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腰好粗
周宣是現代人思維,未婚先孕無所謂,但對唐國人來說,尤其是唐國宮廷,未婚公主被人搞大肚子那可是天大的醜聞,幸好清樂公主是要嫁周宣的,否則,作為清樂公主貼身女官,鳳阿監這失職之罪是要白綾賜死的。
鳳阿監緊張道:“國公快想辦法吧,一定要年前與公主完婚才好。”
周宣道:“是不是真的有孕還不是很確定啊,皇后娘娘那裡不好說。”
鳳阿監急道:“不管怎麼樣,總是早婚穩當,真要到公主肚子好大了那可無法掩飾了,而且此事若洩露,對公主和國公名聲都影響不小。”
周宣一凜,點頭道:“那好,我馬上讓秦雀再去為公主搭脈診視,若公主真的有孕我就向皇后娘娘據實說,拼著讓娘娘責罵好了。”
周宣把秦雀叫一說,秦雀微笑道:“既然鳳阿監如此說,那就確定無疑了,不用再搭脈,夫君快想辦法吧。”
鳳阿監叮囑了周宣幾句,便帶著著個小宮娥先回宮了。
秦雀半笑半揶揄瞅著周宣,說道:“夫君快想辦法哦,過了年公主的肚子就會明顯大出來,而且到時候分娩距成婚時間太短會讓人非議,下月結婚的話,那麼七月早產也說得過去。”
周宣老臉一紅,看看天上彤雲密佈,已經是申初時分,不便進宮去見小周後,明日再說吧,便出去與林黑山、範判官繼續飲酒,說起置辦娶林涵蘊所需之物,範判官道:“這個不需國公操心,下官這次帶來了二萬兩銀子,一應物事全由都護府操辦。”
周宣知道林岱是認為他雖然身登高位,但根基淺,也沒什麼田產,憑國公和集賢殿大學士那麼點俸祿支撐周府開支恐怕都要捉襟見肘,而娶都護府小姐不比醫博士的女兒,那花錢可是如流水的,怕周宣拿不出這麼多銀子,是以讓範判官帶了二萬兩銀子進京,一是佈置國公府“銅雀館”的新房,林涵蘊指定嫁給周宣後要住“銅雀館”,上次她們姐妹就是住這裡的,一應用具全部新購;二是置辦迎親之物,金陵、廣陵商鋪林立,不象江州,想大肆操辦都沒處花錢。
周宣道:“怎能全由都護府出銀!這樣吧,涵蘊小姐喜歡熱鬧,那這次就大大的熱鬧一番,我這邊也出二萬兩銀子,所需之物盡在兩京置辦。”
範判官訝然道:“國公開銷大,銀子還是留著吧,二小姐以後是要住在京裡的。”
周宣道:“範大人不必為錢財操心,我生財有道。”
周宣這次從南漢回來,除了陳延壽等人送的奇珍異寶之外,黃金就有一萬多兩,相當於十萬兩白銀,儘夠揮霍了,前日皇帝李煜又賞他五百兩黃金、絹二千匹。
匆匆議定所購之物,範判官決定明日就先赴廣陵採購,汪士璋得知周國公與奉化節度使小姐要大婚,豈甘落後,親自陪範判官赴廣陵,範判官所購之物只要是他汪氏店鋪有的,一律半賣半送,這下子至少省了兩、三千兩銀子。
當晚北風呼嘯,氣溫驟降,十一月十六日一早,周宣還擁著秦雀高臥,就聽得院子裡曉笛在歡呼:“噢——噢——下雪嘍,姐夫、姐姐快起來看雪,積得好厚了。”
周宣和秦雀都醒了,周宣大手在秦雀如脂如膏的胸脯上把玩,問:“曉笛請了老師沒有?哦,還沒有,那年後我在集賢殿找個學士來教他,曉笛過年八歲了,該啟蒙了。”
秦雀將臉貼在周宣胸膛上,挨挨擦擦道:“夫君,小芷若都兩個月大了,沒過門的清樂公主也有了身孕,我怎麼還沒動靜啊?”
