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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九江處士

作者:赤軍
是宏輔昔日曾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秦宓提起此事,呂布不禁悚然而驚雖然他此前並未聽說過這事兒,是真是假,也還無從判斷。

不過呂奉先腦筋並沒有那麼好使,能夠當即明瞭秦宓道此“軼聞”的用意,那就已經很了不起啦,根本無法在頃刻之間,便即分析出是勳當日的心態,以及將會對自己造成何種影響。呂布更主要想到的是:

秦子敕這狗頭,詭言閒談,而實說我我該怎麼回覆他才好呢?

正在此時,忽聽帳外一人長笑道:“‘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壯哉斯言!”呂布聞聲不禁大喜:“子翼歸來矣!”真是才瞌睡就有人給送枕頭,正不知道該怎麼回覆秦宓呢,老天爺就把他的敵手給派過來啦!

要說呂某麾下,能言善辯者乃以此人為先,指白道黑,噓枯吹生,幾不在是宏輔之下也,秦子敕如何是他的對手?天幸他才使安邑歸來,乃可為孤解此難也。

當下呂奉先長身而起,連連招呼那人進帳。秦宓倒不由得一驚,心說這是誰啊?竟得呂布如此看重?別說楊義山、姜伯奕了,就算陳公臺尚在,亦不至於使呂布起身相迎也看起來,我家在涼州的情報工作缺口很大……

他當然想不到,若非自己正在帳內,一句話逼得呂布啞口無言,呂奉先也不會如此殷切地期盼此人到來。

於是轉頭望去,只見帳簾一挑,進來一名士人。此人不過三十多歲年紀。中等身材。論其相貌。給人第一眼的印象就是一個小字臉短而狹,眉疏而分,細眼扁鼻,窄口微須,連身量、腦袋直至五官,貌似都比旁人要小一號,但配合起來,倒也並不顯得難看。反而格外清雋。此人穿一襲素白的深衣,戴著黑色巾幘,卻未加冠,腰繫布帶,足蹬雲履,只是平民或者鄉間小吏的裝束。再細看,足底有泥,衣襟著土,風塵僕僕,似乎才經遠路而來。

既然呂布站起來了。秦宓也只得起身,拱手向來人行禮。那人微笑還禮。口稱:“得非廣漢秦子敕先生否?適聞先生所言是宏輔之高論,由衷感佩,貿然發聲,請恕失禮之罪。”

秦宓心說什麼“由衷感佩”?你這是什麼意思?是想為是勳洗地嗎?我倒真想聽聽你的高論呢。不過在此之前,先得搞明白,閣下究竟何許人也?

呂布伸手一指:“布來紹介,此布之師友,九江處士蔣子翼是也。”

這位蔣子翼,確實是專程跑來問難秦子敕,順道幫是勳洗地的因為他本身就是曹家派到涼國的間諜。

且說昔日是勳出使涼州,坑陷了陳宮,並且與楊阜、姜敘結成統一戰線以後,便即返回安邑。可是回程的路上,他左思右想,還是覺得心裡沒底呂布乃猛虎也,又居於胡漢雜處的涼州之地,恐怕比起劉備來,更為曹家心腹之患,楊、姜等人真能約束得住他嗎?況且楊、姜等人主要代表著涼州士人的利益,具備一定的地方保護主義傾向,遇事果然能夠第一順位考慮朝廷,或者考慮曹家嗎?不行,我必須往涼州派個自己人過去,既方便溝通訊息,也可就近監視彼等。

可是究竟派誰為好呢?這不是往外國派駐大使,此人必須得經過楊、姜等人的推薦,得入呂布幕府,表面上算是呂布自己的部下,而暗中為間。所以這個人選必須具備三項要素:一,智謀深廣;二,能言善辯;三,非曹氏故吏也。

要說多智而能言之士,其實是勳囊中有不少備選,比方說弟子諸葛孔明,比方說才自荊州歸降的馬良馬季長、傅巽傅公悌,自揚州歸降的闞澤闞德潤,等等。但問題這些人皆已出仕曹氏(或者出仕朝廷,那跟出仕曹氏有區別嗎?),還怎麼可能取得呂布的信任呢?

左思右想,毫無頭緒,無奈之下,只得在返回安邑以後,去尋荀攸、賈詡等人商議。最終荀公達提出來一個備選來:“前蔣子通(蔣濟)言及有族兄蔣子翼,九江處士也,或可當此重任,宏輔何不就子通問之?”

是勳聞言不禁一愣啊,心說蔣子翼這名字好熟……難道是蔣幹?!

根據史書記載,蔣濟乃“楚國平阿人”也,其實就行政區劃而言,這一說法是有訛誤的。西漢初劉邦即封其弟劉交為楚王,傳八代而國除,旋宣帝封其子劉囂為第九代楚王,再傳三代,至王莽時絕;東漢朝則由光武帝封其子劉英為楚王,在位近三十年,因被告謀逆而徙丹陽,翌年自殺所以說,從漢明帝時代就已經沒有楚國啦,他蔣子通哪年出生的?難道還能是一百三十多歲的老人瑞不成嗎?

楚國既除,平阿縣乃歸屬九江郡所轄,所以正經應該說蔣濟是“九江郡平阿人”。而蔣幹根據記載,也是九江人,兩人不但同樣姓蔣,表字裡還都有一個“子”字以前怎麼就沒能想到,這倆會是同族兄弟哪?

