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一章如瘋如狂屍山海血
“殺……”
原本沉默著的夏軍軍陣,突然暴喝一聲,數萬人馬整齊怒吼,聲音如同炸雷一般響徹底天際。幾乎與此同時,原本如同刺蝟一般的夏軍軍陣,突然一分,分成兩路,如同一對巨大的牛角,以雷霆萬鈞之勢朝唐軍猛撞過來。
這些夏軍將士以槍矛手混合著弓箭手,發起了整體衝鋒。步兵弓箭手的反曲弓一般拉力在一石以上,射程是一百二至一百五十步,如果是採取破甲錐,五十步之內,輕甲以下,中者立斃。
在古代的軍陣中,事實上沒有一個軍種是無敵的。
長槍兵可以剋制騎兵衝撞,但是沒有防護的長槍兵又會在騎兵弓箭的射擊之下,欲仙欲死。刀盾兵倒是防箭,不怕弓騎兵的射擊,可是面對騎兵的衝擊,他們又有心無力。刀盾兵面對長矛兵,同樣佔不到什麼便宜。弓弩手是遠射無雙,步與騎的對射,一般而言,騎兵目標大,非常吃虧,可是近戰,弓弩手就會涼涼。
反而,像夏軍這種以長兵與射生軍的配合,攻防兼備,無論是面對騎兵,還是步兵,都有一戰之力。不過,任何事務都是相生相剋的,所謂的攻防兼備,其實就是一個偽命題,也就意味著,攻既不強,防也不堅。
張懷威看著夏軍將士朝他衝來,他欣喜若狂:“來得好,快佈陣!”
其實不等張懷威下令,這些訓練有素的陌刀軍將士已經跳下輜重車,人與人,肩並著肩,舉起陌刀,嚴陣以待。
事實上,陌刀軍的建立,主要針對的則是華夏北方的惡鄰們。輕裝騎兵自古以來,他們對上中原王朝,一直是先以輕騎兵線著那龐大的步兵方陣放箭,用一輪輪箭雨持續地殺傷對手,給對手放血,製造恐慌和混亂,當對手被這沒完沒了的襲擊打亂了陣腳之後,重騎兵突然殺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對手一舉擊潰,接著,無非就是一場屠殺而已,這種打法戰果大,傷亡小,一直都是遊牧民族的拿手好戲。
在後世被吹上天的“曼古歹”戰術,說是蒙古人發明的,其實這是滑天下之大稽,從戰國時代開始,這種戰術就出現了。蒙古人所謂的曼古歹戰術,如果面對士氣沿可,裝備一般的華夏軍陣,完全只有吃憋的份。蒙古人徵歐用了六年多時間,但是打南宋足足用了四十五年,而且是大量漢奸出力才完成的。
當夏軍將士如瘋如狂的進攻的時候,唐軍陣線上一直都是沉默的。特別是中書侍郎封德彝,他哪裡見過這個威勢,面對如洪水暴發一般蜂擁而來的夏軍將士,他只感覺嘴裡發乾,手心裡緊張得盡得汗水。
陳應卻不以為然的笑道:“劉黑闥怕了!”
封德彝驚訝的道:“陳駙馬……陳大將軍何出此言?”
“劉黑闥已經意識到了,這是他們唯一的機會!”陳應輕輕的笑道:“他已經意識到了陰謀詭計,對於本大將軍而言,毫無用處。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任何陰謀詭計都是沒有用處的。”
封德彝望著一張張夏軍將士猙獰的臉,有些感慨。他有些嫉妒的望著陳應,他雖然出仕以來,比較順利,可是他像陳應這麼大的時候,好像是在隋文帝帳下當秘書郎,一個從七品的小官。
可是陳應已經接觸到了武將的巔峰,將來陳應恐怕要稱“令公”了。
“斬!”
