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麼快?”
大梁的邸報每次都會以最快的速度送到謝南渡手裡,她幾乎可以確定陳朝至少還需要半個月才能回到神都,但沒想到,他居然提前了半個月。
謝南渡收回視線,接過那柄短劍,開始緩緩朝著自己的小院走去,陳朝跟在身後,很快便和他並肩而行。
“這話有歧義,我勸你最好以後別說。”陳朝瞥了一眼那些學子,這才笑著說道“想早些見你,就快了些。” ??
“你很不要臉。”
謝南渡平靜道“倒是和之前一樣,沒什麼區別。”
陳朝倒也習慣了眼前這個女子這般,倒也不是很在意,坦然道“誰知道這一路上有不少人想殺我,不跑快點,我都覺得估計回不來了,早知道就跟李公公一道了。”
他那身黑衫上到處都是缺口,加上滿身風塵,其實早就說明這一路上不容易。
“別擔心,現在沒多少人能殺我了。”陳朝伸了個懶腰,只是打量著身側的謝南渡,笑眯眯道“你又長高了些啊,不過到底是沒有我高。”
陳朝伸手比了比,從眼前女子的青絲拂過。
女子往往要比男子更早發育,所以年紀不大的時候,同齡的男女,大多數也是女子更高,不過陳朝從小便到處跑,反倒是有一身好筋骨,這段時間又竄高不少,到底還是要比謝南渡高出一個頭,不過依著謝南渡的身形,她甚至已經比北地好些女子都要高了。
大梁朝北的百姓比南方百姓普遍要高,已經是共識了。
謝南渡輕聲道“你無不無聊?”
陳朝沒說什麼,只是一直在笑。
一個男人的孩子氣,大概只會在喜歡的女子面前,才會顯現出來。
“刀鑄好了?沒有大失所望?”
很快兩人身後便沒了書院學子,兩人沿著湖畔緩行,謝南渡問道“在劍氣山除去鑄刀之外,還替朝廷辦了什麼事情?”
陳朝挑眉道“你怎麼什麼都知道?”
謝南渡輕聲笑道“大概是因為我有腦子。”
陳朝蹙眉,故作生氣道“你這張嘴怎麼比我還討厭?”
謝南渡沒理會他,這麼久的時間相處下來,謝南渡很難不清楚陳朝的脾氣,所以這些話,她根本不在意。
“朝廷要劍氣山為大梁打造軍械,用以替換工部鑄造的軍械,那樣北邊能少死很多人,也會更有底氣。”這種事情雖然會是機密,但說給謝南渡聽,他覺得沒什麼關係。
“但事情不好辦,至少明面上劍氣山不會答應。”
謝南渡這次不等陳朝開口詢問,直白道“因為李公公也去了,他這樣的人,這麼多年都不離開神都,這次卻親自去給你送了一趟東西,哪裡有這麼簡單。”
陳朝有些得意說道“你說得對,但李公公沒把這件事辦成。”
謝南渡淡然道“本來就不可能辦成,這只是障眼法,若是劍氣山這麼輕易便點頭,那麼他們在方外的處境就會很尷尬,所以最後這件事落到了你的頭上?”
陳朝嘆了口氣,所謂多智而近妖,大概也就是說的眼前這個女子了。
“我忽然對自己的未來很擔憂。”
他自認自己已經算是很聰明的一個人了,但在眼前這個女子面前,不知道為什麼好似處處被壓制,也就是如今謝南渡的境界還不如他,但這種事情以後可真的說不準,畢竟眼前女子的劍道天賦實在是太高,九柄本命飛劍,更是如今世間獨一份,之後說不準就要成了天下獨一份的女子大劍仙,到時候打也打不過,自己的心思對方全部都清楚……
陳朝搖搖頭,總覺得這件事很恐怖。
“擔憂什麼?”
謝南渡瞥了一眼陳朝。
陳朝擺擺手,轉移話題說道“劍氣山最後答應將山中鑄劍師派出一些到神都工部教導工匠,提升他們的技藝,算是變相答應了這樁事,不過這只是開始,想來咱們那位陛下,不會只是想著如此而已。”
“跟我想得差不多,陛下登基這十幾年裡,想來想了很多事情要做,也做了很多事情,我很佩服他。”
謝南渡看著陳朝說道“都姓陳,你差遠了。”
陳朝無奈道“那怎麼辦,我去讓他把皇位讓給我來坐?”
