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很多年,境界很高很高,雖說不見得是最會殺人的修士,但只怕會是最神秘的修士,他的神秘,比劍宗宗主還要神秘太多,世人知曉劍宗宗主劍道無雙,但沒有多少人見過他和看過他出劍,所以劍宗宗主被冠以世間最為神秘的修士之稱,可眼前的老和尚,只怕連知曉他的人,都沒有那麼多。
他想要做些什麼,年輕僧人攔不下,他想要知道些什麼,想來年輕僧人也瞞不住。
但他的手卻始終沒有落到年輕僧人的頭上。
不是不能,而是不願。
他不願意去沾染這份因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老和尚收回了那隻手,風開始流淌起來,遠處的鳥雀開始鳴叫,落葉墜落到地面。
老和尚嘆了口氣,“既然路不同,何必聽我的禪,我也無禪對你可講。”
年輕僧人緩緩仰起頭來,輕聲道:“既然如此,請您廢除弟子一身修為。”
老和尚看著他,說道:“當真要從頭來過,不留餘地嗎?”
年輕僧人點點頭,輕聲道:“不破不立。”
老和尚沉默了很久,說道:“我見過很多年輕人,但他們都死了。”
一句很有趣的話,但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年輕僧人說道:“死在路上,不是恥辱。”
老和尚聽到這話之後,便不準備相勸,而是看了年輕僧人一眼。
年輕僧人微微蹙眉,然後嘴角溢位一抹鮮血,整個人一顫,險些跌倒。
片刻後,年輕僧人緩慢直起身,鄭重對眼前的老和尚磕了三個頭。
之後他費力起身,輕聲道:“此生願不復相見。”
老和尚沒有說話。
年輕僧人轉過身去,緩慢而行。
一步一步,走得很是艱辛。
老和尚看了一眼天上的那顆天星,沒有說話。
……
……
走走停停,鬱希夷離開北境之後,一路南下,走得緩慢,這位想起當年那段故事的年輕劍修,雖說在離開北境的時候看起來灑脫,但實際上心中哪裡這麼容易就想開的?故而一路南下,他不僅沒有御劍,而是選擇步行,也走得不快,走了一段路便要歇一會兒,等到來到長平州的時候,其實已經是半旬之後的事情了。
這半旬,他走得慢,想得多。
越發苦惱。
不過在進入長平州之後,天氣暖和不少,鬱希夷在一座郡城裡停下,進入一座酒樓,喝了半日悶酒。
之後他離開郡城,趕往白鹿州。
……
……
白鹿州,向來書卷氣十足,不僅體現在那白鹿州到處都是讀書人上,其實諸多地名都頗有意思,並非隨意而取,而是引經據典,就好似朱鹿郡一詞,便出自前朝一位極為有名的詩家口中。
不過朱鹿郡裡的那座寶河鎮好像是後孃養的,就沒有這份服氣了,鎮名以那條穿過鎮子的寶水河命名。
顯得有些隨意。
但寶水河裡有一種特別的泥土,名為寶土,實在是製作硯臺的上好材料,故而這座小鎮世世代代以製作硯臺為生,寶河硯也被譽為白鹿州十大硯臺之一,不知道有多少文人墨客愛死了這硯臺。
鬱希夷剛剛從鎮子外的石橋上路過,便看到了那一條寶河裡到處都是挖掘泥土的小鎮本地居民。
站立片刻,鬱希夷的視線在這些人中掃過,沒有在其中看到熟悉的身影,在長舒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失望,只是還沒等他走下石橋,鎮口那邊便有好些孩童從石橋上跑過來,許多孩子手中拿著紙鳶,看起來是要去鎮子外放紙鳶,孩童興高采烈,從鬱希夷身邊路過的時候,也只是多看了這個年輕人幾眼,並沒有對這個眼生的傢伙多出什麼心思,他們此刻心中只有紙鳶,哪裡會想著別的。
鬱希夷笑了笑,正要進入鎮中,便看到石橋一側有個孩子正眼巴巴趴在橋上往下方看去,他伸長脖子,身子傾斜,眼看著就要一頭栽入水中。
鬱希夷正好來到他身後,一把提起這孩子的衣領,讓他免當了一次落湯雞。
河中有不少鎮子居民正在挖土,想來這孩子掉入河水裡,也會很快被人救起來,但打溼一身衣裳,這小傢伙回到家中,大概是免不得吃一頓竹板炒肉的。
被人拉扯一把之後免於掉入河中的孩子先是鬆了口氣,然後有些遺憾,最後才看向眼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笑嘻嘻道謝道:“謝謝。”
鬱希夷聽著純正的白鹿州口音,有些緬懷,好奇問道:“在看什麼?”
