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前左衛指揮使的宋斂,早些日子因為大梁朝對妖族的戰爭,而被緊急-抽調前往北境戰場,因此左衛如今的指揮使已經變成了陳朝,就在左衛不少人都在盼望著宋斂歸來的時候,沒有人知道,這位前左衛指揮使,其實已經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神都。
鎮守使看著宋斂,微笑道:“既然你要這麼說,那我現在招你入鎮守使衙門,做個小衙役?”
聽著這話,宋斂立馬苦著臉,“鎮守使大人,沒這個道理吧,有了新人,這就要忘記我這個舊人?”
鎮守使看著前方,只是自顧自說道:“聽那位北境大將軍的意思,對你宋斂還是十分滿意,怎麼的,要不要留在北境算了,再往前走兩步,等你踏足那個境界,說不定就能直接接任那大將軍之位,到時候咱們兩人,也算是平起平坐了不是?”
聽著自己這位上司如此打趣自己,宋斂笑道:“哪敢,下官這輩子也就是給大人效力的命。”
鎮守使笑而不語,這話到底不是真的空穴來風,如今那位北境大將軍的確已經是風燭殘年,活不了多久了,對於北境整個部署,整個大梁朝如今都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宋斂確實有機會在北境邊軍中大放異彩,他當日到底也曾經在北境軍中摸爬滾打過,對那邊也算是熟悉,加上本身天賦不算低,說花個十年八年有沒有可能踏足那個境界,是有的。
到時候前途如何,確實未知。
鎮守使拍了拍宋斂的肩膀,意味深長說道:“那小子再怎麼天才,也得花時間去成長,你說不定過幾年也就能接我的班了。”
宋斂一怔,只是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不過他很快便換了個問題,問道:“夏氏這家大業大的,大人今日是要將其徹底連根拔起?”
鎮守使瞥了宋斂一眼,“你覺著我想把這麼一個大家族想拔起來便拔起來?”
他雖然身為大梁朝的鎮守使,權柄極大,但是想要將這樣一個在大梁朝根基極為深厚的大世家說要拔起來便拔起來,哪裡有這麼容易?
這類的世家勢力盤根錯節,在表面之下,不知道有多少勾連,一拔起來,不知道要牽扯多少東西,只怕是大梁朝不管是哪位官員,都沒有這個能力。
宋斂笑眯眯說道:“別的人可能沒這個能力,但大人你,我看行。”
鎮守使轉頭看了一眼宋斂,挑眉道:“沒拍馬屁的工夫,就不要瞎拍。”
宋斂被噎了一句,嘟囔道:“看起來還是沒那小子厲害。”
鎮守使聽到了,但沒理會,只是說道:“之前的安排你聽到了,等會兒出了問題,我就把你的腦袋割下來。”
宋斂肅穆道:“明白。”
說完這些話之後,鎮守使走下高樓,獨自一人緩慢朝著那邊夏氏家宅走去。
沒要多久,在風雪裡,鎮守使一個人便來到了這邊的夏氏中門之前。
大世家的中門,向來不是隨意開啟的,整個大梁朝能讓夏氏這樣的家族大開中門的,其實也只有一掌之數。
等到鎮守使才到那中門之前,很快便有夏氏的人發現了這位鎮守使。
“此乃夏氏私宅,若無事情,請速速離開。”
那人從一側的小門裡走出來,看著這個看著並不算如何特別的男人,緩聲開口,倒沒有太多居高臨下盛氣凌人的意思,在這樣的世家門閥裡,門房其實著實重要,在這神都裡,達官貴人哪裡少得了?曾有人笑言,說是在街邊丟下一堆石頭,至少都能砸中好幾個在官府當差的。
作為世家門閥的門房,眼力自然便是第一位的,眼前這位夏氏門房看向眼前的鎮守使,沒有出言不遜,自然也和他的眼力有關。
鎮守使看了對方一眼,說道:“想讓夏氏大開中門,要什麼條件?”