周宣道:“這個這個,我繼續努力就是了。”
秦雀臉兒紅紅道:“其實我知道我哪幾天容易受孕——”
周宣笑道:“那好,到那幾天我整日陪你,嘿嘿,雀兒也急了吧。”
秦雀把臉埋在周宣懷裡,吃吃笑道:“我是不急,我母親急,她在信裡問我呢。”
周宣道:“我明年正月回江州,把她兩位老人家接到京裡來吧,他們還沒見過芷若呢。”
院子裡的曉笛叫得愈發大聲了,見姐夫、姐姐還不起床,就來拍門,睡在外邊廂房的小梅和小茴香開門。
小茴香壓低聲音道:“曉笛少爺,不要吵了你姐夫、姐姐睡覺,那邊芷若小縣主也還沒醒呢。”
曉笛道:“芷若醒了,在哭呢。”
周宣披衣出來,一眼看到門下階下白白的一片,這雪下了半夜,竟積有幾寸厚了。
周宣喜道:“好大的雪啊,曉笛,姐夫帶你堆雪人去。”匆匆洗漱畢,牽著曉笛的手來到院中,就見幾個僕婦在掃雪,趕緊道:“不必掃不必掃,你們去把院門前穿廊掃一下就行,這裡的雪我們要玩。”
“芙蓉園”裡有大片芙蓉樹,此時積雪瑩白,玉樹瓊枝,美麗非凡。
羊小顰也起床了,站在廊下靜靜看周宣和曉笛滾雪球,黑如點漆的剪水雙瞳幽幽深深。
周宣招呼道:“顰兒,不要怕冷,來,一起玩。”捏了一個小雪團,輕輕擲去,正中羊小顰隆起的胸脯,不禁大笑。
羊小顰白淨的面頰泛出暈紅,褰裙走到雪地上,也捏起一個小雪團擲周宣,不慎腳下一滑,一下子坐倒在雪地上。
周宣趕緊過來扶她,說道:“等下我讓木匠做個雪撬,到後院蹴鞠場滑雪玩。”
幾個小丫頭也一起來滾雪球,不一會功夫堆成七、八個雪人,豎在芙蓉樹下,高矮大小不一,曉笛拍手歡叫。
紉針開門出來,身後是抱著小芷若的應采女,應采女極疼愛小芷若,平時都是她照看。
曉笛嚷道:“小芷若,看舅舅這個雪人好不好看?”
紉針笑著應道:“好看!等明年下雪芷若就可以和曉笛一塊玩了,曉笛不許欺負芷若。”
曉笛道:“曉笛是舅舅啊,怎麼會欺負芷若!”
“芙蓉園”裡笑聲一片。
辰時初刻,周宣在三痴的護衛下趕到景旭宮,清樂公主正在玉牒殿前的薔薇架下指揮芳茶等小宮女堆雪人,見到周宣這麼早趕來,大喜,踩著雪就跑過來。
周宣大喝:“別跑,站住不要動!”聲音之大把清樂公主嚇了一跳,嘴噘了起來,不高興了。
周宣衝一邊的鳳阿監微笑點頭,走過去對清樂公主道:“我是怕你摔跤。”盯了一眼清樂公主的腹部,伸手幫她的貂皮大衣攏了攏,說道:“斛珠,我有話對你說,我們繞著這環廊走走。”
清樂公主歡喜道:“好。”挽著周宣的臂彎,二人沿著環繞玉牒殿的長廊慢慢走著。
周宣問:“斛珠,這幾日有沒有覺得哪裡不舒服?”
清樂公主道:“不會呀,很舒服,昨日,和宣表兄一起更舒服。”
周宣“呃”的一聲,說道:“這段時間恐怕不能再那樣了——”
“為什麼?”清樂公主正得趣呢,不依了,“怕我母后責怪你?反正母后已經知道我與你交過歡了。”
周宣無語,半晌方道:“斛珠你知不知道你有可能懷孕了?”