鬱希夷的口音其實和白鹿州相近,畢竟黃龍州和白鹿州本就是接壤,兩邊口音差距不大,不過孩子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鬱希夷是外鄉人,頓了頓,這孩子問道:“你是來買硯臺的嗎?我家的硯臺可好了,也便宜,要不要去我家買?”
鬱希夷笑而不語,而是指了指這石橋。
孩子才有些後知後覺,羞澀一笑之後,這才低聲道:“橋下懸著一柄古劍,聽長輩們說,是為了鎮河裡的妖龍的,我想看看。”
“既然想看,為什麼不到河邊去看,那邊顯然位置更好。”
鬱希夷挑了挑眉。
自古以來都有傳說江河之中有妖龍棲息,所以在江河之間建橋,一定要在橋下懸一柄鎮龍劍,以此鎮壓妖龍,保一地太平,風調雨順。
“孃親不讓我去河邊玩,說是要是被河水沖走,就沒命了。”孩子撓撓頭,小聲道:“其實我會游泳的,孃親就是不讓。”
鬱希夷哦了一聲,隨即道:“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去放紙鳶?”
孩子一臉鄙夷,“我才不喜歡放紙鳶,那有什麼意思。”
原本以為這孩子家裡貧寒,父母連紙鳶都買不起,這會兒看他的樣子,倒是壓根兒就不喜歡這種東西,所以才會選擇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看那橋下的鎮龍劍。
鬱希夷笑道:“讓我猜猜,你莫不是想做一個劍仙?”
孩子一臉驚訝,不可置通道:“你怎麼知道?!”
鬱希夷說道:“不難猜。”
孩子朝鬱希夷豎起大拇指,但隨即嘆氣道:“這鎮子裡和劍仙最接近的就是鎮子東邊打鐵的劉大叔了,不過他可不鑄劍,沒得意思。”
鬱希夷一本正經道:“殺豬的不比打鐵的強?”
孩子一時間有些無語,這傢伙在說些什麼話。
鬱希夷笑了笑,“我也想去看看那鎮龍劍,你去嗎?”
本就一直心心念念這件事,這會兒聽著鬱希夷說起,自然就勾動了他心裡的想法,猶豫片刻後,他試探道:“你不會讓我掉進河裡的對不對?”
鬱希夷點頭。
於是這才剛剛見面的兩人就來到河邊,朝著石橋下方看去,果然看到一柄懸在石橋下方鏽跡斑斑的鐵劍。
孩子心生嚮往,不過還沒說話,鬱希夷便笑道:“我猜你肯定想過一百次有朝一日帶著這柄劍離家出走,然後成為一個舉世無敵的大劍仙。”
孩子如見鬼神,驚異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鬱希夷還是以不難猜三個字作為答案。
孩子有些洩氣,不過很快便有些嫌棄道:“這劍都不能說是劍了,要是帶著去闖蕩江湖,說不定要被人笑掉大牙。”
鬱希夷點點頭,深以為然,“本來就是尋常鐵劍,加上不知道過了多少年,遭受了多少風霜雨雪,這會兒你別說拿去殺人,光是拔出來都費勁,說不定一拔出來,就只有一半,另外一半都鏽死在劍鞘裡了。”
孩子哈哈大笑。
鬱希夷說道:“所以就別想著什麼時候偷摸把它帶走了,沒了鎮龍劍,這一座小鎮裡誰不當你是個罪人?”
又一次被點破心中所想的孩子已經有些習慣了。
看了一眼眼前的這個年輕男子,又一次問道:“你到底是不是來買硯臺的?”
鬱希夷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你看我像不像讀書人?”
