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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強固是氏

作者:赤軍
是復對夏侯威說,他不喜歡“曹氏子”,隨即解釋,說哥哥你別想太多,我說的當然不是諸王、諸公,而是指的曹泰、曹馥那一票人……

曹泰為護國曹仁之子、曹馥是輔國曹洪之子,兩個人的性情都很詭異,相當不肖其父。首先曹仁最為人所稱道的不在其勇,而在奉公守法,做人最講規矩,即所謂“奢不過制,儉不損禮”,可是以曹泰為首的幾個兒子卻都驕橫放縱,幾乎有向曹洪靠攏的傾向。曹洪是什麼人那不用說了,然而其子曹馥、曹震竟然擅長文事,武道卻均非所長。

所以坊間便有人議論啊,說護國和輔國的兒子們應該掉個兒才成那倆真的沒有易子而教嗎?

是復從來跟兩家夏侯走得比較近乎,跟曹氏除了舅舅曹真外,來往相對稀疏,他說正因為我瞧不上曹家那些小子啊。隨即裝模作樣皺眉思索,又說:“主婿亦紈絝也。”夏侯惇的兒子夏侯楙也不怎麼樣。

圈子拐兩拐,終於步入正題:“勳貴之後,唯兄家昆仲可繼宏業也,然……”先告個罪“然伯權兄恐亦難紹尊父之績。”所謂“伯權”,就是指的夏侯威的大哥夏侯衡。

夏侯威酒喝多了,當下也不矯情,連連點頭,說我大哥確實不怎麼樣,文不成,武不就,恐怕撐不起偌大一個家族來。說著就掰手指頭:“二兄(夏侯霸)能武,惜乎無智……”是復心說你的智商也好不到哪兒去“三兄(夏侯稱)、四弟(夏侯榮)皆有宏才,惜乎早歿……則能紹繼先父之業者,非吾而誰歟?”

是復心說就知道你會這麼自誇,於是再次敬酒,諛詞滾滾,灌了夏侯威一肚子**湯。最後說了:“鯨乘巨浪,乃可泳也;鸞得風助,翱翔九天。兄雖才高,若不得力。恐難成功吾父子願為兄之助也。”

你瞧這話講得多藝術。要是直接說你不得我是家之力,便難以成功,或許反倒會刺激了夏侯威的自尊心,引發反感;所以他要說:你要是沒有助力。恐怕難以成功,那就讓我是家做你的助力吧。意思相同,言辭不同,給對方的感受乃有天壤之別。

夏侯威一把揪住是復的肩膀:“師尊而妻翁,於威之恩亦深矣。豈敢相忘?今夏侯、是氏乃為一體,若異日得志,必不相負也!”是復說好啊,就讓咱們年輕人一起努力,做出點兒事業來給老頭子們瞧瞧。隨即左右看看無人,湊近夏侯威,壓低聲音說:“前日與兄所言易嗣之事,弟思之熟,任城王恐難當重負也……”

是復對於任城王曹彰,那**湯也灌過了。試探也試探得差不多了,就此打算逐漸拉開距離。他開始在小夥伴中抑壓曹彰的影響力任城王真是條漢子,對咱們又好,若是能為儲君,就象我說過的那樣,國家必然安泰;可惜理想很豐滿,現實卻骨感,根據我的觀察、判斷,他的前景並不怎麼光明哪……

當然啦,小夥伴們未必會相信是復的什麼“觀察、判斷”。但他們會本能地腦補,認為這是在轉述其父是勳的“觀察、判斷”。

曹彰自從夏侯、是氏聯姻,他在婚禮上露了一面以來,邀請是復和夏侯威二人狩獵、宴飲的次數就變得更勤了。是復尚未找到合適的藉口,也只好繼續參加、敷衍。但他每次回來,都必然將整個過程向其父是勳備悉陳述,甚至包括一些曹彰跟他的私密之語當然啦,多少還是要有點兒隱瞞的。

他也趁機問是勳,說小夥伴們都議論紛紛。太子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啦,歷陽王也有失寵跡象,或許未來的天子,就要在卞皇后三個兒子裡面擇賢而立老爹你比較看好誰呢?給兒子我透個底兒成不?

