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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五章 人心似田,野草在田中(1/2)

作者:平生未知寒
劍宗鬱希夷,向宗主問劍?!

這幾個字如同一道落雷,砸入眾人的心中。

鬱希夷他們知曉,是那位從劍氣山取走百年一劍,是這一代裡最為出彩地劍修,在旁人都還在劍道上攀登的時候,這位年輕劍修便已經來到了忘憂境,成為一位貨真價實地劍仙。

可即便你鬱希夷年少成名,年紀輕輕便已經是當世的劍仙之一,但是你也只是劍仙而已。

尚未踏足大劍仙境界,就敢向那位在劍道上獨佔鰲頭無數年的劍道第一人問劍??

一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精神恍惚,只覺得這個年輕人是練劍練出問題了?

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是這麼個不怕法啊。

但讓人覺得意外的是,那位劍宗宗主並未把這話當作一個年輕人的豪言壯語而不加理會,也並未覺得鬱希夷這般開口有問題而生出怒意,而是看了鬱希夷幾眼之後,淡然道:“劍宗弟子,好生觀劍。”

之前一戰,出劍者是成名多年的綠亭劍仙,是一位切切實實的大劍仙,他出劍,劍宗宗主讓劍宗弟子們前來觀劍都還說得過去,可為什麼現在不過一個後輩開口,一個不曾踏足大劍仙境界的年輕劍仙開口,劍宗宗主也如此鄭重。

這世間的劍仙不常見,但在劍宗,絕對不算多罕見。

此時此刻,在這邊觀劍的劍修裡,劍仙,不多不少,十幾位而已。

此刻都在這附近的山中。

在某座山頭,兩位劍仙並肩而立,兩人打扮一黃一白,正好容易區分。

身穿黃衣的中年劍仙負手而立,一臉肅穆,而一身雪白的中年劍修則是滿臉笑意。

這些年世間流傳最廣的說法是痴心觀裡出了兩個天賦相差不大的年輕天才,外界傳言道門雙壁,一時間傳為佳話,而早些年,實際上劍宗也有過類似的說法。

黃衣者,姓焦,名新臣。白衣者,姓孟,名桑山。

這兩人雖說不是師出同門,但同時入宗,年紀相當,早些年從開始練劍開始,這倆就一直互相較勁,境界高低,兩人常常是你先入苦海,那之後便是我先入彼岸。

這兩人糾纏小半輩子,之後幾乎同時踏足忘憂,成為劍仙,再之後,或許是年紀漸長,心境開闊,也或許是因為別的,總之兩人便不視作對方為敵手,反倒是成為極好的朋友。

聽著那位後生的豪言壯語,孟桑山微笑道:“鬱希夷這小子,自從能自己從畫地為牢之中走出來,我便知道有朝一日他肯定能夠破境來到忘憂盡頭成為大劍仙,但是我沒想到,居然這麼快,看起來,是覺得那位道門大真人和年輕走在前頭,有些不滿了。”

焦新臣面無表情道:“他雖說只差臨門一腳,又選擇了讓宗主做磨劍石,助他推開那道門。但是宗主明顯將此事當真了,如今壓下境界要和他一戰,這小子,只怕凶多吉少。”

孟桑山看了一眼自己身旁這位一輩子都是這麼一本正經的老友,還沒開口,那邊的焦新臣便直白點破其中緣由,“雖說宗主壓境,但此刻宗主也是要傾力出劍,要知道,宗主在同境之中,從未……從未在劍修之中敗過。”

焦新臣原本是打算說,宗主在同境之中並無敗績,但是想著之前前往神都之時,更早之時前往漠北之時,其實和兩位帝君交手的時候,都沒有討得了好,於是才換了個說法。

劍宗宗主的確是在劍修之中,從未有過敗績,從練劍開始到如今,他的劍下不知道敗過有多少當時所謂的天才,敗過不知道有多少號稱如日中天的劍道宗師。

甚至於到了後頭,世間的劍修換了一茬又一茬,但始終沒有人能夠勝過這位劍道最高處的劍宗宗主。

孟桑山沒有反駁這件事,只是說道:“那小鬱呢??練劍之後,可曾在同代劍修手下敗過?”

其實鬱希夷一直是劍宗的一個異類,大多數劍宗劍修,這輩子進入劍宗之後,便守著這座聖地苦修,很少有出山遊歷的,只有鬱希夷,彷彿對這座天下劍修都視作聖地的地方並不感興趣,這些年待在山中的時間相當有限,大多數時候他都是在世間到處闖蕩遊歷。

“別說是同代劍修了,就算是咱們這些倚老賣老的老傢伙,他可也沒有輸過。”

孟桑山微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宗主在過往的歲月裡,可稱真無敵,但一味覺得宗主從此成了無人能翻越的那座高山,我不這麼覺得,我承認自己是沒可能了,但我看小鬱,有機會。”

焦新臣皺了皺眉,不置可否。

不過這位在甲子歲數之前就已經踏足忘憂的天才劍仙,並不看好鬱希夷,不是他不願意承認鬱希夷的天賦,而是因為這些年越是往前走一步,就越是知曉那位劍宗宗主有多恐怖。

劍道一途,劍宗宗主只怕四個字,就能代表劍道兩字。

孟桑山知道自己這位老友不會相信,倒也沒有強迫,而是微笑道:“打個賭,就賭你珍藏起來的那壇玉壺春,我要是輸了,那冊萬劍仙的親筆劍經,送給你。”

孟桑山和焦新臣兩人本就是愛酒之人,當年兩人曾結伴下山遊歷,在大梁的一座小郡城裡得了幾罈好酒,回來之後,孟桑山忍不住,早在一年之內就將其喝完了,之後他再次下山過一次,去尋那酒肆,當時下山的時候,他可帶了很大一筆天金錢,想要去那邊大肆購買一些酒水帶走,可事與願違,再去的時候,釀酒的老掌櫃早就亡故,而繼承他酒肆的兒子,手藝只有他的五六分,根本不是那個味道。

