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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最恨棒打鴛鴦

作者:賊道三痴
六十、最恨棒打鴛鴦

夏侯昀在前,五名清源武士跟在後面,見到夏侯流蘇,一齊愣在當場。

夏侯流蘇倒是鎮定自若,也許沉浸在愛情裡的女子會有超常的勇氣,吩咐店家再上幾個菜,備六副杯箸,笑靨如花道:“爹爹請坐,各位軍漢請坐。”

夏侯昀左看右看,沒看到周宣,環眼圓睜,瞪著女兒,低聲問:“那小子呢?”

夏侯流蘇過去攙著夏侯昀,微笑道:“爹爹先坐下歇會,喝杯茶,容女兒細稟。”

先前的桌小,店家與夥計抬來一張大圓桌,夏侯昀父女以及五名清源武士團團坐下,茶水很快斟好。

夏侯昀端起茶碗一飲而盡,抹了抹嘴,說道:“好了,說吧,那小子在哪裡?”

夏侯流蘇低頭道:“他——他走了。”

“走了!”夏侯昀拍案而起,戟指怒喝:“左右,把她給我綁了!”

幾個清源武士面面相覷,有人勸道:“夏侯大人,綁就不必了吧,讓流蘇姑娘帶著我等去追拿那小子才是正事。”

夏侯昀瞪著夏侯流蘇道:“快說,那小子往何處去了?”

夏侯流蘇心裡甚是擔心,爹爹這邊有六個人,五個軍漢武藝都不弱,她爹爹更是兇猛無比,周宣把雪豬太子那兩個手下叫來也是寡不敵眾啊,再者說了,雙方動起手來,她怎麼辦?雖然她絕不允許周宣被抓,但總不能幫著周宣打她爹爹吧,而且中天八國的僧景全還在邊上,莫要鷸蚌相爭,讓漁翁得利!

夏侯流蘇起身道:“若爹爹一意要找他,那女兒就帶爹爹去,這就走吧,女兒身上沒錢了,煩爹爹結賬。”說著,快步出門。

夏侯昀心想:“不對勁呀,昨晚女兒那麼不顧一切要救那小子,現在怎麼這麼輕易就說要帶我等去追那小子?哼哼,知女莫若父,想和為父耍心計,你還嫩點!”叫道:“等一下,流蘇你進來。”

夏侯流蘇無奈,只好走回來,問:“爹爹還有何事?”

夏侯昀驀然出手,一把扣住女兒右手腕,鐵箍一般。

夏侯流蘇驚道:“爹爹真要綁女兒?”

夏侯昀冷笑道:“流蘇,我問你,那小子是不是就藏在這客棧裡?你想把我們支走是不是?”喝令左右武士:“搜!”

那五名清源武士便往後院闖,店家急道:“且慢且慢,各位軍爺是不是找與這位小姐一起來的那個青年公子?濃眉細眼的那個?”

夏侯昀拖著夏侯流蘇走近,說道:“對了,就是那小子,你可知在何處?說出來我賞你十兩銀子。”說著摸出一錠銀子在手裡掂著。

店家眼睛一亮,指著門外道:“那位公子剛才出門去了,去了不過一盞茶時間。”說罷,眼睛便盯著夏侯昀手裡的銀子,手顫抖著,想伸過來。

夏侯昀卻將銀子收回囊中,大聲道:“我不信,還得搜一搜。”

店家急著想得到賞銀,趕忙引路道:“好好,請搜。”領著夏侯昀等人來到後院客房,指著先前周宣與夏侯流蘇共浴的那個房間道:“那位公子與這位小姐便住這個房間。”

夏侯昀臉一黑,問:“他們兩個就住一個房間?”

店家看著夏侯流蘇脹紅了臉,便道:“還未入住,他二人來此還不到一個時辰。”

夏侯昀臉色稍霽,不料旁邊一個缺心眼的夥計實話實說道:“那位公子與這位小姐在房裡沐浴了很久,搞得房間到處都是水。”

夏侯流蘇臉紅得要滴血,恨不得一記鞭腿跟得這蠢貨滿地找牙。

夏侯昀舉起大手想給女兒一個耳光,但看著女兒那睫毛閃閃、既羞澀又倔強的樣子,長嘆一聲,說道:“你真是糊塗啊,這是自尋死路!”

