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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編定魏律

作者:赤軍
是勳認為自己只要做好了兩件事,便可千古不朽,一是主持樹立“建安石經”,二是主持制定魏律,對此桓範深以為然,是復對此也說不出什麼話來。

是勳最近把主要精力全都放在了魏律的編定上面正好可以更名正言順地把臺中事務都推給劉先和鄭渾,反正若真有關乎國家大政方針的要務,那倆也不敢自作妄斷,總須是勳拍板,但這類事兒終究鳳毛麟角目前編撰小組已經組建完成,正在做前期的梳理和協調工作。

他本來想擴大編制、自組班底,結果被曹髦給否決了,讓他從秘、門下二省挑人幫忙。當然啦,秘、門下也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起碼崔琰、劉放等主要負責官員是不可能撂下手頭的活兒跑中來幫忙的再說了,是勳也不願意跟磪季珪共事那麼可供選擇的餘地就並不太多啦。是勳主要行文崔、劉,討要了十幾名下級官吏來做文保管、文字編排等雜務,真正參與律令編定的,則是門下分管的那些文學侍從之臣。

漢代的侍臣班底是非常龐大的,是勳本人就曾經做過侍郎,並沒有實際職權,不過備皇帝顧問,並且貢獻詩文以粉飾太平而已。魏朝因為外朝官僚班子的擴大,很多人才都從內廷流向外朝,侍臣數量也因此大為減少,品級有所下降如賈詡、劉曄之類重臣元老雖然也無實際統屬,也備皇帝顧問,卻並不能算作真正意義上的侍臣。

是勳調了六、七名侍臣過來,其中就包括了老朋友王粲王仲宣。此外,他還請求讓劉曄擔任編纂小組的第一副組長,第二小組長則以朝命請徵正在陳留老家等死的毛玠毛孝先。

毛玠原亦為曹魏的開國功臣,但後來遭到曹操的厭惡據說為丁儀進讒所致竟被免官。是勳覺得此人頗為可惜,再加上毛玠耿介忠直,有治國幹才,故此特意說動了曹髦。加毛玠資政大夫的榮譽頭銜,請他出山相助。

是勳制律,主要指導原則有三:一,漢律除秦律之煩冗。但難免有刪錯的章節,再加上時代在進步、情況在變化,歷代被迫添加了很多“令”、“科”,也就是臨時規條進去,體例因此混亂、體系因此鬆散;今制魏律。就是要加以重新整理、分類,使其規範化,並且因應實際情況的變化,增添很多新的條文比方說近年來商業活動日益繁盛,為此制定了相對細密、明確的商法諸條。

二,是勳認為法律若不細密,就會有漏洞,有刁民會鑽空子,可是制定法律又不可能堵住所有的漏洞,故此編定新法的時候。言辭力求簡潔而準確,同時保留隨時可以擴充的介面。同時法律條文若過於嚴密,又易墮入秦法之故轍,故此明確區分公訴和自訴,對於自訴型別的案件,本著“民不舉,官不究”的原則,放給民間以更大的自主權。

終究宗族勢力之龐大是避不了的現實問題,是勳要真想把地方宗族之權都收歸官方的話,會給自己和政府都造就很多潛在的反對者。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他可不會去做就算要做,也必須和風細雨、潤物無聲地一步步來。

三,本著儒家“仁”的原則。大幅度縮減連坐的範圍,減輕其刑罰要徹底廢除連坐,就目前政治環境來說,應該還做不到。同時刪掉了很多不人道的肉刑,以及侮辱性刑罰比方說廢除宮刑。最終將刑罰確定為死、耐、作、流、贖、罰金六種。要看

耐刑比舊有的髡刑為輕廢除了髡刑也就是剔去犯人的鬍鬚,但保留頭。是勳雖然挺喜歡自己目前長鬚飄飄的形象。但終究基於來自未來的魂魄,對於男人是不是一定要留鬍子,抱持著無所謂的態度。其實有沒有頭也無所謂,但終究“身體膚,受之父母,不可譭棄”的傳統觀念仍然很牢固其實這裡說的“”是指毛而非頭,也包括了鬍子士大夫皆以受髡為僅次於被宮的奇恥大辱,是勳廢掉髡刑,是可以得到眾人禮讚的,同時保留耐刑,也不會對保守派造成太大的觀念衝擊。

作刑就是徒刑,流刑就是流放。贖刑是指用財物來抵償一定的罪過(與按律罰金不同),小組成員有人提出了“雜抵”,即官僚、貴族可以用奪爵、除名、免官等方式來抵罪而不受刑罰,是勳將之歸入贖刑,並且規定了可抵之罪的上限。原本歷史上的雜抵和贖刑,上自死刑,下到杖、笞,皆可抵償,等於使貴族、官僚、豪門犯罪享有減免刑罰的法定特權,對此是勳是堅決反對的。他限定了,唯耐刑和一年以下作、流可以抵贖,死刑及一年以上的作、流,就算你交個王爵出來也照樣不可免受。