失望回山的孟桑山回到劍宗之後,就打上了焦新臣那幾罈子酒的主意,之後數年間,他一共騙得三壇,後來焦新臣後知後覺知曉此事之後,便再也不輕易將自己剩下的那幾壇酒拿出來。

不過經歷了這些年,焦新臣也有忍不住的時候,到了如今,那酒就剩下最後一罈,他捨不得喝,也更捨不得拿出來。

孟桑山會打這罈子酒的主意,這在意料之中,但在意料之外的,其實還是他為此竟然願意將萬劍仙的那本劍經拿出來作為賭注。

要知道那本劍經,孟桑山一直是視為珍寶的。

焦新臣思索片刻,好奇道:“果真願意把那東西都拿出來?”

孟桑山微笑道:“我這個人人品如何,你難道不清楚?”

焦新臣點點頭,相交多年,自然是知曉對方人品如何的,不過說是要把那壇酒拿出來,他還是有些捨不得。

“老焦,酒是不是好酒,得喝了才行,你就整天抱著翻來覆去看,是不是好酒,有什麼意思??”

孟桑山眯起眼,正準備苦口婆心地勸一勸自己這好友。

但後者卻很快點頭道:“君子不奪人所好,你那劍經我不要,但若是你輸了,我在這邊喝酒,你就只能看著。”

孟桑山破口大罵,“他孃的,你這比要我那本劍經更狠!”

焦新臣微笑不語,只是看向孟桑山。

“老孟,其實在心底,我也想看他取勝,他要是勝過了宗主,也好告訴我們,宗主那座山,絕不是難以翻過。”

焦新臣忽然再次開口,輕聲道:“我之劍道,也不願意就此止步啊。”

孟桑山微笑不語。

世間劍修,本就該如此,不去管前面有幾座高山,遞劍就是,山再高,也該想著一劍將其斬開。

我輩劍修,不必自慚形穢,不必不如人。

你劍高天外,我劍也未嘗不高!

……

……

劍宗宗主和鬱希夷的一戰,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在說完那句話之後的鬱希夷根本不去管旁人是否反應過來,便已經提劍而去,這位年紀輕輕便已經踏足忘憂的劍仙手中飛劍野草顫鳴不已,倒是沒有畏懼的意思。

而是激動。

如同遭遇了一場野火,早就只剩下根莖的野草,此刻忽然天降細雨,春風一吹,再度冒出嫩綠的草芽。

前朝有詩家便說過此景。

鬱希夷輕輕遞出一劍,浩蕩劍氣在自己身前瞬間鋪滿半片天幕,這位平日裡看著吊兒郎當的劍仙,此刻神色肅穆,但眉眼之間,絕沒有半點畏懼。

只有興奮。

少年仗劍,本就該意氣風發。

哪怕你是劍宗宗主,哪怕你是世間劍道最高者。

劍宗宗主高大的身影在雲海裡,此刻的他的確便如同一座高山,在雲海俯瞰眾生,而對面來的那一劍,則是如同大潮,要想將自己淹沒??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有這份本事?

劍宗宗主不介意這世間有驚才絕豔的劍修出世,更不介意往後會有那麼一位劍修能站得比他更高,但正如他所說的那般,你想比我更高,可以。

但想要我主動退後,讓位於你,那不可能。

劍道之上,誰高誰低,只能用劍說話。

伸出手指,劍宗宗主並未去握劍,甚至也沒打算去找什麼東西來作劍,而只是這麼遙遙一指點出,一道恐怖劍氣從指尖掠出,撞入眼前的劍氣之中。

只是片刻,兩道劍氣便在此地廝殺起來,一片雲海,是它們的戰場。

無劍相撞,但此刻天地之間,金石相交之聲,不絕於耳。

在場的每一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兩位劍仙,此刻不分大小,老幼。

只是出劍。

劍光交錯,劍氣縱橫,彷彿在雲海之上構建一座巨大的棋盤。

恐怖的劍光不斷閃現於雲海之間。

鬱希夷身側很快便瀰漫過來一股劍氣,如同一條又一條的細微小蛇遊動,肉眼難見,但卻能夠感知。

鬱希夷揮袖驅散其中一些,然後伸手握住其中一縷,全然不管這裡的劍氣鋒利,足以將他的手掌割開一條口子。

事實也是如此,在片刻後,鬱希夷掌心已經多出一條傷口,鮮血淋漓,他卻好似渾然不自知。

他另外一隻手,握住劍柄,不斷出劍,一道道劍氣從劍尖吐露,而後纏繞在一起,最後形成一柄數丈之長的飛劍,朝著遠去掠走。

那柄飛劍最開始速度緩慢,但片刻之後,便越來越快,再過片刻,更是在剎那之間速度驟然暴漲,化作一道光粒朝著遠處便掠了過去。

肉眼難見。

但那道飛劍很快便停滯不前,好似撞到了一道無形屏障,難以往前半分。

鬱希夷眯了眯眼,同為劍修,自然能看到在那之前,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屏障,有的只是一道又一道的劍氣在此處交織纏繞。

到了劍宗宗主這個境界,即便沒有刻意打熬過體魄,其實也無妨了,因為他身側四周定然會有一道又一道的劍氣,旁人想要近身,便需先破開那些劍氣,不然就是痴人說夢。

但這世間,有幾個人敢說能打碎這位劍宗宗主的劍氣,真正來到他身前。

鬱希夷此刻出劍,哪怕聲勢再如何大,其實都很難。

劍宗宗主往前走出一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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