弊,這叫激勵。”
葉飛白已經銳聲喊叫起來:“黑腰帶的,你勝了我賞你十兩紋銀,加把勁,啊——”
因為周宣激勵在先,那紅腰帶相撲手率先發力,用頭一頂,一記簡潔有力的控手,黑腰帶的相撲手正聽著葉飛白的喊叫呢,猝不及防,被這猛烈一擊摔到臺下。
周宣哈哈大笑,讓力虎賞那紅腰帶的相撲手五兩銀子,他眼睛一直在劉守真臉上、身上打轉,看劉守真是什麼反映?
劉守真臉有點紅,卻是一副願賭服輸的樣子,說道:“算我輸了,你說吧,要我為你做什麼事?”
周宣本來是想讓劉守真老老實實回南漢去,但現在察顏觀色,這劉守真八、九不離十是想對他施展美人計,有意思,有意思,且看劉守真如何表演,便說道:“我也不要你幹什麼,我只要你給我掙一百兩銀子,注意,是要你自己掙,靠你自己的本事。”
楊宗保在忍笑,心裡也感到這個越秀公主對周宣的態度很奇怪。
劉守真對周宣的要求有些失望,蹙著眉問:“我怎麼去掙那一百兩?”
周宣笑道:“這我管不著,是偷是搶都可以。”
話音未落,就聽一人笑道:“也不用偷也不用搶,你唱支曲子聽聽,我就賞你一百兩銀子。”
劉守真霍然回頭,就見一個錦袍玉帶的男子在幾個隨從的簇擁下走到臺前,手裡把玩著一柄玉如意,笑吟吟看著劉守真,眼光隨即移到羊小顰臉上,愕然驚豔的樣子。
這不是把她南漢公主當作青樓賣唱的了嗎?劉守真臉通紅,腳下一頓,一粒石子激射而起,正中那錦袍男子的額頭,頓時鮮血直流——
周宣道:“哪裡飛來的石子,哇,小心小心。”
那錦袍男子捂著額頭,鮮血自指縫間滲出,怒叫道:“你們打人,來人,給我打。”
楊宗保不認得這錦袍男子,但事情鬧大總不好,趕緊上前道:“且慢動手,你們可知她是誰?”朝葉飛白一指。
那錦袍男子怒不可遏,叫道:“管他是誰,給我打。”
楊宗保大喝道:“這位是漢國使臣,漢國御史大夫葉飛白葉大人,你們誰敢無禮!”
那錦袍男子愣了一下,見葉飛白白面無鬚的樣子,還真符合傳說的那個太監王朝的官吏形象,氣勢卻不稍減,怒道:“南漢人就能在我大宋國任意行兇嗎?你們可知我是誰?”
他身邊的幾個隨從齊聲道:“這是楚王府的何長史。”
周宣不知楚王是誰?不過一個王府長史也這麼囂張,開口就讓人家賣唱,聽說是南漢使臣也無動於衷,顯然楚王很有勢力,便道:“那你們想怎麼樣?難道要把葉使臣抓起來?”
那何長史心知抓漢國使臣是不妥的,那邊上這個女扮男裝的非抓不可的,手按額頭道:“我只抓這個悍女!”另一隻手一揮,幾個隨從使撲過來要抓劉守真。
兩名南漢武士閃身攔在劉守真身前,與那幾人交起手來。
挑出來出使宋國的南漢武士自然不會是弱手,但這楚王府的四個隨從竟是武藝甚強,兩名南漢武士招架不住。
劉守真衝周宣嚷道:“你還不幫我!”
周宣笑道:“你用得著我幫嗎?”
劉守真恨恨地瞪著周宣,銀牙一咬,手指疾彈,就聽得那四名楚王府隨從慘叫聲此起彼伏,片刻功夫,四個人的左眼全給小銅丸給射瞎了,或蹲下、或躺倒,大聲哀嚎。
周宣沒想到劉守真出手這麼狠,那何長史也驚呆了。
劉守真冷冷道:“不知死活的東西,敢惹上我,你們可知我是誰?我是唐國使臣周宣手下的武士,慢說是個楚王府的長史,就是楚王親至,我也照打不誤。”扭頭瞥了周宣一眼,嘴角一扯,勾出得意笑容,衝葉飛白三人道:“我們走。”帶著葉飛白三人一溜煙走了。
周宣與楊宗保面面相覷,這南漢公主嫁禍於人啊,看著那痛得滿地打滾的楚王府隨從,這時也不好解釋,難道對那何長史說我才是周宣,那人不是我手下?