當然啦,終究是封建社會,真要是天子一紙赦令,對於貴族、官僚們來說,再大的罪過也可消化於無形,碰到這種情況是勳也禁止不了。

基於是勳當日在朝堂上請求制定魏律之時對曹髦所說過的話,小組有成員提出正式把儒家禮儀作為制律和執法的指導原則,甚至把“春秋決獄”精神寫進魏律裡去。是勳舌戰群儒,再加小組長的強力壓制,好不容易才把這股歪風給煞下去了。

是勳說了:“法以攝眾,不可苟且。若可委曲,必有小人趁隙取利也。春秋之義,知之者眾而深明者寡,若非董子,誰能實得儒禮之精要而施之於法耶?”至於他當年就搞過“春秋決獄”那一套,當然自動無視啦“若執法之官無董子之識,而擅為董子之事,則有法亦如無法,吾等尚制之何益?”

不是每個執法官員都能秉持公心,並且象董仲舒那樣深通經學要義的,你要是開了這個口子,是個人都敢“春秋決獄”一把,那法律條文不就形同虛設了嗎?則法律法規的嚴肅性何存?

制定魏律是個大工程,不是一個小組十幾二十人湊一起閉門造車就能搞出來的,還必須傾聽各方面意見,吸納各部門經驗,才能儘量做到完善和公正。是勳作為小組長,肩上的擔子實在不輕所以說,若非此事真能使他萬世不朽,以他疏懶的個性,才不會都撲上去哪。

後世有句話叫“理解萬歲”,正說明了人與人之間往往缺乏相互的理解,所以才特意要喊句口號出來,並加“萬歲”二字以作讚歎即便親生父子之間亦然如此。在某些方面,是復是絕對理解老爹的,但凡老爹抓官、攬權、摟錢,以及刷聲望的舉動,他向來舉雙手雙腳贊成因為這些資源和成果很大可能性將來會遺留給自己但對於是勳另外某些行為,他卻徹底難以理解了。

制定魏律是刷聲望的妙計,倘若是勳把全副精力都放在了這件事上,從而一定程度上疏忽了對政敵的防範,是復頂多也就幾句牢騷而已,他會與桓範一起拾遺補闕,幫忙父親堵上種種漏洞。然而是勳每天除了吃飯、睡覺,上班批示某些不得不由他決斷的公文,以及開會制定魏律外,卻偏偏還勻出將近五分之一的精力,在關注另外一件事情一件是復覺得毫無意義,僅僅出於個人興趣的事情。

什麼事情呢?說白了,是勳在“搞科學”。

“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此為萬世不易之箴言也,是勳早在篡改經學要義的時候,就嘗試著向士人闡述和灌輸這一理念,並最終編纂完成了物理初言。然而思想改造工作從來都不可能一蹴而就,況且人的思想總是跟隨著時代而進步的,當生產力還達不到某種規模,社會模式尚未上升到某一階段的時候,願意和能夠接受新思想、新觀念的人總是寥寥無幾。而就算是勳利用自己的名望,再用儒家學說來包裝,真能把新觀念灌輸進部分人的思想中去的話,那也大多是些年輕人,要等他們成長起來,併為此而付出一定努力,還不知道得是猴年馬月哪。

是勳有點兒等不及了,身旁親朋故舊的6續辭世,終於使他體味到了時光流逝之,在這個醫學落後的年代,估計自己也沒有足夠長的壽命可以期待。所以很多事情,倘若不先親手搭建起雛形來,恐怕將最終沉埋於歷史的塵埃當中,未來的人們只能從故紙堆中現:原來中國早就有了前的科學思想了啊,只是從未被人重視過

尤其在這一方面,是勳幾乎無人可用。漢魏時代,中國人尤其是統治階級對於技術的進步還不象後世那般排斥,那麼故步自封,甚至直接斥之為“奇技淫巧”;但對於士大夫來說,技術雖然重要,終非本業,只是額外的興趣罷了。就好比後世的孩子,若有文學、美術、棋類、體育方面的興趣,家長不會當面斥責,但學生的本業是升學啊,考試不考的玩意兒你那麼上心幹嘛?就算逼著孩子去上各種興趣班,甚至參加奧數競賽,那也是為了考試加分而已,而不是真想讓孩子將來當藝術家、運動員或者數學家

所以若讓諸葛亮、趙爽、馬鈞他們放棄得來不易的官位搞科學研究,那是相當不現實的。可是別處又哪兒去找在野的科技人才呢?無奈之下,是勳只好捲起袖子來親歷親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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