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手鬆開那高大道人的頭顱,陳朝隨手一把扯掉自己身上的黑衫,露出滿是傷痕的上半身,朝著觀星真人招了招手,“怎麼,你們那位山主,還是不敢來?真怕被我一拳打死了?”
觀星真人看了一眼已無生機的同門師弟,臉色陰沉似水,對於之前的事情,他已經有所耳聞,知道自己的那位師兄,之前在海外以一道意念和這個年輕交手,最後不僅沒能將其鎮殺,還被擊潰了法相,眼睜睜看著師弟觀海死於這個年輕手上。
“你現在說這些,倒是有些可笑,如今體內,氣機還有多少?”
觀星真人盯著陳朝,一身道氣不斷凝結,在周遭環繞,將他襯托得像是天上的仙人一般,他眯起眼,根據此間的氣息殘留,推算著陳朝如今剩下的氣機,他已經知曉這個年輕的厲害,又看到他在自己眼前殺了自己另一位師弟,他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陳朝倒是不以為意,在戰勝妖帝之後,已經是當世至強者的他,此刻踏海而來,也向這邊的修士展示過了自己的強大。
世間,如今可以說,只有兩人,一位姓陳,另外一位,也姓陳。
“說這麼多,打了才知道,就算我今天真要死在這裡,肯定也是你先死。”
觀星真人聽著這話,只是譏諷道:“倒是和那陳澈如出一轍,不愧是一對叔侄。”
說話之時,其實他一直在觀察那邊鬱希夷和秋令山碩果僅存的四大扶雲的戰局,依著他看來,那位年輕劍修隨著時間推移,應該會敗局漸現,等到他死於那秋令山的扶雲強者之手,他們一擁而上,陳朝即便是真正的天上戰神,也只會敗亡。
只是陳朝根本沒有回答這句話,而是直接一掠而過,身形在剎那之間不斷逼近眼前的觀星真人,在眨眼之間,就是重重一拳砸出。
磅礴的氣機積蓄於拳上,呼嘯而過,帶起陣陣恐怖的音浪,彷彿地裂山崩一般。
現如今的陳朝,根本不像是即將力竭的樣子,反倒更像是一身氣機還在鼎盛之時,血氣旺盛,舉手投足,就有大江奔騰,山嶽崩塌之感。
觀星真人皺起眉頭,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前諸多扶雲修士,難道沒有對這個年輕有半點的消耗?
一念之間,他卻不能再猶豫什麼,一身道氣瞬間噴湧而出,用以阻攔眼前的這一拳。
兩道氣機再次相撞,發出一道巨大的悶響聲。
觀星真人在南華山的同代裡,一直是被視作僅次於山主觀岸真人的存在,其境界之高,實力之強勁,更是南華山上下都知曉的事情,但就在此刻的一次相撞之下,觀星真人從一開始,竟然就已經感受到了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對方的恐怖氣機,如同海浪一般,一次次撞來,層層疊加,恐怖異常,而他這些道氣,更像是海浪上的小舟,搖擺不停,被狂風巨浪捲動,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傾覆。
觀星真人不可置信,除去不相信陳朝到如今還這般恐怖之外,其實最大的不可置信,其實是現在不僅在和他交手,他還有一道巍峨法相頂天立地,正在和其餘南華山的修士廝殺,這相當於一心兩用,不管怎麼看,那都不是容易手段。
觀星真人在道氣潰散之際,不由得後退數步,但還沒站穩腳跟,陳朝又到身前,同樣一拳砸出,這一次觀星真人沒能躲開,被陳朝這一拳,擊中自己身上的道袍,道袍是他祭煉多年的法器,漣漪盪開,倒算是將陳朝那一拳的勁頭卸去七八分,但道袍此刻光華流轉,也不由得黯淡幾分。
這畢竟是當世最強的一拳,一件法衣,想要一點代價都不付出,那也是痴人說夢。
不過有這件法衣在最前面擋住陳朝一拳,觀星真人其實也得以有些喘息之機,只是等到他道法運轉,四周隱有道法餘韻盪開,化作無數道光華撞向陳朝之前,陳朝那邊,已經握住了雲泥的刀柄。
那柄直刀,過去那些年,一直和陳朝相伴,陳朝憑著那柄直刀殺了許多人和妖,但等到妖帝死於刀下之後,後來其實就很少有人能讓他動刀殺人了。
此刻雲泥出鞘,一道雪亮璀璨刀光瞬間撕開雲間的那些破碎雲海,在天地間毫不客氣地拉出一條溝壑。
轟隆隆的刀氣直接便呼嘯而出。
觀星真人被一刀斬中,道袍還是道韻流轉,但只在頃刻間便轟然破碎,沒能攔下這一刀。
道袍破碎之後,緊接著便是觀星真人大口吐出鮮血,他的胸前,已經被這一刀,斬出一個深深的傷口,鮮血四濺,傷口駭人,胸口的骨頭,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甚至還隱約能看到最裡面的心臟跳動。
只是這一刀,便足以將這位觀星真人打得退出戰場。
觀星真人此刻,也萌生退意,這是一種靈魂的顫慄,是一種無力感導致的害怕,他不願意在和眼前這個如同戰神一般的年輕一戰。
此時此刻,觀星真人這才後知後覺明白離開南華山之時,師兄所說的那句話。
希望自己能夠活著回去。
他此刻道心已碎,全無任何戰意。
忍著胸口的劇痛,觀星真人化作一道光華離去,其速度之快,不亞於劍修傾盡全力的御劍飛行。
但身後很快便出現一道刀光緊緊追隨。
在短暫的片刻之後,那道刀光直接將那光華追上,然後斬開!