一臉是血的何長史見這些唐國人、南漢人如此兇殘,嚇壞了,顧不得額頭疼痛,轉身就跑,根本不管地下那些隨從。
周宣撓頭道:“我們先回去吧。”
楊宗保也隨周宣匆匆回到安州巷館驛,入室坐定,這才道:“周兄,這麻煩可不小,楚王趙元佐是先皇陛下的長子,是新君同父同母的長兄。”
周宣問:“為什麼舍長立幼?”
楊宗保躊躇了一下,說道:“楚王患有失心瘋之疾,先皇在世時就曾縱火焚燒宮室,為先皇所不喜,是以兩年前就立壽王為儲。”
四痴撇嘴道:“一個瘋子,怕他什麼!”
楊宗保道:“楚王近來可未犯病——”
周宣一聽,楊宗保話裡有話,便問:“難道趙元佐想奪位?”
楊宗保眼睛瞪大,然後才說道:“這個就非弟所知了,反正開封城現在是頗不平靜,順州路防禦使王繼恩和參知政事李昌齡都是楚王一黨。”
壽王就是後世的宋真宗,這皇帝口碑還不錯,又生了個好兒子宋仁宗,當初趙光義立壽王趙恆為太子時,百姓就稱讚趙恆是社稷之主,而楚王李元佐,不管他周宣怎麼解釋,總是芥蒂難消了,更何況周宣不想去解釋,劉守真把楚王府的人打了就打了,雖說下手狠點,但也沒什麼好責怪的。
周宣道:“待貴國新君即位大典後我就北上,楚王總不至於拘留我吧。”
楊宗保道:“明日是清明節,新君陛下要率文武百官拜祭先皇陵,各國使臣在京的理應一起去拜祭,要待傍晚才回城,到時弟再陪周兄去見寇宰相,也順便解釋一下那是南漢人所為,沒必要為劉守真揹負惡名嘛。”
楊宗保辭去後,劉守真又來了,也不說話,眼波盈盈瞅著周宣,看周宣說什麼。
周宣卻道:“一百兩銀子掙來了沒有?”
劉守真秀眉一蹙,問:“你不怪我?”
周宣道:“沒什麼好怪的,真麻煩了,把你交出去不就是了,難道宋人還敢抓漢國的公主入獄抵罪!”
劉守真道:“你就是說出是我所為,楚王府的人也不會信,只會鄙夷你唐國敢做不敢當,臨事推託辯解豈不是顯得你周宣很無能?應該要這樣應答,就是我周宣乾的,想怎麼樣?這樣才霸氣。”
周宣道:“我就這麼被你利用啊,實在不爽。”
劉守真嫣然一笑,心道:“這就不爽了,這才剛開始呢,我要讓你一輩子不爽。”
三月初六,清明節。
周宣在鴻臚寺少卿的陪同下由宣德樓正門進宮,只見大門都是金釘朱漆,雕甍畫棟,峻角層榱,曲尺朵樓,朱欄彩檻。
大慶殿前庭左右兩樓,禁衛兩重,氣勢森嚴,殿門左右角,立著四個足有兩米的金甲巨漢,這就是所謂的“鎮殿將軍”,要的就是個子大,威風。
雖然即位大典尚未舉行,但趙恆其實已經開始聽政,不然的話趙光義死後兩個月,豈不是國中無主了。
諸國使臣入賀,殿庭列法駕儀仗,百官皆冠冕朝服,濟濟一堂。
值殿官一一宣報各國使臣的官職、名字,首先是遼國,此番來到宋國的竟然是南院大王耶律高八,遼國設有南院和北院,一般而言,南院管吏,北院管軍,但有時又有差異,南院也管軍,南院大王相當於唐國的吏部尚書,但由於是由契丹皇族人擔當,所以南院大王的權力比之吏部尚書是大得多。
周宣抬眼望去,只見大遼大使耶律高八頂金冠,後簷尖長,如大蓮葉,服紫窄袍,金蹀躞,身後跟著的是副使,裹金帶,穿著卻如漢服。
周宣認出這個耶律高八就是明日在龍津橋小吃一條街遇到的那個遼人,沒想到竟是這麼一個高官!