是勳心道別說我尚無成見,就算真拿定主意了,也不能隨便向你透露,誰知道你這傻兒子會因此做出什麼事兒來。當下一板面孔:“此非汝所能知也,汝即忠誠事父、事君,可也。”

是復見打探不出什麼來,只好轉換話題:“今日任城王相邀,問及兒之婚事,兒道有父母主張……”言下之意就是詢問,你考慮過我的婚姻大事沒有?妹妹已經出嫁啦,我也都十八歲了……

是勳一挑眉毛:“汝有所見耶?”你這是瞧中誰家姑娘了,突然主動跟老爹提起這種事兒來?是復說我平常都住在城外莊院,也就三月三洛水岸邊踏青,偶爾能夠見著別家女眷,哪有什麼相中的姑娘啊。其實兒子的意思呢“若得如夏侯子林,亦足強固是氏也。”

夏侯子林就是夏侯楙,尚了清河公主,所以是復的話說得很明白了,老早就有天子嬪妾那時候還是魏王側室跟咱家遞話,打算挑一位公主嫁給我啦,可老爹你一直王顧左右而言他。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怎麼想的,但兒子的意願,做“主婿”也挺不錯啊,可以光大我是氏家門。

你瞧夏侯楙如今多風光,官位也一路攀升,幾乎陵駕於其長兄夏侯充之上就子林那德性,風流浪蕩、貪財好貨、色厲內荏,他都可為主婿,為啥我不能當?

是勳聽了這話,一開始沒往心裡去,只當兒子是羨慕夏侯楙如今的風光無限那傢伙跟著老爹夏侯惇往鎮關中,暫時跟公主老婆分別,就此更加肆無忌憚地大納侍妾,整天在溫柔鄉中打滾兒,別提活得有多滋潤了。要說夏侯子林,倒也並不是真的毫無所長,這人在貨殖方面確實是有其天賦的,在原本歷史上也就購買田地、山林而已,如今是勳給開闢了更多條發財致富道路,所以夏侯楙也搖身一變而成為商界大佬。

各類作坊的建造、山林資源的開採,乃至於對北漠和西域的商團,夏侯楙無不涉足,夏侯家產業因此很快就超過了只會買地墾殖和設卡收稅的曹洪再說根據國法,中原各地的臨時關卡也都已經陸續撤收了。故此夏侯惇甚為寶愛自己這個次子,對於他貪圖享樂的一面經常睜一眼、閉一眼,只要不逾制即可。

他只是關照夏侯楙,說要成百世之家、千年之族,光靠有錢是不夠的,還得有文化底蘊,希望他在文化產業上投入更多精力比方說造紙和印書。夏侯楙遵從父命,還在洛陽的時候就大力投資印書坊,甚至主動研發和改良技術,如今夏侯家的印書與是家的印書,乃可並列為天下第一。而且從某種意義上說起來,夏侯家的印書名聲還更為響亮,因為夏侯楙天才地領悟到了品牌意識,把自家書坊所出的精品全都鐫上“汝陰”標記夏侯氏先祖夏侯嬰曾受封為汝陰侯“汝版”因此而風行天下。

是勳因此而不禁慨嘆,人各有其所長,不可遽稱之為廢也在原本歷史上夏侯楙那就是個廢物,因為完全不通政治、軍事,又鎮守長安,迎面撞上了天縱奇才的諸葛亮……然而史書上都說此人善“治生”,要是不讓他鎮守方面,而讓他去搞財政工作,說不定倒可為一世之名臣哪。

如今是復提起夏侯楙來,是勳便即莞爾,隨口教訓兒子:“大丈夫當自取功,豈可仰姻戚之力耶?”夏侯楙如今身份不低、成就也不低,但前提並不僅僅他是夏侯惇的兒子那還有老大夏侯充跟上面壓著哪而在於他尚了公主,於是殖產、經商,可以一路綠燈,無人阻撓。而且就算他能力再大,成績再顯著吧,恐怕也逃不脫世人的譏誚倘若不是討著個好老婆,你能得有今日?!

所以他提醒是復,說小子,重要是培養自身的能力,而不是靠著姻戚關係上位啊。

是復才剛從曹彰的酒宴上回來,灌了一肚子清醪,面孔還有些發紅,腦袋還有些暈眩,忍不住就頂了一句嘴:“阿爹所言是也。然若非姻戚之親,阿爹得有今日否?”

話才出口,便覺不妥,趕緊拱手:“兒妄言耳。但請告退。”

是勳正皺著眉頭在琢磨是復的反詰呢,因此擺一擺手,允其退下。然而是復才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了什麼,趕緊轉身稟報:“任城王尚有一語,密與兒言……”

曹彰被是復**湯灌得,如今經常扯著那小子密談,傾吐心中所想,只是是復不但不受感動,反而覺得我如今的口碑就是一渾人,你竟然跟渾人傾訴衷腸,還想成就大事?扯淡呢吧!

那麼這回曹彰又跟是復說什麼了呢?當然內容不外乎易嗣之事。曹彰說啦:“孤兄弟皆鯉也,踏波跳蕩,不識誰人可躍龍門。孤當盡力,然天命或不在孤,願得子建成功,強過二兄也。”我當然希望自己能夠當上太子,然而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要是終究難協,最好新太子是曹植,不要是曹丕我那個二哥為人太陰,我不怎麼喜歡他啊。

是復稟報完這句話就退出去了,光留下是勳一人在書齋當中,沉思半晌,悚然而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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