謝南渡沒有一笑置之,反倒是認真問道“你想做皇帝嗎?”
突如其來的問題,把陳朝嚇了一跳,他好奇問道“怎麼,我要是說想,你就要幫我做謀朝篡位的事情?”
謝南渡沒說話。
陳朝瞪大眼睛,“謝南渡,你瘋了?!”
“不怕掉腦袋?”
“你膽子好像不大,也做不成皇帝。”
兩人來到小院門口,謝南渡推開門,隨口道“烤去。”
陳朝應了一聲,駕輕就熟地找到那個火爐子,開始生火烤。
……
……
將剝好皮,遞給謝南渡一個,陳朝才自己又剝了一個,然後咬了一口,便抬頭看向眼前的謝南渡,她和當初第一次吃的時候一樣,小口小口咬著,只是這會兒她的臉上可沒有當初的青澀了,她算是徹底長開了,不過她臉上可沒有脂粉,像是一朵乾淨的梨花。
陳朝有些感慨,之前遇到的那個妖族女子也算是好看,在青樓裡遇到的鬱初也不錯,至於春月,也能說得上是美人,但比來比去,他還是覺得眼前的謝南渡最好看。
“一路上英雄救美的事情幹得不少,大概這會兒不少女子想要以身相許吧?”
謝南渡吃著,隨口一說。
陳朝這一路上發生的事情,她雖然不算是確切知曉,但大致心中有數,尤其是像是在青樓裡為鬱初出頭,在那座小鎮裡救下那對兄妹,這些事情她都知道。
“為了那個小姑娘殺了清水山一山的修士,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所以為什麼?”
謝南渡看著陳朝,這麼多事情裡,除去劍氣山的,就這件事她最感興趣。
“那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人?”
陳朝也很好奇自己在謝南渡眼裡到底是什麼樣的。
謝南渡淡然道“利己,骨子裡淡漠,對大梁,你沒有太多情感。”
實誠話,沒有半點掩飾。
陳朝苦笑道“怎麼說得我這麼不堪。”
謝南渡沒有接話。
陳朝伸手從懷裡拿出那個香囊,遞給謝南渡。
謝南渡接過來看了一眼。
“萍水相逢,本來送一段路,算是仁至義盡了,我不回頭的話,最多偶爾想起會覺得有些遺憾,但回頭去看了,又看到了最不想看到的結果,我便有些茫然了,我本來可以做得更多,但我沒有做,我那個時候就想著自己是不是錯了,但想不清楚,所以就魔怔了。”
陳朝至今都沒有完全想通這個事情,心魔並沒有完全消除。
“之後上山殺人,除去報仇之外,更多的卻是發洩,不殺那一山修士,那一夜之後,大概我也就會走火入魔,沒有回頭路。”
陳朝問道“依著你來看,我這樣做,到底是為她還是為我?”
謝南渡搖了搖頭,“沒有人能回答你,你只能自己問自己。”
陳朝苦笑不已。
謝南渡看著陳朝,想了想,決定還是說些平日裡不願意說的廢話,“陳朝,心境變化,有好有壞,這種事情誰也說不準,但人總得想清楚自己要做什麼,要如何去做,不然遲早一天要出問題,到時候就追悔莫及了。”
陳朝嘖嘖笑道“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紀,為什麼你總是這麼老氣橫秋的?別的女子像是你這個年紀,整日裡想的可是什麼胭脂水粉,公子佳人。”
“人和人本就不同,再說了,你也不見得喜歡那樣的女子。”謝南渡從身後的窗邊拿起一本書,好似就要結束這場談話。
“那可說不準,畢竟這個世上還是有不少女子喜歡我的。”
陳朝笑眯眯地開口,存心要氣一氣眼前的這個女子。
不過若是謝南渡這麼輕易便被他氣到,那也不會是那個謝南渡了,不過這句話到底也是讓謝南渡放下那本書,這位謝氏才女沉默片刻,想了想,才問道“你覺得兩個人怎麼樣才能長久?”