唐國最近國際地位提升,排在遼國之後宣名,北宋官員久聞周宣七叉成詩之名,其人風采風流有勝過唐皇李煜的勢頭,其詩詞小令在北宋各地傳唱,“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諸如此燈的佳句是宋國閨秀常常吟誦仰慕的。
耶律重八見到周宣,微一點頭,臉上並無詫異的表情,他一早就得知訊息,昨日偶遇的那人竟是那個幾乎憑一己之力平定清源的吳國公周宣,當時是大吃一驚,現在就不驚訝了。
隨後,諸國使臣依次覲見,西夏國的正副使都是金冠、短小樣制服、緋窄袍、金蹀躞、吊敦背,叉手展拜。
還有高麗與南番交州的使臣,回紇使臣長髯高鼻,以匹帛纏頭,披著白袍;于闐使臣頭戴小金花氈笠、金絲戰袍、束帶,周宣在宣德樓外還看到于闐使臣騎來的駱駝。
只有蜀漢趙德芳沒有派使臣來,趙德芳是恨極了叔父趙光義,他認為父皇趙匡胤是被叔父趙光義派人暗殺的,所以趙光義之死趙德芳是拍手稱快。
吳越和南漢的使臣也分別覲見,那吳越使臣竟是原駐守福州的邵武軍節度使錢惟演,當今錢王之弟。
周宣還笑吟吟向錢惟演致意,上回在福州沒見到,這回見上了,錢惟演是個蟲痴啊,當時還在福州四郊到處蒐羅蟋蟀。
錢惟演見到周宣,頗為尷尬,他此來北宋,是想與北宋新君交好,吳越不甘心每年向唐國納貢,想借北宋之力與唐國抗衡,沒想到一向與北宋關係不好的唐國竟會派出第一重臣周宣來開封,可見唐國對北宋極為重視,吳越想要結好北宋的願望怕是要落空了。
朝會畢,趙恆即領著宗室和百官先往太廟祭祀,然後出新曹門去祭拜先皇趙光義,數千人皆紫衫白絹,馬車都是金裝紺幰,錦額珠簾、繡扇雙遮,紗籠前導。
周宣作為一國大使,自然要跟著去了一趟,那些祭拜的禮儀一大堆,沒完沒了,午餐都沒吃,回到城中已經是傍晚了,先用餐,再去見宰相寇準,卻沒想到寇準竟親自到館驛來拜訪周宣了。
寇準四十歲左右,黃胖,樣子不是很文雅,有點象周宣前年在洪州承天寺見過的一個和尚,很難將眼前的這個寇準與那個寫過“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遠,斜日杏花飛,江南春盡離腸斷,蘋滿汀州人未歸”的寇準聯絡起來。
周宣不是第一次見歷史名人了,很是淡定,氣度儼然。
寇準與周宣略一寒暄,便談論起詩詞來,然後周宣說了昨夜南漢使臣毆打楚王府之人的事。
寇準詫異道:“還發生了這等事?為何楚王府毫無動靜?楚王最是護短,應該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周宣今日在趙光義陵前祭拜時也沒注意哪個是楚王趙元佐,人實在是太多,心中一動,淡淡道:“有點反常是吧,莫非楚王所謀者大,無遐計較這些小事?”
寇準是擁護趙恆的,聽周宣這麼一說,惕然一驚,趕緊起身道:“多謝國公提醒,在下有要事,先告辭了,改日請國公赴宴。”
楊宗保一直陪在一邊,等寇準離開後才對周宣道:“寇大人定是想起什麼大事了,我先前得到訊息,王繼恩正從順州向開封府而來,說是要參加新君典禮,可是據說帶了數萬兵馬來。”
周宣笑道:“以寇大人的才幹,這肯定能處理好的,楊兄弟,我這就去府上拜見老太君吧,你我兄弟相稱,老太君也是我的祖母輩。”
周宣以前讀《楊家將演義》,對那些又美又能打的楊門女將很是佩服,雖知是小說演義,多有虛構,但還是要登門拜訪,表示一下敬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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