一聲渾厚而悠長的吼聲,從唐軍陣線上如霹靂一般怒出,一面面陌刀,閃電般劈出。揮舞重劍和短柄大斧、長槍、矛的夏軍將士兵只感到胸口一涼,衣甲便被陌刀的刀鋒毫不留情的破開,他們身上的鐵甲,或是重盾,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即便他們披了兩重鎧甲也沒能倖免。
漫天血雨,瞬即灑向長空,陌刀軍陣前的夏軍將士為之一空。
看到僅僅一斬,就像數百上千名夏軍將士劈翻在地上,變成一地屍體,封德彝終於相信了陳應的話,在這種情況下,確實是沒有必要退兵。
因為大唐對於勝利垂手可得。
如果說夏軍將士是一股洪流,陌刀軍軍陣就像一塊激流中的頑石,任由激流衝斥著,他們卻紋絲不動。
劉黑闥卻彷彿沒有看到王小胡所部在陌刀軍軍陣前面流血一樣,他堅定的執行著自己的戰略,用鮮血把他們淹沒。
劉黑闥咬著牙齒,忍受著沉重的傷亡,繼續瘋狂進攻。
這一刻,他率領麾下部曲,繞開陌刀軍的軍鋒,朝著陌刀軍兩翼的鉤鐮槍騎兵衝去。
雙方距離還有五百餘步的時候,羅士信與張士貴不約而同的策馬夾緊馬腹,戰馬感覺到主力的昂然戰意,邁開四蹄,朝著劉黑闥所部衝去。
鉤鐮槍的鋒脊很厚,槍身開了四道令人生畏的血槽,它算不是非常鋒利,十一斤重的份量,在戰馬的慣性的作用下,全力刺出,有什麼鎧甲擋得住?當然,鉤鐮槍不僅僅是鋒利,而且還非常恐怖,鎧甲在鉤鐮槍面前跟紙糊的差不多。
劉黑闥成功了,他確實是用鮮血淹沒了敵人。
此時的鉤鐮槍騎兵,在夏軍陣中掀起了陣陣血雨,殘肢斷臂,血肉橫飛,淒厲的慘叫聲,痛苦的哀嚎聲不絕於耳。
封德彝有些不忍觀看,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儘管一時間看不到,可是刺鼻的血腥味,依舊撲鼻而來,讓他的六識,遭受著折磨。
陳應此時終於理解劉黑闥為什麼在歷史上這麼難纏了,這貨不僅僅心狠,而且聰明,他採取了真正的潮水攻勢,陌刀軍陣軍攻不動,直接繞開。鉤鐮槍騎兵攻不克,也直接繞開。
繞開排到最前面的鉤鐮槍兵與陌刀軍,夏軍軍鋒逼近了左右衛率。
東宮左右衛率裝備著這個時代一流的裝備,然而東宮左右率並沒有脫離這個時代軍隊的範疇,如果一對一,或者一對二,大唐東宮左右衛率絕對不會落在下風。
可是,面對數倍,十數倍的優勢兵力猛攻,他們的壓力就大了。
唐軍射生軍拼命的朝著夏軍將士傾洩著箭雨,他們射倒一批,馬上就會衝上來另外一批,這些紅著眼睛,面目猙獰的夏軍將士,殺得手軟,殺得膽戰心驚。
這倒不怪他們,事實上,沒有一顆強大的心臟,這種情景確實是可以嚇倒敵人。比如聯合國軍在朝鮮,他們就遭遇了這樣的潮水攻勢,連綿不絕的敵人讓他們殺得手軟。面對如瘋如狂的進攻,這太需要勇氣了。
一石弓的拉力是一百二十斤,普通射士可以射一壺箭,也就是十五隻。已經可以耗盡他們的體力,其實想要用這種人海攻勢攻破東宮左右衛率的防線,其實也不容易。
因為東宮左右衛率不是普通的唐軍普通,他們人人都裝備了三樣裝備,弓弩是必備的十個折衝府一萬五千餘名將士,他們每一個人都可以是弓弩手,當然射擊的準頭不會太好,陳應也不可能把東宮左右衛率都訓練成優勢射手。
事實上,面對密密麻麻的蜂擁而來的敵人,準確度已經真的不重要了,哪怕是閉著眼睛射,也總得射翻幾個人。只要方向不錯,絕對不會出現問題。
淮安王李神通看著鉤鐮槍騎兵陷入了夏軍將士的泥潭,而陌刀軍也無法抽身,這個時候,東宮左右衛率的陣線又岌岌可危。他擔憂的道:“他們這是想用人命耗盡咱們將士的體力,還箭矢,只怕不妙!!”
“想耗盡將士們的體力,只怕他們沒有那麼多的人命!”陳應笑道:“郭洛,去民夫營問問,給弩機上弦,一隻箭給他們十文錢,問問有沒有人幹?沒有人幹就二十文!”
弩機和弓箭並不一樣,弩弦上弦後,弩弦扣在機括上,可以扣動機括進行射擊,這樣以來,哪怕沒有經過訓練的民夫,都可以幹。
陳應讓郭洛讓民夫營一問這事,結果眾民夫趨之若鶩。十文錢對於陳應而言真的不算什麼的,可是對於民夫而言,這就是一升米,一頓飯錢,他們兩個人為一組,躺在地上,用腳一登,將弩弦卡在弩機機括上,然後裝填上箭矢,十文錢就到手了。
隨著四五千名民夫上前,唐軍的箭雨瞬間就又變得密集起來。
看著後面河北百姓給唐軍裝填弩箭射殺自己的袍澤,這些夏軍將士不禁有些洩氣。想要用人命耗盡陳應的箭矢和將士的體力,真的很難。
陳應卻非常淡定,四五千民夫只是隨軍而來的,反正他有錢,沙河灣那裡還有上萬名河北民夫,他們都想著從陳應手中賺點錢養家餬口。
射出十萬只箭不過一百萬錢,一千貫,十萬只箭總能射殺數千人上萬人。對於陳應而言,這實在是太便宜了。
當劉黑闥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氣得快要吐血了,他憤憤的吼道:”河北百姓全部該殺!“
PS:明天早上回北京,今天就到這裡。欠兩更,爭取補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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