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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三、暗夜縱火行兇

作者:賊道三痴
五十三、暗夜縱火行兇

當夜周宣邀四痴、古六泉來東樓下棋,推行他的圍棋新規則,廢除座子、先行貼兩子半。

周宣好比馬融講學一般,身後美女環伺,羊小顰、念奴嬌,還有小茴香,這個捧手巾、那個遞茶盞,侯爺的生活就是如此幸福。

周宣擺出角部星位、小目、目外、高目、三三等多種定式變化,四痴、古六泉二人看得目眩神迷,真沒想到座子一去,這角部的變化竟足足複雜了十倍。

古六泉嘆道:“除了周侯爺,當今世上誰又懂得角部如此精確繁複的變化?即便是棋仙也要對周侯爺甘拜下風吧。”

周宣問:“棋仙是誰?”

古六泉道:“棋仙便是十八大棋士排名第一的張擬,此人成名後執白未曾敗過,執黑也僅負三局,棋力超群,老朽無緣與他對局,也沒那個資格,黃星鑑曾經與張擬下過兩局授先棋,均是中盤敗,支撐不到官子勝負。”

周宣凝神想了想,忽問:“這個張擬是宋國人吧,是不是著有《棋經十三篇》?”

古六泉點頭道:“是宋國人,現居東京開封府,但沒聽說他著有《棋經十三篇》。”

周宣心道:“應該就是那位寫《棋經十三篇》的張擬,可能現在還沒到時候,他的《棋經》還沒寫出來。”說:“日後有機會一定拜會這位當世第一的張大棋士——哎,老四,你二哥難道不是前三大棋士?”

四痴搖頭道:“我二哥隱居山中,已經十年不涉俗世,他棋力高超,卻不好虛名,並不在十八大棋士之列。”

古六泉知道四痴的棋力現在已與他不相上下,便問:“老四先生,你那二哥的棋力難道還強過你和老三先生?”

四痴眼露敬服之色:“我二哥痴於棋道,我哪裡比得上,以前二哥都是和我下讓二子棋,現今我棋力有點長進,估計還是在讓二子與讓先之間,我三哥被二哥讓先都難得贏一次。”

古六泉大為驚歎,他知道三痴的棋力,在十八大棋中可以排到十二、三位左右,即便是排名第四的黃星鑑,與三痴下讓先棋,最多也就是稍占上風,十局棋大約能贏六局,而四痴所說的二哥讓三痴先,三痴竟很難贏,那麼此人完全有能力躋身大棋士前三呀!

周宣搖頭道:“難以想象,一個隱居深山老林,缺乏與實力相當的對手較量的棋士能夠保持這麼強的棋力,棋力是要靠磨礪的,不磨礪棋感就會鈍——”

四痴擰起眉毛道:“主人是不相信我說的話了?你別以為你厲害,在我二哥面前你也就是讓先勝負。”

周宣笑道:“老四你急什麼,我相信老二很強,但我不相信他十年隱居山中不出,他肯定會偷偷溜出去找高手對弈。”

四痴不說話了。

古六泉與四痴依新規則下的第一局,四痴執黑後行,終局時白棋盤面多了兩子,貼兩子半,四痴勝半子。

四痴是實行圍棋新規則後的第一個受益者,喜得合不攏嘴。

第二局,四痴執白先行,四痴年輕,對新佈局領悟明顯強於古稀之年的古六泉,開局又佔了便宜,古六泉穩紮穩打,在中局時逐漸扭轉不利局面。

這棋一直下到深夜,三更後兩個人還在為小官子錙銖必較。

周宣回頭看看,念奴嬌和小茴香都以手掩嘴,睡意可掬,羊小顰精神卻好,跪坐在周宣身後,雙瞳如水,明淨清澈。

周宣讓念奴嬌和小茴香先去睡,二女剛出門外,小茴香突然尖叫起來:“火!姑爺,那邊著火了!”

