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哈也就在這個時候,大殿門口的侍衛再次高聲呼喊,道:“有客至,突厥祭祀古廟小聖女,突厥汗帳疊羅支小王子,前來赴宴……”
在場賓客心裡都是一緊。
果然,突厥人來了!
並且來的還是高層,一位小聖女外加一位小王子。看似只是年輕一輩,然而卻代表了草原的信仰和政權。
所以就連李世民都顯得有些肅重,緩緩吐出一口氣道:“千百年來,漢家與爭,浩瀚草原,突厥雄兵……”
顧天涯看他一眼,語帶深意的道:“二哥,有件事我忘了告訴你。突厥人,要分裂了!”
這聲音壓的極低,然而李世民卻感覺腦中轟然一炸,皇帝下意識轉頭看著他,脫口而出道:“是不是你的手筆?”
顧天涯微微一笑,不承認也不否認的道:“世上之事,順勢而為,尤其人心存私,稍加慫恿便會暴漲貪婪……”
李世民何等精明,登時聽懂他話裡的隱喻,皇帝虎目爆閃,同樣壓低聲音道:“莫非你說的是草原東部?你慫恿了那位始畢可汗之子?”
顧天涯壓根就不承認,只是滿臉微笑道:“嚴格說來,這位的疆域才是和我幽雲接壤。此人乃是上一代的可汗之子,一心想要光復東部突厥的榮光……”
說著看了李世民一眼,略作暗示道:“他很不服頡利,也很不爽遼東,自古梟雄之心,從來不肯屈居人下!”
李世民目光再次爆閃,好半天后才緩緩道:“既然不肯屈居人下,那就需要好好扶持。”
顧天涯左右看了兩眼,第三次壓低聲音道:“我準備要搞高句麗,搞之前必須穩定四周,而此人掌控之地與我接壤,偏偏卻擁有著一顆梟雄的心……”
他並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是李世民已經懂了。
只見皇帝緩緩點頭,一臉若有所思的道:“世上但凡梟雄之人,遇到時機都敢下賭,一旦你和高句麗幹起來,此人說不定就想從中謀取好處,所以你不能讓他有這份精力,你得先給他找點事情做,對不對?”
顧天涯展顏而笑,豎起大拇指道:“二哥看的通透,正是這個道理。為了防止他被高句麗收買,我只能給他找點麻煩,否則等我和高句麗相互攻伐之際,這人率領著大軍躲在一邊等待撈好處,到時候不管他是不是幫助高句麗人,對於我來說都是個無法掌控的不確定因素……”
顧天涯說到這裡微微一停,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又道:“國之戰,不能有不確定因素。”
李世民語帶森然,低聲道:“最好的辦法是弄死他。”
顧天涯先是一怔,隨即連忙搖頭,面色古怪道:“這人留著還有用,以後我準備收服了當個槍頭使使,所以二哥你千萬不要胡亂插手,北地這邊讓我自己搞定就行了。”
李世民哼了一聲,滿臉不悅的道:“不識好人心,你小子難道不怕養個梟雄尾大不掉麼?”
顧天涯笑眯眯看他一眼,反問道:“二哥你麾下有那麼多梟雄,但你何時害怕過尾大不掉?”
李世民登時傲然起來,大喇喇道:“朕有信心威服他們,自然不擔心他們會坐大。”
顧天涯伸手指了指自己,笑道:“我也一樣。”
李世民怔了一怔,隨即也笑了起來,道:“這倒也是!”
……
這時門外的聲音再次響起高呼,大聲道:“東部草原突厥,始畢可汗長子,突利小可汗,前來赴宴……”
顧天涯和李世民對視一眼,兄弟二人同時低聲道:“來了!”
他倆掌控全域性,故而毫無意外。
但是大殿中的賓客們卻同時一怔,所有人的臉上都現出怪異神色。
東部草原?
突利小可汗?
事情有些微妙呀!
