“雖然這麼說確實有些狂妄自大，但………我可是很強的。”
聞言，再見到柳小江面具下的雙眼似有精光湧動。
許新倒也並未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嚯，只在真正想要與人動手的時候，眼中才會出現練炁者獨有的那種精光，返璞歸真啊………你小子倒是也沒在唬我。”
“不過……”
許新似乎並不急著和柳小江動手，也並沒有立刻施展出傳說中的丹噬，反倒饒有興趣地望著坐在地上的柳小江，道：
“小子，我聽了你方才和我師兄的談話，也並不懷疑你會對當年的那些事感興趣，但在咱們真正開始動手之前，我這裡倒是也還有一個問題………”
“您說。”柳小江坐在地上抬手示意道：“如果可以的話，我並不介意回答您的問題，畢竟之後還要從您嘴裡打聽當年的事兒。”
“好……”許新微笑著點了點頭，隨之緩緩開口說道：
“我的問題是………”
“你小子在明知道丹噬很危險，甚至猜到唐門想以此來對你不利的情況下，你為什麼還要堅持和我討教丹噬，你如此在意丹噬的理由………又是什麼？”
柳小江頓時緩緩皺起了眉頭，看著對面這位老者卻久久沒有說話。
“這個問題很難麼？”許新見此笑著搖了搖頭，道：“那好………我換一種問法。”
“小子，我師兄不久前，曾和我說過呂家的事，說那也極有可能是你做的，剛才你也在談話時承認了此事。”
“我想問………”
“你這次來我唐門的目的，和之前去呂家的目的，難道也都是一樣的麼？”
“…………”柳小江。
……
柳小江之前去呂家村，是為了調查先天異能明魂術，是為了確認呂家與碧遊村事件之前的聯絡，是想透過調查出碧遊村事件背後的主使者，從而接觸到更多關於當年甲申和八奇技之間的內幕。
他那個時候，一切行動都是為了雙全手。
現如今，
柳小江接觸到了碧遊村事件背後的主使者，並且還從對方口中得知了雙全手的存在。
所以，直到目前為止，他不僅知道了雙全手在誰那裡，更知道了雙全手與明魂術之間的關係。
柳小江眼下所做的一切，也已經不再是單純為了雙全手，更多則是為了自己與身邊的人，能在未來得到真正的逍遙自在。
他成為全性的掌門，調查當年之事來到唐門，甚至是試探唐門的絕技，哪怕是之後在唐門的種種行為，也都不過是整個計劃的第一階段———取得公司和上面的信任。
而若想取得公司和上面的信任。
柳小江必然要履行和趙方旭的約定，即便身處全性也要和公司保持相同的理念，做事的時候也更要為世道的穩定而多做考慮。
公司一直都在堅持的理念是什麼？
是穩定！
是異人圈子乃至社會秩序的穩定發展！
因此，在這種理念與規矩之下，甲申之亂與八奇技之類的事情，就必須要找到一個合理的方法來解決，堅決不能讓異人圈子再次出現和曾經一樣的大亂。
柳小江和張楚嵐，乃至於其他人想要調查有關當年大亂的事情………都可以！
甲申之亂畢竟已經過去多年，就算再翻出來也不至於會惹出什麼太大的亂子，張楚嵐等人因為自家事而想去調查一些內幕，公司和上面在態度上也都能對此事保持理解。
但，不能鬧得太大，這是上面的態度，也是公司的底線。
然而，
八奇技卻不同，這東西在現今這個時代，存在即是一種不合理，即是一種隨時都會引發混亂的根源所在。
柳小江明白公司和上面對待八奇技的態度。
所以，在今後瞭解過當年所有的內幕，並利用八奇技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之後，他首先要保證的便是八奇技這種東西，必須要在這一代徹底斷掉傳承下去的可能！
而唐門的丹噬………
柳小江基於贏勾的存在，有把握保證自己不會死於丹噬。
他之所以會來到唐門領教丹噬，也是站在了將它視為與八奇技同等存在的角度上考慮問題。
如果丹噬確實強大，確實可以堪稱無解………那麼它和八奇技在某種角度上，豈不也都是相差無幾的玩意兒？
更何況，
現在看起來，丹噬這種東西，無論是對他人來說，還是對唐門自己來說，也都是一種極其危險的東西。
最終若是能將丹噬繼續傳承下去，唐門也可以憑此恢復往日的興盛，但這興盛對於現今穩定的社會秩序來講………難道真的不會成為另一種隱患麼？
最終若是因丹噬的危險性，唐門沒能成功將它傳承下去，卻還總是一個又一個的因此而失去生命，唐門………難道就不會成也丹噬、敗也丹噬麼？
安安穩穩的活著難道不好麼？
現在這個時代，偏要談異人流派的興盛………
柳小江瞭解過唐門的過往經歷，也在二壯那裡得知了唐門在當年的大義之舉。
他對唐門這個異人流派，不僅沒有一絲一毫的多餘看法，甚至還會因為唐門當年的大義之舉，高看一眼這個在道門眼裡看來，修煉方式稍稍有些‘歪門邪道’的流派。