聽到對方這麼一問,反倒是讓門房有些疑惑,別的不說,敢在夏氏面前說出要對方開啟中門的人,整個神都只怕找不出幾位,可眼前這位,怎麼來看都不屬於那幾位之一,但看著對方,他又不覺得對方是故意挑釁。
一時間,讓他不知道該如何搭話。
鎮守使安靜地看著眼前門房。
後者這才問道:“敢問可有名帖。”
鎮守使搖搖頭,輕聲道:“沒帶,不過你可以回去說一聲,就說寧平來了。”
寧平,一個尋常又普通的名字。
門房仔細在腦海裡想了想這個名字,但卻失望地發現自己的確是根本沒有聽過這個名字,猶豫片刻之後,他倒是沒有立刻趕人,反倒是說了句稍等。
鎮守使不以為意,只是靜靜站在門前。
過了小半刻鐘,只聽見吱呀一聲,小門裡再走出一人,這一次是個面容尋常,但氣態不俗的中年男人,來到這邊,他看了一眼鎮守使大人,有些不可置信說道:“是鎮守使大人?”
大梁朝的鎮守使,能在前面不加任何修飾的,也就只有那麼一位。
中年男人也在犯嘀咕,在聽到寧平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確和前來稟報的門房一樣想了許久,都沒有想起來此人是誰,之後好在他沒有立即做出決定,而是仔細查看了片刻這才恍然發現,原來當今的鎮守使,本名便叫做寧平,實際上這些年,鎮守使作為武官之首,又是大梁朝前三甲的武夫,當然是無人不知,但眾人對這位鎮守使大人,平日裡也只是會稱呼為鎮守使大人,哪裡敢直呼本名,這時間一長,自然而然也就沒有人再記得住鎮守使的大名。
也就是這麼一來,這才差點在這裡出事。
鎮守使說道:“今日特地前來拜訪夏氏家主。”
中年男人一怔,隨即一揮手,說道:“開中門。”
能讓夏氏大開中門的人沒有多少,但既然是眼前這位,沒有任何理由不大開中門,也沒有任何理由能將這位鎮守使拒之門外。
哪怕夏氏完全有資格拒絕。
隨著中門大開,一眾夏氏的下人侍女全部都站在兩排,等著這位大梁朝的鎮守使走入夏氏。
而夏氏家主很快也出現在了前方。
這位夏氏家主雖然在朝中沒有什麼官職,但夏氏的子弟也有不少是在朝廷中擔任要職的,夏氏的門生更是遍佈朝野,這位夏氏家主,自然也是大梁朝舉重若輕的大人物。
鎮守使跟著這位夏氏家主走進大堂,其餘人就此退下。
“鎮守使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
夏氏家主笑呵呵開口,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尋常的富家翁,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鎮守使淡然道:“偌大的夏氏,若都是寒舍,那在大梁朝,只怕找不出不錯的宅子了。”
夏氏家主笑著擺手,“祖輩餘蔭罷了,我們這些不肖子孫,能將祖產保住便不錯。”
鎮守使沒有搭話,只是喝了口茶,打量了一番四周,感慨道:“你這地方,到底是比我鎮守使衙門好多了。”
世所皆知,鎮守使沒有自己的府邸,那鎮守使衙門便算是鎮守使的府邸。
夏氏家主微笑道:“鎮守使大人是國之柱石,在下如何能比?”
鎮守使微笑道:“夏氏家大業大,一整座大梁朝,只怕是到處都有夏氏的影子在,家主實在是過謙了。”
聽著這話,夏氏家主微微蹙眉,但仍舊是不露聲色,眼前的這位鎮守使驟然造訪,他覺察到了些什麼,但在此刻,也是摸不清楚這位一向沒有什麼朋友的鎮守使回來到這裡,更何況之前不是傳言,這位鎮守使,其實此刻並不在神都嗎?
“鎮守使大人今日造訪,想來不是尋常地串門吧?”
這樣的人物一旦出現,他們便要大開中門相迎,若只是為了串門拜訪,這反倒是天大的笑話了。
更何況朝野上下都很清楚,像是鎮守使大人這樣的人物,是絕不可能隨便拜訪某人的。
鎮守使點頭道:“如今陛下不在神都,神都上下,倒是有些風雨。”
大梁皇帝之前只是說閉關,但隨著漠北的軍報傳來,如今倒是人人都知道大梁皇帝現在不在神都了。
不過此刻鎮守使突然說起這樣的話,倒是讓這位夏氏家主不知道怎麼去接,他沉思片刻,這才說道:“陛下不在,神都怕是便要依仗鎮守使大人了。”
鎮守使笑了笑,說道:“說起來鎮守使也不是太好做,這大梁朝上下都是鬼,神都鬼更多,本官都有些心力交瘁。”
夏氏家主心中微震,但仍舊是一臉淡然道:“這種事情,歷朝歷代都沒辦法抹過,鎮守使大人倒也不必過分擔心。”
鎮守使哦了一聲,隨即問道:“倘若依著家主看,若是發現一人明確是鬼,但抓的時候影響頗大,本官是抓還是不抓?”