那麼蔣幹這傢伙究竟靠譜不靠譜呢?“蔣幹盜書”的橋段,自然是小說家言了,理論上他不大可能是戲臺上那蠢到姥姥家的白鼻子小丑。根據《三國志》裴疏引《江表傳》所載,曹操“聞(周)瑜年少有美才,謂可遊說動也”,於是秘密地派蔣幹前去說降。二人見面一番對答,包括後來周瑜領蔣幹看其營中兵馬器械,都跟演義上差不太多,只是沒有“盜書”之事。觀營之時,蔣幹只是笑,“終無所言”,回去以後就對曹操說,周瑜“雅量高致,非言辭所間”光靠耍嘴皮子是說不動他的。曹操只索罷了。

是勳是個慣於耍嘴皮子的,所以他很清楚,嘴炮不是任何時候都能產生效果的。尤其當面對周瑜這種既精明。又有自己明確主見的傢伙。蔣幹勸不服周瑜(或者瞧對方那神情,聽對方那言辭,壓根兒就不打算多費唾沫星子了),那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沒有“盜書”,還真不算丟臉。

他前世對於演義和正史相齟齬的內容格外關注,所以還能基本上背得出《江表傳》裡的這段敘述,開篇就說:“(蔣)幹有儀容。以才辯見稱,獨步江、淮之間,莫與為對。”也就是說,這人有學問,有口才,起碼在淮北地界很少有士人是他的對手。啊呀,是勳心說我當初跑九江去見太史子義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跟他打問一下這個蔣幹呢?

於是即從荀攸所言,去找了蔣濟。蔣子通曾在魯肅麾下擔任功曹,後魯肅伐吳東遷。他繼任為廬江太守,魏國肇建。入安邑為兵部侍郎,乃是荀攸的直接下屬。說起來也真巧,是勳才剛開口一問,蔣濟就笑:“子翼時在都中也。”

於是蔣幹千里迢迢從九江老家來到安邑,這征塵還沒洗淨呢,就有好事臨門了。根據蔣濟的介紹,蔣幹在九江頗有盛名,故此自視也高,不願為州郡吏也,認為以自己的本事當做朝官,所以還一直是白衣“處士”。這回因為族弟蔣濟得以進入魏國中樞為官,所以他才前來投奔,尋找入仕的機會。

是勳一聽有門兒啊,此人既有野心,或能為我所用。於是親自前去拜訪蔣幹,面談之下,覺得此人確有一定的長處擱遊戲裡,智力值上80是穩穩的了。隨即他便與荀攸、賈詡等人聚在一起,向蔣子翼面授機宜。

蔣幹一開口就不同凡響,上來便問:“公等欲如何呂布?”你們究竟想怎麼對待呂布?這是我前去涼州臥底的重要前提。倘若你們想要徹底剿滅呂布,那麼算了吧,我可不願意去做死間。

是勳聞言,即對荀、賈二人使一個眼色,然後笑對蔣幹:“羈縻之耳,或可使為竇融也。”竇融曾經割據涼州,後歸光武帝,成為開國功臣,最盛時其一門顯貴,有“一公、兩侯、三公主、四二千石,相與並時,自祖及孫,官府邸第相望京邑,奴婢以千數,於親戚、功臣中莫與為比”。你明白當前時勢,魏王遲早稱帝,那他就是光武,呂布可為竇融也。

蔣幹心說我要是瞧不清曹操有篡位之心,我還不來安邑呢,肯定跑許都去啦。既然不打算徹底消滅呂布,而是要羈縻他、收服他,那我倒是可以去跑一趟,為公等立此功勞。是勳當即砌詞吹捧:“使竇融朝漢者,馬伏波(馬援)也,君可立伏波不世之勳!”

蔣子翼被是勳捧得有些飄飄然,當即應允,便揣著是勳的薦書奔了涼州,去投奔姜敘。姜伯奕當即把他引薦給呂布當然不能說是是勳介紹的,只說乃九江上士,與自己頗有些淵源,故此千里來投。

蔣幹頗善言辭,分析天下大勢頭頭是道,呂布當即對他刮目相看,而且這人還善於拍馬,諛詞如湧,那呂布就更找不著北啦。呂布當即便以要職相授,卻被蔣幹婉拒了。蔣幹心說萬一說不通你,你將來不歸曹,我掛著涼國的職務就不方便跑路了,必為時人所譏也。嘴上卻表示淡薄功名,此來只為佐公平靖涼州,並取西域,以成“定遠之功”。

呂布最佩服的人,一個是霍去病,一個就是班超,聽了這話更是骨頭都輕了,於是便徵蔣幹為師友,日常是言聽計從啊。就在前不久,他剛派蔣幹帶著竇茂的首級前去獻給曹操,順便窺探安邑動靜,結果蔣幹還沒回來,秦宓就先到了,他正鬱悶呢若吾之子翼在,豈容秦某妄懲口舌?

故此今日一聽說蔣幹回來了,呂布喜不自勝,幾乎便要親自出帳相迎。他就等著瞧蔣、秦二人唇槍舌劍大爭辯的好戲哪!(未完待續……)

ps:抱歉,出去跟朋友喝酒,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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