“不……”
觀星真人慘呼一聲,這或許是他此生能說出的最後一個字。
赤裸上身提刀的陳朝也在此刻吐出一口鮮血,抹了一把嘴角,年輕的仰起頭,看了一眼自己那巍峨法相,深深吸了一口氣。
天幕之上的那場廝殺,他一人應對南華山的那些人,說不費力是假的,只是即便如此,他還是要這般做。
果不其然,在看到觀星真人喋血之後,那南華山僅存的諸多扶雲修士,在此刻,道心都開始動搖起來。
他們知道觀星真人的身份,也知道他的強大,可這樣強大的人物,在這麼短暫的時間裡,就被這個年輕殺了?
再想起之前死在這年輕手上的幾人,剩下的其餘扶雲修士攻勢一滯,也沒有之前那般可怕了。
陳朝眯起眼,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之後只要自己再以極快的速度瞬殺一位扶雲修士,那麼這個危局,就可以說完全解開了。
再之後,攻守之勢,就要有一個真正的轉化,到那個時候,南華山這些修士就真的是大勢已去,再也沒辦法蹦躂起來。
有此念之後,陳朝的巍峨法相瞬間發力,大片磅礴氣機在那邊破碎道氣,而後是剎那間,便一拳砸碎了一位扶雲修士的法相,等那大片道氣在天際不斷灑落當口,那巍峨法相四周的日月星辰不斷運轉,最後在硬抗其餘幾座法相的滔天道氣之下,直接將那道人打得形神俱滅!
大片鮮血在雲間炸開,有些妖異的景象。
這一下子,真是讓其餘人都在這裡嚇破了膽。
尤其是當那巍峨法相一拳砸碎那位扶雲修士之後,轉身回來,就是一拳砸在了另外一尊法相上,這一拳直接將那法相砸穿,大片道氣再次在所有人面前崩碎。
這一下,所有人,都沒了再戰之心,只想遠離眼前的這個年輕,有多遠跑多遠。
就在眾人道心潰敗之時,天幕之上,忽然響起一道威嚴而又蒼老的聲音,“慌什麼,殺了這賊子便是!”
數道光華,從天際掠過,是南華山後面的那些扶雲修士,到了此刻,終於趕赴戰場。
這一句話,雖說沒有任何溫和的意味,但就憑著這幾個字,就硬生生讓南華山的諸多扶雲修士們再次燃起戰意。
這不僅是因為他們來了援手,更因為那些此刻趕赴戰場的,都是山中的前輩,都是當年橫行世間的大人物。
這樣的存在,足以讓他們都再次提起信心。
相比較這些修士的重燃戰意,陳朝則是嘆了口氣,之前一切都按著他的想法在發展,但世上的事情,有些時候就是這樣,沒什麼辦法,要認。
不過他還是很快便深吸一口氣,即便事情超出了自己的預料,那也不意味著他就此會放棄。
無非一戰而已。
……
……
秋令山上空的戰事慘烈,一座秋令山,到了此刻,其實不管今日能否殺了那兩個年輕人,都註定是元氣大傷,甚至已經可以說是苟延殘喘的局面。
山中的這些修士,往後再繼續在世間行走,絕不可能有之前那般禮遇了,這個世上的道理從來簡單,身後靠山硬不硬,很多時候都能決定別人的態度。
而秋令山以前能在世間,尤其是在南部橫行,都因為這座宗門底蘊深厚,但到了此刻,沒有了這份底蘊,那麼就一切作罷。
山道那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來了箇中年男人,男人身材高大,看似尋常,但身上卻透露著一股普通人沒有的氣息。
這個中年男人,在山道上緩行,在聽到那道聲音之後,這才仰起頭看了一眼天幕,在看到那個年輕的巍峨法相之後,他欣慰一笑,不知道為何,想起了當初那個在神都看到的倔強少年。
他的容貌跟自己只有幾分相似,但那雙眼睛裡的東西,卻和自己年少的時候,一模一樣。
那一瞬間,他其實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
既然是年少的自己,又怎麼能讓人不喜歡?
有些走神的中年男人這一下子回過神來,一臉不屑地看向天幕,笑道:“朕倒是想看看,誰能在朕眼皮子底下,殺了朕的侄子。”
聲音不大,但此刻這一句話說出來,竟然是群山迴響,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雲間的諸多扶雲修士,在這一刻,心神驟緊,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種特別的意味。
在他們身下,在秋令山中,有一道無比充沛的氣機,正在升騰。
鬱希夷怪叫一聲,“他孃的,陛下!”
陳朝倒是反應沒有這麼劇烈,只是笑了笑,“叔父其實不必來,我一人即可。”
正在上山的大梁皇帝陳澈聽著這話,笑罵了一句,“臭小子,在朕面前也這麼裝?”
話音落下,一道身影拔地而起,直撞雲霄!
世間最強的兩位,在今日,要聯手一戰!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
……
無數道光華不斷撞入南華山,宛如一顆顆彗星,引來無數南華山修士側目。
站在崖邊的觀岸真人臉色上沒有情緒,但周遭的道氣卻開始劇烈波動起來。
這些光華是一道道訊息,而且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訊息。
死訊。
每一道,就意味著有一位南華山的扶雲修士,死在了外面。
這裡面,所有氣息他都很熟悉,他知道是哪些人。
其中一道,讓他有些憤怒。
那是自己的師弟,觀星真人。
今日死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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