四痴反應尤其快,從棋枰邊眨眼功夫就出現在小茴香身邊,周宣也隨後奔出,就見梅香小苑西樓起火,火勢蔓延極快,聽到陳濟和孫氏兄弟驚慌叫喊的聲音。

周宣急道:“老四,快去救救他們,他們住在樓上,可能下不來。”

四痴一點頭,從腰間摸出一柄短刀遞給周宣:“主人小心,這火起得蹊蹺!”說罷,一躍而下,入梅林朝西樓奔去。

周宣左右一看,羊小顰、念奴嬌、小茴香三個弱女子,還有一個鬚眉皆白的古六泉,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只有他周侯爺還有兩下散手,當即命令她們原地站定,不要驚慌亂跑。

奉化軍邸驚譁起來,府兵、府役開始朝這邊奔來救火,範判官遠遠的就高聲喊:“周侯爺——周侯爺——”

周宣應道:“範大人,我沒事,你快去——”,突然全身寒毛直豎,感覺有巨大的危險迫近,當即身子急蹲,順手把站在他身邊的古六泉一把推倒。

就聽得尖利的破空嘯響劃然而至,一支三尺長的烏龍鐵脊箭堪堪從周宣頭頂一尺處射過,羊小顰驚呼一聲,整個人象是被什麼東西拖住一般猛地撞到門框上。

西樓底樓是一片火海,陳濟和孫氏兄弟困在樓上下不來,四痴飛躥上去,提著他們從樓上躍到樓下空地,因牽掛周宣安危,急急趕回,在梅林中聽到羽箭破空的利嘯,這聲音大不尋常,絕非一般弓箭,應該是那種榆木、榛木製成的硬弓,射程可達百丈,箭矢的速度也是非常驚人,一般聽到弓弦響時再閃避就已經來不及。

四痴大驚,從梅林中沖天而起,踏著樹梢朝弓箭射來的方向飛掠過去,剛才那一箭如果射中了周宣,那肯定沒得救,這種箭太厲害了,所以他要抓到那個放暗箭的刺客,要將其千刀萬剮。

箭是從奉化軍邸的圍牆外射進來的,四痴立在圍牆上,牆外就是莫愁湖,並未發現有人,但那支箭分明就是從這個方向射去的。

四痴怒叫:“什麼人,給我滾出來!”

一輪圓月當空,莫愁湖靜寂無聲,湖水細波粼粼,映著月光好似千萬條銀蛇在遊動。

四痴也無暇在這裡搜尋,雙足在牆頭一蹬,向東樓飛奔而去,他剛才聽到羊小顰的尖叫,沒聽到周宣的聲音,難道已經一箭穿喉了?

四痴消失在牆頭之後,臨岸湖水中冒出一個溼淋淋的人頭來,虯髯獅鼻,目露兇光,正是李坤手下的神箭手——鷹眼杜麒麟。

杜麒麟手裡握著一把五尺長弓爬上岸,甩了甩腦袋的水,他知道剛才那一箭落空了,真正的神箭手,羽箭雖然離弦,但還有一種神奇的感覺附在箭矢上,射中目標的剎那他都可以感覺到箭簇穿破皮肉、刺碎骨頭的聲響,但這次他沒有感覺到。

梅香小苑東樓上,周宣見羊小顰向後撞到門框上,大驚,以為羊小顰中箭了,不顧危險爬起來去看她,見那支黑黝黝的長箭穿過羊小顰的衣袖,巨大的衝力帶著羊小顰向後跌出,“奪”的一聲釘在門框上,猶自入木三寸。

羊小顰還是很鎮定,搖頭說:“公子,我沒事。”

周宣用短刀割開她袖子一看,箭簇貼著她小臂而過,擦出一道血痕,殷紅的鮮血沿著雪白的手臂流下。

四痴這時躍上高樓,見周宣無恙,提著的心才放下,瞥了一眼羊小顰的傷,不以為意地說:“一點擦傷,算不了什麼。”

周宣匆匆給羊小顰包紮,小茴香和念奴嬌去扶古六泉,古六泉呻喚道:“唉喲,老朽怕是骨頭斷了。”

剛才周宣推他那一把用勁過猛,古六泉倒地時用手撐了一下,自己都能聽到“咔嚓”一聲臂骨斷裂的聲音。

周宣輕輕拍了一下羊小顰粉嫩的臉意示安慰,讓她先進房去,轉身來看古六泉,見他右臂骨折,連聲道歉。

古六泉道:“侯爺是救老朽呢,這箭太嚇人了!”

