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那邊的年輕甚至還轉過頭來看了一眼,問道“很熱嗎?”
……
……
老人帶著劍龍,卷著滔天劍氣,從三尺小鎮的上空離去,剎那之間,便已到千里之外。
恐怖的劍氣在這裡不斷撕扯雲海,然後撕扯出一條通天大道。
老人站在野草的劍身之上,後者不斷顫鳴,似有不滿。
老人低聲笑罵道“你這傢伙,脾氣還不小,你的那位劍主都願意借你給老夫一用,你還不願意?你難道不知曉今日老夫以你為主劍再遞出一劍,就算是給你那位劍主一場潑天富貴?”
老人這等交心言語,沒有半點誇張,反倒是極為實在,以至於那野草再次顫鳴之後,便安靜下去。
老人見狀呵呵一笑,喃喃道“百年一劍,這麼好的飛劍,老夫還真是沒用過啊。”
雖說到了這個境界,尤其是到了這個年齡之後,手中飛劍是什麼其實都不重要了,但哪個劍修,年少習劍的時候,不想手握天下最鋒利之劍,去做那舉世無敵的劍仙?
老人此刻想著既然是此生最後一次出劍,那就全按著自己心意來了。
小半日之後,老人距離劍宗所在之處,已經不足數百里,轉頭一看,那些追隨而來的劍修,其實都已經被遠遠甩到了身後。
只有一粒彷彿微塵的劍光,在很遠的地方不斷變大。
那便是鬱希夷了。
作為一位劍仙,鬱希夷御劍遠遊的速度,肯定是要強過許多劍修的,這一點,毫無疑問。
老人挑了挑眉,這小子倒是不錯了。
雖說劍宗就在前方遠處,但老人已經不打算往前了,劍宗作為世間唯一一座全是劍修的宗門,這些年來一直非常神秘,劍宗所在,幾乎沒有什麼外人知曉。
老人雖說從未以劍宗弟子自居,但畢竟是在那裡面待了一甲子,若是說對劍宗沒有任何的情感,其實也是假話。
更何況,這最後一次出劍,不過和劍宗宗主一戰而已,也沒有那麼麻煩。
老人在半空懸停,沉默片刻,朗聲道“老匹夫,一甲子十二次比劍,老夫都輸你,現在老夫就剩下最後一口氣了,再向你問一劍,敢不敢接!”
這句話以浩蕩劍氣作為基礎激盪出聲,四野可聞,在此刻,劍氣滾滾。
那些尚未趕到此處的劍修,也能遙遙聽到這句話。
老人這話一出,世間都安靜了下來,萬物無聲,都在等著某人回應。
……
……
那座懸空於世間的劍宗,劍氣縈繞,這一剎那劍氣都被驚亂不少,許多劍修抬起頭,聽著這話,頗有些震驚。
綠亭劍仙下山的事情,他們都知曉,當時還覺得頗有些遺憾,畢竟這麼一位大劍仙,最後就要老死了,但沒想到,那位老劍仙下山之後,沒過多久,竟然還是不甘心,要約戰自家宗主。
可正如老劍仙所說,都已經輸了十二次了,這第十三次的比劍,還有必要嗎?
結果不都如此?
但對方畢竟是一位大劍仙,劍修們沒有開口,只是有人看向後山,期待著自家宗主的回話。
宗主自從上次歸來,已經閉關許久了。
後山,一座看似尋常的洞府裡,安靜許久之後,腳步聲漸起,一個身形高大,一頭長髮黑白摻雜的男人來到洞府門口,看了一眼前方。
滾滾雲海,遮擋視線。
“楊綠亭,最後還是不甘心嗎?”
片刻後,劍宗宗主的聲音傳了出來,很是平淡,聽不出有什麼鋒芒。
聲音不大,但還是清晰地傳了出去。
“老匹夫,勿要多言,敢不敢再和老夫一戰,你那一劍悟到九分,始終不得圓滿,但老夫這算是將死之人,還真悟出了比你那一劍更好的一劍,你難道不想看看?”
老人的聲音響起,光是這番話,其實就足以提起劍宗宗主的興趣。
當今世上,誰不知道,劍宗宗主痴迷劍道,為悟出至強一劍,這位宗主不惜閉關多年。
劍宗宗主負手而立,沒有著急說話,只是安靜地看了一眼雲海,甚至伸手扯來一抹雲氣,讓它在自己掌心不斷變換形狀。
足足半刻鐘之後,劍宗宗主才微笑道“一甲子之間,十二次比劍,其實到了後頭,我對你很失望,你本不該如此,但既然你今天主動提起第十三次,那我便來再看看,你到底悟出了什麼,是否和前面十二次有天壤之別。”
隨著這句話說出,劍宗宗主走出洞府,緩步行走在半空之間,在剎那間,便已經到了雲海之中。
“我劍宗弟子,停下一切,出宗觀劍。”
劍宗宗主走
在雲海裡,雖說之前言語裡還在懷疑楊綠亭是否會有那嶄新的一劍,但此刻的言語,其實也就能表現出來劍宗宗主的所思所想了。
若是覺得楊綠亭這最後一劍和之前沒什麼區別,何必開口讓宗內弟子們都去觀劍。
一甲子的十二次比劍,其實劍宗宗主對楊綠亭還是有些別樣的感情在裡面的,至少他不會覺得對方這十二次每次都傾盡全力出劍是理所當然。
他報當初的救命之恩,劍宗宗主其實又何嘗不想跟他一起往劍道最高峰走去。
可惜這個世上,每個人的路不同,能不能走到最高處,又在什麼時候便止步不前,都不好說。
劍宗宗主離開劍宗。
身後無數劍修拔地而起,化作一條條劍光掠走。
其中十數道劍光,分外粗壯。
這一幕,其實蔚然壯觀。
……
……
劍宗之外,百里之遙,老人閉目養神,有年輕劍仙已經氣喘吁吁地趕到此處,看著眼前劍龍,年輕劍仙忍不住腹誹,怎麼還沒打起來?