這下子清樂公主傻眼了,好一會說不出話來。
周宣靠在殿柱上,雙手摟住清樂公主的腰,低聲道:“這樣也好啊,你可以早點嫁給我了。”
周宣原以為清樂公主是怕被別人知道她未婚先孕出醜,不料清樂公主說道:“懷孕了,那豈不是腰好粗,臉長斑,象上次紉針那樣,好難看的。”
周宣瞪了她一眼,威脅道:“先別管好看不好看,你想想等明年你與我成婚時挺著個大肚子,那麼朝野內外會有怎樣的非議?”
這樣一說,清樂公主有點怕了,問:“那怎麼辦啊,宣表兄快想辦法。”
周宣道:“這有什麼辦法好想,就是去求皇后娘娘讓我們年前就成婚囉。”
清樂公主這下子知道難為情了,說道:“宣表兄你去對我母后說,我一個女孩兒家,怎麼好說這事,羞也羞死了。”
周宣道:“那就一起去了,我對姑母娘娘說,你在一邊助威就是了,現在離過年沒幾天了,要抓緊。”
周宣與清樂公主各乘一輛宮車去大興宮花萼相輝樓,車輪碾冰軋雪,跟在車旁街的幾個內侍、宮娥走得跌跌撞撞。
到花萼相輝樓下,正遇見小周後跑馬歸來,麗色逼人,英姿煥發,讓周宣和清樂公主稍等,大約過了兩刻鐘,這才出來了,已經沐浴過,行步之際,清香宜人。
清樂公主害羞,不怎麼說話。
周宣先將《花萼樓誌異》卷二手稿獻上,說道:“這是臣侄自南漢回來時,船上有暇,寫了三十七篇,文詞粗陋,請姑母娘娘雅正。”
小周後微笑道:“甚好,我聽說坊間《花萼樓誌異》卷一風靡兩京,以至金陵紙貴,宣侄大才啊,這卷二姑母要先睹為快了。”瞥了一眼清樂公主,問:“斛珠怎麼不說話,和你宣表兄鬧彆扭了?”
清樂公主忙道:“沒有沒有——”瞅了一眼周宣,秋波盈盈,嬌靨緋紅。
周宣硬著頭皮道:“臣侄有要事稟報,請姑母娘娘屏退左右。”
小周後微一皺眉,隨即舒展開來,揮手讓那些力士、女官全部退出,然後問:“宣侄有何事要說?”
周宣跪稟道:“昨日秦雀為公主號脈,卻查出公主——”
“公主怎麼了?”
“公主——”
小周後站起身,心裡驚疑不定,走到周宣面前儘量平心靜氣道:“但說無妨。”
周宣低頭道:“公主已有了身孕。”
小周後呆呆站著不動,過了一會,才走回去緩緩坐回鋪著繡墊的大椅上,心裡思緒紛亂,對於周宣與清樂公主未婚偷情,她沒怎麼責怪,畢竟當年她十四歲就與姐夫李煜在後園私會,李煜有闕《菩薩蠻》的豔詞就是寫那時的情景的——“花明月黯籠輕霧,今霄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畫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清樂公主可謂大有母風,但未婚先孕這事可就麻煩了。
清樂公主囁嚅道:“母后——”
小周後沒理她,只問周宣:“你弄出這等事,打算怎麼掩飾?”
周宣道:“臣侄即去準備,迎娶公主。”
小周後半晌不語,周宣和清樂公主並肩跪著一動不敢動。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還能怎麼辦!”小周後無奈道:“周宣,趕緊給我回去準備納采、問名,請魏王為媒——斛珠,跟我去見你父皇。”
既然小周後答應了,事情就好辦了,十一月十八日至二十六日,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這五禮全部隆而重之地舉行了,請期之時由司天監問卜,說下月二十六日是十年一遇的適宜婚娶的好日子,於是,周國公與清樂公主的婚期就定在了十二月二十六。
朝野內外對清樂公主如此倉促下嫁私下裡雖也頗多非議,但表面上沒人敢說什麼,平民百姓對周宣的印象頗好,尤其是商賈,更是衷心擁戴,而美麗的唐國公主沒被那個白胖的南漢太子娶走卻最終嫁給了周國公,這是平民百姓們喜聞樂見的,整個金陵城由此提前進入過年的喜慶氣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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