四痴撥下那支烏龍鐵脊箭,反覆把看,心有餘悸。

範判官這時趕過來了,見到暗箭,臉色都變了,原以為是失火,沒想到是有人加害周侯爺。

周宣心道:“若不是我答應你的喊話,放暗箭的也不知道我在哪裡!”

但範判官顯然是無心的過錯,見到梅香小苑失火,安心侯爺安危,喊叫是最正常不過的,正巧被窺伺在一邊的刺客逮到機會罷了。

周宣命顧長史去請醫生來給古六泉接骨,給羊小顰重新塗傷藥包紮,免得傷口感染,這樣粉搓玉琢的手臂若是留下疤痕那就太可惜了。

周宣和四痴與範判官一道去“陽春白雪堂”向林氏姐妹問安,靜宜仙子和林涵蘊都已歇息,被喊叫聲驚醒,聽說梅香小苑失火,急急起床穿衣。

周宣沒對靜宜仙子她們說暗箭傷人的事,省得她們擔心。

範判官緊急抽調府兵加強巡邏,奉化軍邸原來有六十名府兵,年初從江州又帶來了一百名水軍,當即由水軍將領祁將軍指揮,分成四隊,分四面把守。

顧長史安排陳濟、孫氏兄弟及其僕從到另外院落暫住,梅香小苑西樓已經沒法再住人,燒塌掉了,好在這是獨立的小樓,火勢不會蔓延到別處。

周宣、範判官、顧長史、祁將軍,還有四痴,在邸廳議事,一致認定罪魁禍首是魏博,範判官氣憤地說:“侯爺,下官明日與侯爺一起進宮告御狀,京畿之地竟然縱火殺人,這不是謀反又是什麼!”

周宣皺眉道:“西樓縱火的一定是內賊,故意造成混亂。”

範判官與顧長史對視一眼,一齊點頭。

周宣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問四痴:“老四,看到來福沒有?”

四痴道:“我沒看到,來福住在一樓,著火時應該很快能跑出來。”

周宣急了,出了這麼大的事,忠心耿耿的來福肯定會來向他問安的,但一直沒看到他,來福出事了?

周宣和範判官帶著一隊府兵急急回到梅香小苑東樓,火已撲滅,小樓燒得漆黑,塌了半邊。

檢點原先住在東樓的人,陳濟、孫氏兄弟和他們的奴僕共十二人一個不少,單單不見來福!

顧長史道:“莫不是來福睡得死,起火時沒跑出來?”

周宣搖頭,來福雖然算不上機靈,但不至於遲鈍成這樣!

兩個府兵冒著樓倒塌的危險鑽到來福住的那個房間,沒發現裡面有人。

找遍整個奉化軍邸,來福無影無蹤,據孫戰的僕人說,夜裡亥時還看到過來福,後來就回房睡覺了。

範判官、顧長史不知來福被抓的利害,說:“如果是魏博下的手,他們抓一個家丁做什麼?”

周宣看了看四痴,這裡知道魏覺死因的只有三個人,周宣他們敢殺不敢抓,四痴他們抓不到,只有抓來福。

周宣沉聲道:“必須揪出內賊,我才好向魏博要人,來福一定要救。”

奉化軍邸進行人員大清點,除了來福,其餘府兵、府役、僕傭、廚子共兩百一十人,一個也不少,然而要在這兩百一十人當中找出那一個或兩個內賊談何容易!

奉化軍邸有四個門,夜裡每個門都有兩名府兵把守,起火時這八名守門的府兵都在把守大門,並未擅離,也未看到有其他人進出,當然,他們說的話不見得可信。

周宣沉思了一會,急命範判官叫來幾個林黑山從江州帶來的親兵,這幾人應該是可靠的,在邸廳中佈置了一番後,命人把六十名府兵召集到邸廳前,這六十名府兵都是奉化軍長駐金陵的,三年一輪換,明年就是輪換年,周宣懷疑內賊就是這六十人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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