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六章:無風不起浪
碧波萬里的汪洋上,海船宛若浮萍一樣在炎日之下沉浮。
張起的大帆隨風鼓起,一名水師校尉趕到靠右的船艙,這裡一直是沈傲的‘書房’,校尉在外頭輕喚了一聲,裡頭傳出沈傲的聲音:“進來。”
校尉推門而入,道:“殿下,已經到興化軍海域了,大致明日清早就能抵達泉州。”
沈傲淡淡一笑,坐在艙中的書桌後,手中拿著一份快報,道:“知道了。”
校尉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這艙中點著油燈,微顫顫的,連琉璃燈罩都不由閃爍,晃得人眼暈,不過這畢竟是船上,也講究不了那麼多,沈傲又看了一遍手中的快報,指節不自覺地學著趙佶一樣輕輕敲擊著書桌。
泉州那邊,對大食商人已經進行了處置,不過吳文彩擅自主張,對大食人進行了甄別,該趕走的趕走,願意留下的留下,沈傲倒是並沒有怪吳文彩,自己實在是百密一疏,只想快刀斬亂麻,竟是忘了這一茬,也虧得吳文彩自作主張,否則只怕要後悔自己的行事孟浪了。
沈傲不禁莞爾一笑,心裡已經巴不得立即飛去泉州了。
泉州現在是什麼樣子呢?
等到第二日清晨,沈傲登岸的時候,曙光還未現出來,灰濛濛的天空滿是陰霾,沈傲上了棧橋,目力所及,實在穿不破這重重的霧氣,泉州的四月雖然炎熱,可是清晨的時候冷冽得很,所以趙紫蘅下船的時候,忍不住蜷著手放在櫻口吐著白霧。
沈傲怕她著涼,顧不得前來迎候的人寒暄,直接上了馬車,前往海正衙門。
“殿下,各國的藩王使節已經到了,還有半月功夫萬國展覽便要舉辦,殿下要不要逐一去見見藩國使節?”
能坐在這廳裡的,都是泉州最核心的幾個人物,海政總督吳文彩,水師指揮楊過,泉州知府馬應龍等,這些人見了沈傲來,如見了主心骨一樣。
說話的人是吳文彩,沈傲看了他一眼,喝了一口武夷茶,含笑道:“這個就不必了,本王沒功夫見他們,這一趟萬國展覽,一是示之以德,讓他們知道我大宋的豐饒,另一樣就是示之以威,南洋各國難免會蛇鼠兩端,一面向我大宋討好,一面又怕得罪大食,現在我們要各國總督轄區與大食人禁絕貿易,各國會甘心情願嗎?既然如此,那麼就讓他們知道我大宋的厲害,告訴他們,聽話的孩子有奶吃,不聽話的,就給一點顏色看看。”
沈傲的話裡意猶所指,讓楊過的心情激盪起來,南洋水師日夜操練,卻從來沒有動過筋骨,偶爾剿剿海賊都是報著蒼蠅大小是塊肉的心思,現在聽平西王的意思好像是要大動下干戈,便興奮地道:“殿下一聲令下,南洋水師上下欣然從命。”
欣然兩個字讓沈傲喝到口裡茶差點沒有一口噴出來,他不得不苦笑道:“只是說說而已,只要肯乖乖聽話,又何必要大動干戈?楊過,你坐下來,不要一副全天下人都欠揍地去看人,養成這種習慣很不好。”
楊過訕訕坐下,欠著身道:“不過這泉州最近有些流言,不知殿下是否聽說過?”
沈傲嗯了一聲,翹起二郎腿,道:“不要賣關子。”
楊過道:“據說這泉州潛伏了許多天一教的餘孽,正在大肆地招募人手,說是要刺殺各國藩王和使節,這訊息是最近傳出來的,卑下正在查驗,不過為了謹慎,是不是從水師調動幾營軍馬隨時保護藩王使節?”