剛剛門口通報突厥人前來赴宴,此人並沒有讓侍衛喊出他的名字,反而刻意拖延一下,直到此時才讓侍衛專門宣呼他的到來。
舉動異常,值得玩味。
殿中有人壓低聲音開口,語帶深意的道:“明明是前腳後腳到來,結果卻讓侍衛分成兩次宣呼,看來突厥人的內部紛爭越發大了,今晚怕是會有一場好戲要上演。”
旁邊另有一人緩緩點頭,淡淡笑道:“爭唄,越爭越好。東部草原的這個突利小可汗,據說也是個虎視鷹揚的人物,縱觀古往今來之梟雄,沒人願意一直屈於人下,咱們倒是盼著他和自家人爭,最好能把草原突厥弄個分崩離析……”
說這話的顯然是漢人。
……
卻說眾人竊竊私語之間,就見門口不斷有人進入。
先是突厥汗帳的疊羅支小王子,進門之後規規矩矩找張桌子坐好,不言不動,對誰都笑,果然如同傳說中那般,是個天性醇厚的小傢伙。
然後又見一個鷹勾鼻子的突厥青年,雙目之中閃爍著銳利無比的精光,此人進門之後也找了張桌子坐下,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恰恰坐在了疊羅支的對面。
正是東部草原的突利小可汗。
猛然此人的眼神一厲,對著疊羅支面色一沉,冷聲訓斥道:“你身為突厥小王子,一點尊卑也不懂嗎?吾乃你之族兄,我在此坐著你安敢也坐著?”
咦!
這就要開始搞事了嗎?
在場賓客相互遞個眼色,心說果然要有好戲看了。
卻見疊羅支被這他訓斥,陡然竟也迸發出一股子怒氣,大聲反駁道:“既然你說尊卑,那麼咱們就論論尊卑,我乃突厥汗帳的王子,你見了我應該行禮才對。”
突利小可汗冷然一笑,露出森森白齒,道:“你只是王子,而我卻是小可汗。按照突厥人的規矩,王子該給可汗行禮。”
他在說第二句話的時候,故意把‘小可汗’的小字去掉了。
這番言語爭鋒,疊羅支明顯落入下風。
小傢伙氣的面色通紅,陡然急中生智想出一個措辭,大聲道:“這裡是顧先生的地盤,主人尚且不曾露面,你一個外人算什麼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竟然指手畫腳?”
誰也沒想到這小傢伙學會了借力打力。
突利小可汗冷冷一笑。
下一刻陡然渾身迸發殺氣。
眾人心中一驚,都看出他臉上的果決,這人竟是要在大殿上動手,他那一身殺氣分明是要暴起傷人。
突厥人自己要打起來了!
但也就在所有人想看好戲的時候,猛見祭祀古廟的草兒小聖女進門,目光微微一掃,嘆口氣道:“突厥人是要鬧笑話給外人看嗎?”
她是祭祀古廟的傳承者,無論突利還是疊羅支都要給個面子,雙方頓時偃旗息鼓,看樣子是鬧不起來了。
但是誰也沒想到,突利猛然又開了口,語帶嘲諷的道:“祭祀古廟乃是所有突厥人的古廟,希望草兒小聖女不要偏幫才好。”
草兒目光幽寒看向他,森然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分裂民族?”
突利毫不畏懼,反而桀驁一笑,道:“草兒小聖女,你這頂大帽子別亂扣。今晚大家都是來參加幽州宴會,我突利可沒有任何分裂民族的心思。”
草兒眼光銳利,逼問道:“既然你說沒有分裂之心,為什麼不和我們一起通報進門。”
突利仍是桀驁一笑,淡淡道:“做客而已,沒必要講究這麼多。我不想和你們一起赴宴,自己單獨赴宴不行嗎?”
草兒眼中殺氣一閃。
這時忽聽身後一個聲音,悠悠道:“草兒,入席了。這裡是漢人的地界,莫要被人看了草原的笑話。”
說話著是一位面帶紗巾的祭祀。
大殿中很多人心中頓時好奇起來。
這祭祀為什麼要蒙面?
她憑什麼有資格摻和突厥高層的言語爭鬥。
不遠處的大殿後方,顧天涯沒有微微一皺,忽然輕聲道:“糟糕,我忘了她也會來。今夜有她的威壓震懾,突利怕是不敢太過桀驁。”
李世民頓時好奇起來,低聲問道:“這娘們是誰?”