老人似乎聽到了年輕劍仙的心中言語,眯起眼,笑道“傻小子,老夫這最後一劍,排場肯定得做足了,況且觀劍的人還沒來,老夫這就出劍,那怎麼能聽見旁觀者高呼了不起?”
鬱希夷一臉無奈,“要是老哥哥這最後一劍慘敗收場,不覺得丟人?”
這會兒他倒也不管不顧了,老哥哥就老哥哥,喊就完了。
老人也不在意,只是淡然道“到時候老夫都死了,丟人什麼的,難道還能有人在老夫墳前每天都跟老夫說一遍?”
鬱希夷忍俊不禁,但同時拍胸脯保證道“要真有這麼個欠登,老哥哥放心,我非得給他揍得他娘都認不出來。”
老人一笑置之。
身後劍光如同米粒,粒粒飽滿。
身前一道劍氣,橫絕半空。
同時有無數條劍光從那邊而來。
鬱希夷抬起頭,嘖嘖道“老哥哥,排場真大啊,這他孃的好像有十幾位劍仙在這邊觀劍啊!”
世間劍仙有多少?不好說。
但同時能湊出十幾位劍仙的地方,估摸著也就是劍宗了。
老人哈哈大笑,“這老匹夫,倒是做了件人事,不枉老夫這一甲子捱了他無數劍。”
說完這句話,原本盤坐在雲海裡的老人站起身來,挺直了腰桿,吐出一口劍氣,放在手心,仔細觀望,然後才微笑道“他孃的,還是覺得此物才是人間絕色。”
說完這句話,老人直接揮手,掌中劍氣朝前掠走,初時如同一滴水珠,等到掠前數尺之後,便宛如一場瓢潑大雨。
劍氣如雨水,覆壓而去。
鬱希夷真心實意誇讚道“老哥哥這劍道之高,讓人一眼看不到頭啊!”
老人已經起身,握住飛劍野草,之前的那些劍氣只是開路先行者,宛如兩軍對壘之時先派出的斥候,這會兒他提劍才是真正的大軍出動。
天地之間,劍氣森森。
老人自顧自笑道“老匹夫,看劍!”
一條劍氣長河起於天幕之上,在老人開口的同時,如同決堤,有滾滾河水,朝前洶湧撞去。
但實際上,其中只是流動劍氣。
老人修行多年,平日裡對敵,可以收著出手,但到了此時此刻,既然當此劍是此生最後一劍,那就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了。
因此此刻劍氣的數量,才是真正的一位大劍仙傾力出劍。
但即便是這條浩蕩的劍氣長河奔騰,鋪開天幕,威勢驚人,那邊可以說是姍姍來遲的劍宗宗主剛露面,一道更為鋒利無匹的劍氣便起於天地之間。
如果說楊綠亭的這一劍像是鋪開一片雨幕,那麼此刻對面的這位劍宗宗主,出劍之時,就好似真有一柄不管不顧的無雙鋒利飛劍,正在不計後果地撕開這片雨幕。
這兩人,一人聲勢浩大,另外一人,簡單直接。
老人看著這一幕,搖頭道“老匹夫你要是練劍沒練出什麼東西來,這輩子估摸著也就是寸步難行了,當真一點面子都不給?”
劍宗宗主負手而立,對此充耳不聞。
不過那一劍撕扯雨幕,雖說還是威勢駭人,但最後也沒能將這一片劍氣雨幕完全撕碎。
最後那道劍氣緩緩消散,老人才後知後覺道“咋的老匹夫,當真也明白人情世故這一套了?”
兩人交手十二次,對於對方是個什麼境界,早就門清了,劍宗宗主那一劍,出了幾分氣力,他自然知曉。
劍宗宗主不去糾結這件事,而是轉而說道“既然說悟出好的了,就趕緊拿出來,免得讓小輩們失望。”
這一次,劍宗宗主幾乎是讓整座劍宗的劍修都出山觀劍,這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老人嘟囔道“這不講究個所謂的循序漸進嘛?一開始就給你上強度,怕你老匹夫不適應……”
其實這次下山,真要說自己悟出了什麼新劍,其實是說不上的,只是在小鎮上,心境轉變,讓老人重新找到了年輕時候的意氣風發,因此這最後一劍,或許算不上新,但一定會是他此生最巔峰的一劍。
勝過之前的所有劍。
他鬆開野草,飛劍懸停在身側,嗡嗡作響。
老人笑罵道“小傢伙,剛才不願意,這會兒又捨不得?你倒是直白,可惜了,老夫這一身劍道,雖說盡數參悟來到忘憂盡頭不是難事,可你那位劍主,如果只是想做這麼個大劍仙,那儘管去學,但他會甘願就此止步?”
“不會的。老夫當初一看他,就知道這小子,是以後要做劍道最高處的那個人,所以老夫的劍道,他只會看看。”
說到這裡,老人還有些感傷地自嘲道“老夫這一身劍道,還真上不得檯面不成?”
不過到了這會兒,不過是一說一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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