那五名清源武士將一排客房都搜過了,都說沒有看到有人。

店家陪笑道:“小人早就說過了,那位公子沐浴後小飲了兩杯就出門去了,說是再找兩位朋友來一起飲酒。”

夏侯昀看了神色有些慌亂的女兒一眼,說道:“那好,我等就在這裡守株待兔,等那小子落網。”

夏侯昀一進客棧,就被僧景全手下那個武弁認出來,對僧景全低語道:“是前夜遭遇的那些清源人。”

僧景全點點頭,慢慢飲茶,等待齋菜端上來,耳聽著那些清源人鬧哄哄在找人,不知找的是誰?

前夜雪峰山下吳越兵突然來襲,僧景全手下不知就裡,與吳越兵動起手來,當場有兩人被殺,待騷亂過後,僧景全收拾部從,只找到六個人,又聽說有兩人受傷被吳越兵擄獲,僧景全派遣一人去福州城打探訊息,另派兩人繼續尋找失散的人。

清樂公主與小茴香三人在山哈人的祭神儺舞大會上被衝散,僧景全就知道自己中計了,施計的自然是周宣,僧景全沒有料到周宣能得到本地山哈的幫助,讓他措手不及,還有,吳越兵的突然到來讓僧景全摸不著頭腦,這些吳越兵要抓誰?若說是抓周宣,卻為何專門搜查那些山哈女子?清源人又摻雜起來意欲何為?

僧景全正想著,見那夥清源人回到前廳,走過來一位拱手道:“三位,請到別處用餐,這客棧我們包下了!”

武弁嚴慶勃然大怒,起身道:“我三人先到,為何要讓爾等!”

僧景全擺手道:“讓他,讓他!”

嚴慶甚是驚奇,以國師的性子,從來就沒有退一步息事寧人的想法,從不肯忍讓吃虧的,卻為何要容讓這幾個清源人?目視國師,卻見國師長眉一抖,眼裡精光閃露,便即明白了,國師要動手!

夏侯昀放開夏侯流蘇,拱手道:“抱歉,我等有要事商議,三位避開一下最好,多謝了。”

僧景全微笑道:“好說好說。”走近時,籠在大袖底的手舉起似要還禮,卻突然甩出一串狼牙念珠,“啪”地一聲擊中夏侯昀的後頸。

夏侯昀哪裡想到這乾瘦老頭會突然動手,而且武藝奇高,迅雷不及掩耳,後勁一麻,大穴已被制,一身霸道的力氣施展不出來,連話都哽在喉嚨裡沒法說。

僧景全用狼牙念珠偷襲夏侯昀的同時,左手胼指點向夏侯流蘇脅下,他看出這女子身有武藝,但以他的閃電快手,又是偷襲,自信沒人躲得過,不料這女子細腰一扭,瞬間滑開五步,抽刀在手,喝道:“放開我爹爹!”

夏侯流蘇和她爹爹夏侯昀不一樣,夏侯昀不知道僧景全的身份,夏侯流蘇卻是知道的,所以一直提防著,堪堪躲開僧景全的偷襲。

武弁嚴慶與那僕婦奚二孃一起抽刀在手,一左一右護在僧景全周圍,僧景全則握著右拳對準僵立不動的夏侯昀的後心,微笑道:“信不信老衲一拳轟碎此人的心肺?”

夏侯流蘇急叫:“不要!”

五名清源武士俱各同出兵器,但副尉大人落入敵手,他們投鼠忌器,不敢輕舉妄動。

店家和兩個夥計也嚇得傻了,瞠目縮臂,不敢稍動。

僧景全一把摘下頭上戴著的紗帽,露出九點香疤的光頭,方才說漏了嘴,自稱老衲了,乾脆就露光頭給他們看看,戴著紗帽真是不習慣,淡淡道:“去把門關了,誰也不許走,老衲有幾句話問你們,回答得好,饒你們不死。”

夏侯流蘇道:“景全和尚,你抓我爹爹作甚?我們是清源人,素與中天八國無恩怨。”

僧景全長眉一軒,隨即皺起,問:“你這女子如何識得老衲?”