但也正因如此。
柳小江既不願看見唐門因為丹噬，未來成為上面那些人眼中的不安定因素，也不願看見唐門最終因丹噬而徹底沒落。
畢竟，如果只是現在的這種沒落，唐門依舊還可以安安穩穩的存在下去，還可以在異人圈子裡擁有著一定的話語權。
如果未來成為了不安定因素，如果未來徹底敗給丹噬的傳承………
所以，只要確認了丹噬的無解。
柳小江對待唐門丹噬的態度，和對待呂家明魂術的態度，也還真就是基本保持一致的…………
……
石臺上，
唐妙興忽然聽到許新這麼問，不免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己這位師弟，然後便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在了柳小江身上。
另一頭，
許新見到柳小江許久都沒有說話，也不像是要回答自己這個問題的樣子，於是便搖頭嘆息道：
“唉………原來如此，不願回答麼，我明白了，只是………可惜了你這麼個人才。”
聞言，
柳小江瞬間從思緒中退出，重新看向對面枯木般的瘦弱老者，道：
“許新前輩，這麼說或許很無禮，或許也會冒犯到您，但如果真是為了唐門的話，您當年………真的不該活下來啊。”
“……嘿，你小子倒是明鏡的很啊。”許新聽到這話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咧嘴一笑，道：
“可惜我當年不僅是錯了，更是連續做出了錯誤的選擇，現在也只能儘自己的全力去彌補了………”
“即便掌門的命令是錯誤的？”柳小江看了眼遠處石臺上的唐妙興道。
“我是唐門弟子。”許新點頭道。
“也是……”柳小江難得自嘲的搖了搖頭，“如果不是必須的，誰會去考慮其他人，聖人………活著多他孃的累啊。”
“嘿……”許新眼中瞬間閃過了一絲欣賞，道：“小子，最後再說一次，你最好還是………”
“許新前輩，動手吧。”柳小江搖頭打斷道。
“唉………”許新似是惋惜的搖了搖頭，隨之道：
“那………小心了。”
話音剛落。
柳小江就發現場中的氣氛突然一滯，對面有如枯木般的瘦弱老者明明沒動，卻忽然給人一種莫名其妙，卻又極為扭曲的異樣威脅感。
他還是第一次在與人交手中，感受到如此異樣且扭曲的危機感。
或者說……
柳小江這還是除了老天師之外，第一次在他人的身上感受到威脅！
見此，
柳小江雖然仍舊坐在地上不躲不閃，打算親身感受一下丹噬真正的威力，但卻還是忍不住將體外黑炁逐漸凝聚了起來。
下一刻。
許新身上散發出的扭曲威脅瞬間消失不見，甚至還連帶著讓柳小江的血瞳失去了部分作用。
這一刻。
柳小江將血瞳的能力提高至極限，雙眼甚至也因此而變得血紅一片，卻發現除了對方體內扭曲的行炁方式之外，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從對方身上感知到任何東西。
沒有炁息，沒有情緒，寂靜異常………
如果不是能看見許新體內炁的流動，他甚至都會懷疑對方是不是已經死了！
噠！
許新赤腳踩在地面上發出的細微聲響，卻牽動了柳小江處於觀法之下的全部心神。
噠……噠……噠………
柳小江親眼目睹著許新一步一步的朝著自己走來，卻發現即便是對方已經有了動作，看起來卻也依舊還像個死人一樣。
隨後。
哪怕是許新看起來無比奇怪。
哪怕是這位老人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
柳小江也仍然還是坐在地上一動未動，耐心等待著對方施展出唐門的暗殺絕技———丹噬。
下一秒，
許新動了。
這位本就看起來像是枯木般的老人，就在柳小江面前毫無徵兆抬起了手臂，五指併攏成刀，迅速刺向他的脖頸。
見此，
許新的動作雖然足夠快，但不知是不是太過突然，亦或是刺客下手的確實精準，這種攻擊最終還是被柳小江反應了過來，而是還是那種完全下意識的條件反射。
柳小江瞬間側頭躲過了許新的刺擊，條件反射的一拳想要回過去，卻想起了老人力量孱弱的事實，令拳頭及時停在了對方的面門之前。
但即便如此。
柳小江拳頭上所夾雜著的巨大風浪，也還是把面前的老人狠狠‘推’出了幾米遠。
與此同時，
柳小江也察覺了身邊附近，似乎有著某些看不見的東西，正在拼了命的往自己體內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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