夏氏家主臉色微變,沒有立即接話。
鎮守使沒等對方說話,很快便開口說道:“千世之家,殊為不易。”
這句話一說出來,即便是傻子便都知道這位鎮守使意有所指了。
夏氏家主肅穆道:“鎮守使大人是指我夏氏中有人為方外賣命?可有證據?若是真的,在下定然全力配合鎮守使大人,絕不姑息包庇。”
鎮守使看著夏氏家主,輕聲道:“家主倒是一心為國。”
夏氏家主盯著鎮守使,分明已經十分緊張。
誰知道,這接下來鎮守使的一番話,便如同一個驚天大雷落下。
“夏氏中的鬼若是家主你,那麼是否可以說一整個夏氏,都是鬼。”
最後幾個字,鎮守使聲音不大,但說得極慢。
夏氏家主瞬間大怒道:“寧平,這等事情,也豈是你能胡說的?!”
他此刻直呼鎮守使大名,便證明這位夏氏家主是真的有些怒不可遏了!
鎮守使卻不以為意,只是手指輕輕敲擊在桌面上,緩慢說道:“本官是大梁朝的鎮守使,這種話,你覺得本官能胡說?”
他看著夏氏家主,冷笑道:“你覺得沒有真憑實據,本官能踏足你這座夏氏私宅?”
看著鎮守使這個樣子,夏氏家主倒是很快便冷靜下來,他想明白了些事情,夏氏和方外的關係即便是被這位鎮守使知曉了,那麼這位鎮守使也理應是先稟報那位大梁皇帝,可如今大梁皇帝未歸,他卻出現在這裡,只怕是另有所圖?
要以此為要挾,在夏氏得到些好處?
夏氏家主想了很多,很快便說道:“鎮守使大人到底要說些什麼?”
在這種事情上,不提出條件的一方,往往有著極大的轉圜餘地。
鎮守使看著夏氏家主的態度,忽然笑了起來,聲音變得有些刺耳,“夏潺,你莫不是以為本官想在你這裡得到些什麼好處吧?”
夏氏家主皺起眉頭,這讓他越發摸不著頭腦。
“你夏氏之中,不一直有些方外修士在這裡等著刺殺陛下嗎?”
這一句話,一錘定音!
夏氏家主再不猶豫,一把抓起桌上的茶杯,就這麼狠狠摔下!
茶杯被重重摔碎,然後數道氣息就此出現在四周。
鎮守使不為所動,依舊穩坐泰山,這位大梁朝前三甲的武夫,只是這麼看著夏氏,平淡道:“夏潺,真要把整個夏氏拖進無盡的深淵裡?”
夏氏家主漠然道:“事已至此,還能如何?我倒是不相信,你這位所謂的武夫到底有多了不起,難不成能一人橫推我整座夏氏?”
夏氏在大梁朝底蘊深厚,其中供奉高手無數,說是被這樣一個忘憂武夫說踏平便踏平,他還是不相信。
鎮守使沒說話,只是看向這位夏氏家主,輕聲道:“十幾年前的事情,看起來你們都忘了。”
提及十幾年前,這位夏氏家主驟然一驚,那是當年大梁皇帝走進神都的事情,當時神都有不少人對這位大梁皇帝即將成為新的皇帝這件事不願意接受,於是好些家的供奉聯手,就要將其格殺。
而當時在大梁皇帝身側的,其實沒有太多人,但卻有這位鎮守使。
鎮守使緩緩起身,一身血氣驟然湧出,整個大堂的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威壓,這是屬於絕世武夫的氣魄,大梁皇帝在漠北,在懸嶺郡,已經證明過了一位走到忘憂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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