孩子點點頭,然後又搖搖頭。
鬱希夷也沒多說,只是笑道:“來找人,不過也可以順便買上一塊硯臺,聽說你們這寶河硯可是白鹿州十大名硯之一。”
孩子也是個實誠人,皺了皺眉之後一股腦說道:“早些年是這樣的,不過這些年做硯臺的多了,有些人家水平不夠,做得不好,都有些拉低這寶河硯的名聲了,那話怎麼說來著……良莠不齊?對,反正你要是買硯臺,最好眼睛放亮一點,不見得能買到好硯臺的,我這麼說可不是讓你非得買我家的硯臺,做買賣這種事情,依著孃親的說法,就是買賣不在情誼在,不過這話可別到處去說,得罪人。”
孩子這番話倒是說得老氣橫秋,讓鬱希夷有些忍俊不禁。
鬱希夷很快笑道:“所以你家的鋪子在什麼地方,帶我去?”
孩子想了想,有些猶豫。
鬱希夷看出眼前孩子的顧慮,笑道:“我知道了,你這會兒回去,八成要被留下來看鋪子,就不能到處跑了,所以不想回去,但是又覺得有生意,應該帶我去?”
孩子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鬱希夷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孩子說道:“黃河,黃是黃河的黃,河是黃河的河。”
鬱希夷嘖嘖道:“你這說廢話的功夫,以後要是去寫那種話本小說,一定是一把好手。”
黃河約莫是下了決心,說道:“算了,我帶你去吧。”
鬱希夷反倒是不著急,而是說道:“反正天色還早,我先找人?咱們約個時間,等你玩夠了,咱們在這裡匯合,再去你家買硯臺?”
黃河好奇道:“你要找誰?這鎮子上的人,我可都認識。”
鬱希夷搖搖頭,“不告訴你。”
黃河鄙夷道:“我一看你就是要來找心上人的,肯定是自己混得一般,怕見了心上人丟臉,所以這麼猶猶豫豫的。”
鬱希夷哭笑不得。
不過他很快便要獨自一人走進鎮裡,黃河卻一路小跑追上來,“反正你沒來過這地方,找人也不見得能找到,不如我帶你到處走走,正好我也無聊。”
鬱希夷想了想,點了點頭。
於是這一大一小便進入鎮中。
一座寶河鎮,高高低低的宅院裡,到處都是墨香,街道上更是遍佈了無數的硯臺鋪子,一座小鎮居民都指著此物活著,倒也不足為奇,鬱希夷緩步而行,聽著耳邊黃河的碎碎念,不以為意。
對於如何分辨硯臺好壞,這位年紀輕輕便已經走到彼岸境的天才劍修並不在意,不出意外的話,他這一輩子幾乎都不會和這些東西有什麼交集。
這座小鎮他其實並非第一次來,只是上次來這裡的時候,彷彿隔世。
他走走停停,刻意沒有去接近那記憶裡的小巷,而是宛如無頭蒼蠅一般在這小鎮其他地方亂逛。
黃河本來就無聊,自己說了這麼多發現眼前這個陌生年輕人也不感興趣,便有些洩氣,正要賭氣不再走了的時候,鬱希夷轉頭看向他,說道:“你可以問問我外面的事情,我知道得比你多。”
黃河一怔,隨即就問道:“現在世上最了不起的劍仙是誰?”
鬱希夷平靜道:“劍宗宗主。”
“劍宗?”
鬱希夷耐著性子開口道:“天底下只有這一座宗門裡面都是劍修,就在黃龍州,以後你要是真有機會出遠門,又想做劍修,就可以去找這座宗門,不過不好找,看運氣。”
黃河來了興趣,好奇道:“劍宗宗主有多厲害?”
鬱希夷笑道:“也不是很厲害。”
“不過比天底下任何其他劍修都要厲害。”
鬱希夷在路邊買了兩個糖人,遞給黃河一個,後者也是不客氣地接過,放在嘴裡,含糊不清問道:“那天底下最好的劍呢?”
“這個不好說,有個地方叫劍氣山,專門鑄造飛劍,也就是你口中的那些劍仙,大部分人的佩劍都是從那邊取來的,那地方每一百年就要鑄造一柄百年一劍,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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