陳朝皺眉道“你說的是我們,還是什麼別的?”
謝南渡淡然道“普遍男女。”
陳朝默不作聲,沒考慮過這個問題,說不好,談及感情,他甚至
還想著是不是眼前女子的考驗。
謝南渡見他不說話,於是自顧自說道“男女相處,一定會有一方付出更多,付出少一些的那方不見得會時時刻刻想起,某一天付出更多的那一方若是讓另外一方受了委屈,另外一方估摸著就要心裡琢磨我憑什麼要受這委屈,越想越覺得受不過,這樣就要吵架了,可吵架起來,要是兩方都不願意退讓,還能繼續嗎?”
陳朝好奇道“你怎麼開始想這些事情了?”
謝南渡沒理會他,只是繼續說道“吵架起來,要是沒有一方低頭,那就很糟糕了。”
陳朝想了想,終於說道“換作我,大概會低頭的,兩個人相處,不是隻有一件事,在這件事上你受了委屈,在別的事情上你或許已經讓對方受了委屈,可對方說不定也忍了過來,處處不肯吃虧,處處去計較,怎麼都長久不了。”
謝南渡看著他。
“其實兩個人相處,你讓我一件事,我讓你另外一件事,說到底是兩個人互相喜歡,這些事情都是小事,計較做什麼,不過一時的委屈肯定是有的,到了那個時候,可就需要剋制了。”
陳朝笑眯眯道“我說的對不對?”
謝南渡淡然道“有些道理。”
“不過我覺得我們以後不會這麼麻煩,畢竟你不是一般女子。” .??.
陳朝感慨道“不過像是你這樣的女子,世上估摸著也不多。”
謝南渡似笑非笑地看著陳朝,“我什麼時候說要嫁給你了?”
陳朝啊了一聲,一臉茫然道“我什麼時候說要娶你了?”
“那你的意思,不想娶我?”謝南渡盯著陳朝。
陳朝臉色一白,怎麼一下子就把自己置於險地了?這不是在討論別的嗎?
陳朝剛想張口,謝南渡便搖頭道“別說。”
陳朝只好又閉上嘴巴,沉默不語。
眼前女子,是切切實實的奇女子。
謝南渡伸手再次拿起那本書,陳朝瞥了一眼,發現是本兵書。
……
……
漠北長城外,一支人數在千人的騎軍遊曳於漠北三萬裡的草原上,領頭的騎軍將領並不是上了年紀的中年將軍,而是一個年輕將軍。
高懸。
這位曾經只是另外一位年輕將軍的副將的年輕人,在和鎮守使談過一次之後,脫離謝景山,成了一支人數在兩千人的騎軍主將,不過相比較起來那位出自謝氏的謝景山,還是要略遜半籌,那位如今已經是一支人數在五千人的騎軍主將了。
不去做副將,而獨領一軍,雖然人數不多,但怎麼看前途都要更好。
只是高懸從來不在意這些事情,在北境殺妖,做主將還是做副將在他眼裡都無所謂,甚至一輩子都去做那一味甘草,他都毫無怨言,只是既然這是大將軍的遺願,願意看到他這樣的年輕人冒著風雪成長起來,那他也沒有拒絕的道理。
想起那位已經故去的大將軍,高懸的神色黯淡,一輩子都在北境的大將軍,早就是無數年輕人的偶像。
他當初從軍,大概也是衝著大將軍來的,只是可惜沒能和大將軍一起做成馬踏妖族王城的千古大事,現在想起,也覺得有些遺憾。
“將軍,前方三十里,有一支妖族騎軍,人數和咱們相當。”
就在高懸恍惚出神的時候,前方有一騎斥候來到他馬前。
高懸抬頭看了看前方,笑眯眯道“人數相當,那對咱們來說就是劣勢了。”
妖族單體戰力自然要比人族更強,這是不爭的事實,即便在北境計程車卒都是,但在一對一上,其實也很難和妖族士兵叫板,也正是因為如此,人族自古以來都是被動防守,很少有主動出擊的。
高懸抬頭看向身側的副將,問道“打不打?”
副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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