馬應龍道:“下官也聽說過此事,這種事只能寧信其有,不信其無。其實昨天夜裡的時候,有差役確實抓了幾個可疑的人,細細審問之下才知道,他們確實是天一教的人,只是聽說要他們準備好武器,隨時候命,至於是誰在背後謀劃,這天一教有多少人,就不得而知了。”
沈傲不禁皺起眉來,這時候出現天一教確實是一件值得上心的事,畢竟天一教曾是亂黨反賊,如今又發現了他們的蹤跡,而且還在在泉州這個即將風雲際會的所在,絕對不能小覷,一旦在泉州死了一個藩王使節,那都是很嚴重的事,這萬國展覽立即就讓大宋成為南洋各國的笑柄。
沈傲的語氣中帶著冷意,道:“幾個營不夠,再調幾個營的水師入城,不管是新城、舊城都給本王挖地三尺,按圖索驥,藩王使節的安全也要保障起來,這是頭等大事。”
楊過應了一聲。
沈傲見這廳中氣氛沉重,便笑了起來:“也不必板著臉,小小蚊蟲而已,礙不了什麼大事,蒼蠅只盯無縫的蛋,咱們只要做到密不透風,自然就不必怕了。”他搖了搖腿,繼續道:“說起來本王倒是想看看這泉州的風景,只可惜上岸的時候霧氣太重了,若是有機會,馬知府帶本王隨意逛一逛吧。”
馬應龍立即道:“王爺什麼時候想走一走,知會下官一聲就是了。”
馬應龍如今也算稀裡糊塗地成了沈傲的黨羽,說來也奇怪,這馬應龍算不上什麼八面玲瓏的人,可是這時候對沈傲倒是死心塌地的樣子。
沈傲哂然一笑,長身而起,道:“不過這時候出現天一教,實在有些可疑,他們刺殺藩王做什麼?只是教天下人看本王的笑話?”
吳文彩道:“會不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的目的是殿下?”
沈傲在廳中慢慢踱步,一邊活絡著筋骨,道:“應當不會,本王身邊有著不少的護衛,憑著他們這些跳樑小醜,也敢對本王動手?不要瞎想了,各自回去署理公務吧,本王舟楫勞頓,要歇一歇,不過……吳大人,你去和那些藩王使節打個招呼,讓他們立即上疏,請我大宋天子聖駕到泉州來……”沈傲一邊吩咐,一邊將趙佶的主意詳細地說出來,最後道:“陛下想出來走走,也算不上什麼要命的事,來了也好。”
送走這三人的時候,立即有一名校尉悄悄地出現在沈傲的跟前,低聲道:“錦衣衛有人要見殿下。”
沈傲坐上椅子,沉默了片刻,道:“叫他進來。”
過了片刻,一個商賈模樣的人快步進了這廳堂,朝沈傲深深作偮,道:“殿下。”
沈傲打量這人一眼,此人的相貌很普通,看打扮很像是個生意人,臉上總是掛著招牌似的笑容,舉手投足,都有一股市儈之氣。沈傲對他點頭,慢吞吞地道:“你們是什麼時候來的?”
來人道:“半個月前就到了,按陳先生的吩咐,已經將人全部安插到了各行各業,聽說殿下到了泉州,因此特來先打一聲招呼,若是殿下有用得著的地方,可以讓人與小人聯絡即是。”
沈傲心裡想,這怎麼弄得像是特務接頭一樣,不禁莞爾道:“本王正好有事問你,泉州出現了一夥天一教的餘孽,你們打探到訊息了嗎?”
這些從郭家莊培訓出來的錦衣衛到了泉州之後,立即安插到各處,可謂耳目眾多,讓他們去打聽訊息,實在比官面上容易得太多。這人立即道:“早就聽說了,小人一直在重點探查此事,不過……”
沈傲道:“但說無妨。”
聽了沈傲的鼓勵,這個錦衣衛才滔滔不絕地道:“不過總感覺事情有些蹊蹺,這些天一教人數應當不多,從各方面的訊息彙總之後來看,至多也不過三百人,而且這些人像是並不嚴密,甚至是刻意想放出刺殺的訊息一樣。為了打探更多訊息,小人特意安插了幾個人去盯梢一個頭目,此人平素什麼都不做,只是在街面上遊手好閒,倒更像是潑皮。”
沈傲沉眉,聽他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不太對勁。他畢竟是玩陰謀詭計的祖宗,心裡想:“難道這些人並不是真正的天一教?只是打著天一教的招牌行事?這就奇了,既然不是亂黨,突然放出刺殺藩王的訊息,又為了什麼?”他繼續想:“放出了訊息,那麼泉州城上下必然緊張,城中的力量理所當然地主要搭配在護衛方面,難道是有人想聲東擊西?”
沈傲道:“只有這些訊息?”
“只有這麼多,不過殿下想知道更多,小人這就加緊打探。”
沈傲頜首點頭,道:“暫時先把其他的事全部放下,專心打探這個訊息,看看是什麼人與這夥蟊賊聯絡,注意一些泉州城裡行跡可疑的人和事。”
錦衣衛遲疑了一下,道:“倒是有一件事很是奇怪,在泉州,有一個叫興越商行的很是神秘,這商行規模不小,卻古怪得很,像是從來不和人打交道一樣,而且僱傭的都是越人,商行的門臉就在永樂坊,小人原本是想,這麼大的商行,可以安插一個人進去,可是誰知,他們根本就不招募人手。”
沈傲道:“竟有這麼奇怪的事?這件事也盯住,要仔細,看看天一教和這興越商行有沒有聯絡,有了訊息立即通報。”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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