顧天涯微微一怔,滿臉古怪看向李世民,道:“她蒙著臉你就知道她是個娘們?”
李世民嘿了一聲,道:“聽聲音就知道不是個年輕小姑娘,身為突厥祭祀一旦蒙了臉不是娘們又能是什麼?”
這似乎是草原的一個傳統。
身為祭祀若是有過男人,出席重大場合就會用紗巾蒙臉。以此來表示對她男人的忠貞,同時也向祖先表現自己的愧疚。
只不過這種情況很少。
即使有但是很多祭祀也不會遵守這個規矩。
反而會刻意放棄蒙臉,意圖表現自己的純潔。
像大殿裡那位祭祀一般選擇蒙臉,反倒是很久不曾聽說過見識過了。
顧天涯也嘿了一聲,壞笑起來道:“二哥說的對,這確實是個娘們。”
兄弟二人感覺默契十足,正欲開口再飈出幾句葷話,哪知忽見李建成從後面走出,上前一人一腳踢他們個趔趄。
但見這位皇族大哥一臉怒氣,斥責道:“再敢胡言亂語,大耳刮子抽死你倆。一個是大唐皇帝,一個是幽雲領主,聽聽你們剛才說的什麼話?這話若是傳出去有你倆好果子吃。”
顧天涯登時驚奇起來,揉著屁股小心翼翼湊近李世民,語帶試探道:“傳出去咋了?難道這位祭祀還敢揍我們不成,咦,大哥你好像很生氣啊。”
李世民也湊了過來,同樣試探道:“我們只不過說了一句娘們而已,大哥你沒必要這麼古板吧。”
啪的一聲。
李建成陡手抽了皇帝腦門一下。
然後又是啪的一聲,這次抽的卻是顧天涯腦門。
但見皇族大兄長滿臉怒容,再次呵斥道:“娘們也是你倆能喊的?做人要知曉尊敬懂不懂?現在都給我閉嘴,各自在這裡罰站。”
顧天涯和李世民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中的無比好奇。
兄弟二人心中彷彿無比小貓一般抓撓,始終弄不明白李建成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大殿裡的那個蒙面祭祀,莫非還有特殊身份不成?
不應該啊!
李世民或許還不知道蒙面祭祀是誰,但是顧天涯早就猜出來這是草原的聖女大祭司,可就算她是草原聖女大祭司又能如何,大哥怎麼會因為我們的一句玩笑而生氣?
不就說了一句娘們麼?
他和李世民現在根本無法明白,這句娘們還真是不能隨便亂喊。
這舉動就彷彿兩個小子對著某個女人吹口哨調戲,結果卻發現這女人乃是自己老爹的小三,尷尬不尷尬先不提,首先就失了一份規矩。
要知道這時代可不比後世,老爹的女人沒有小三一說,哪怕是個小妾身份,甚至是見不得光的外室,然而晚輩若是見了,也得乖乖喊一聲姨娘。
可惜顧天涯和李世民畢竟還是青年,以他倆的年齡根本不知曉當年一些往事。
李建成則不同,這位皇族大哥的年齡比顧天涯母親還大,雖然身份也是晚輩,但他畢竟經歷過當年。
正因為經歷過,所以才不能看著兩個兄弟胡言亂語,否則等到哪天事情揭穿,兩個小子先要被聖女大祭司揍上一頓。
挨完揍還得跪地道歉那種。
……
幸好無論顧天涯還是李世民都是人精,兩人透過蛛絲馬跡已經隱隱感覺到異常,於是再也不敢言語輕薄,各自乖乖的站在那裡罰站。
李建成甚是欣慰,點點頭表示讚許。
這期間,大殿那邊不斷有來客進入,隨著門口侍衛的不斷高聲通報,漸漸的整座大殿坐滿了客人。
終於到了亥時兩刻的時候,也就是後世大約晚上10點鐘頭,門口再也聽不到新的通報,顯然所有客人已經到齊。
李建成看了顧天涯一眼,隨即又看了李世民一眼,抬手示意道:“罰站到此結束,你們去辦正事吧。”
顧天涯和李世民同時鬆了口氣,隨即各自都是微微一怔,愕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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