夏侯流蘇道:“中天八國國師,誰人不識?誰人不知?”

僧景全陰惻惻一笑:“少廢話,去把門關上,老衲有幾話問你們,老實回答,不然的話老衲超渡他上西天,讓你披麻戴孝。”

那店家緩過勁來了,點頭哈腰道:“小人來關,小人來關。”走到門前,突然加快腳步,想跳到外面去。

僧景全冷“哼”一聲,飛起一腳,一條板凳直撞過去,“咔嚓”一聲,將店家左腿小腿骨撞斷,摔倒在門坎上。

僧景全喝命兩個嚇得渾身發抖的夥計去把店主人拖進來,再把門關上。

兩個夥計打著哆嗦,將抱腿呻吟的店主抬進來,那個多嘴的夥計去關門,剛把在門合上,還沒拴在門拴,就被人從外面推開——

“大白天的關什麼門哪,不做生意了?”

周宣笑嘻嘻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手持鐵棍的陳延壽和費清,門外不遠處的一株柚子樹下,有個大白胖子站在那,自然是雪豬太子。

夏侯流蘇趕緊站到周宣身前,手中刀遙指僧景全,急切道:“公子,這不關你事,你快走!”

周宣掃了一眼廳中景象,笑道:“怎麼不關我事,夏侯老伯有難,我這個做女婿的豈能坐視!”朝僧景全拱手道:“大師玩偷襲,太失身份了吧。”

僧景全不認得周宣,皺眉問:“你是誰?”話一出口,陡然醒悟,喝道:“你就是周宣?”

周宣道:“沒錯,我就是周宣,我想與大師好好談談,請坐請坐。”拖過一條凳子坐下,夏侯流蘇站在他前面,鶻門兩大高手陳延壽和費清一左一右立在他身後。

僧景全白眉抖了幾抖,笑道:“甚好,老衲正想與周郡公好好談談。”

武弁嚴慶抓過一條凳子,讓僧景全坐下,他用刀指著夏侯昀後心。

周宣看了看僧景全三人,問:“大師把清樂公主藏於何處?”

健壯僕婦奚二孃剛說了一句:“裝什麼蒜,公主不是——”

僧景全喝道:“閉嘴!”對周宣微笑道:“老衲久仰郡公才名,前夜小茴香清唱的郡公詞作《水調歌頭》實在是清新可喜,‘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真千古佳句也,老衲時時吟誦。”

周宣急道:“大師,這時還談什麼詩詞啊,請讓公主殿下出來相見。”

僧景全察言觀色,無法分辨周宣所言真假,心裡暗暗奇怪:“難道清樂公主不是周宣救走的?那清樂公主落到了誰人手裡?若周宣救出了清樂公主,何必在老衲面前裝模作樣?對了,周宣是想救這個清源武將。”

一念及此,僧景全笑道:“周郡公真是好本事,竟然在清源也有妻室,這名叫流蘇的女子容貌既佳、身手也不錯,剛才還力阻她爹爹找你麻煩,對周郡公可謂痴情,只是你這個清源的岳丈對周郡公這樣的佳婿似乎不甚滿意啊,要棒打鴛鴦、阻此人間姻緣嗎?老衲生平最見不得這樣的事,不如讓老衲來為郡公消解此煩惱,殺掉你這個岳丈如何?”

周宣不緊不慢地道:“好教大師得知,我這岳丈是清源陳思安手下大將,複姓夏侯,我與流蘇相親相愛,但我這岳丈礙於成見,竟想抓我去清源,想必大師也不會坐視我去清源吧?清樂公主去哪裡,我這個送婚使便要跟著去哪裡?現在公主在大師手上,這中天八國我少不得要走一趟了。”

僧景全在夏侯昀背心輕擊了一掌,夏侯昀憋在喉嚨裡的話立即直衝出來:“妖僧景全,卑鄙無恥!”

僧景全絲毫不以為忤,笑道:“夏侯將軍,有周郡公這樣的佳婿,你為何要拒絕,跟著周郡公去金陵豈不是享福?”

“放屁!”夏侯昀怒道:“我女是清源人,姓周的小子是唐國人,還是入侵我清源的主謀,我清源上下恨他入骨,我正要抓他去泉州,豈會讓女兒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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