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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顧天涯的這個舉動很奇怪?】(1/2)

作者:山下出水
人一旦活的卑微,任何時候都會沒有自信,遇事膽膽怯怯,總是患得患失。

就比如這位挑著擔子的顧阿嫂……

她分明就是這時代無數百姓的一個縮影。

……

“我叫顧阿秀,嫁了個男人叫柳七,所以以前我男人還活著的時候,村裡人應該喊我叫做柳顧氏,但是因為我男人幹活的時候捨得下苦力,我家的日子在整個村裡都是最好,所以那時候的村裡人並不敢喊我柳顧氏,大家見了我總是滿臉堆笑的喊我柳家大娘子!”

“可是,這種幸福日子沒能太長久。”

“一年前的時候,朝廷要去江南鎮壓叛亂,我男人被徵召成了府兵,這一去就再也沒能回來。”

“官上派來兩個官爺,跟我說我男人戰死了。官爺賜給了我二十貫錢的撫卹金,又劃給了我家三百畝的水澆地。官差老爺跟我說,這是我男人拿命換來的,顧阿嫂,你好好留著這個錢和地,用來養育你的孩子,這筆財富足夠把孩子養大……”

“那是第一次有人喊我顧阿嫂!”

“我知道,從那一刻起顧阿嫂這個稱呼將會伴隨我很久很久。因為,我男人死了,因為,我家的天塌了。”

“以前村裡羨慕我恭維我的那些人,現在再也不會喊我一聲柳家大娘子。”

“果然,他們也開始喊我顧阿嫂了!”

“但是稱呼還只是其次,我最擔憂的是他們吃絕戶,可偏偏我越是擔心,越是發現他們已經開始了。”

“他們真的開始吃絕戶……”

……

負責記錄的小吏面色很不好看,明顯是胸口裡窩著一團子的惡火,他手上青筋暴起,竟連寫字都拿不穩筆。

旁邊恰好站著程處默,見此情況忍不住面色一沉,問那個小吏道:“吃絕戶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你一聽到這個說法就氣成這樣?說,到底什麼是吃絕戶?”

那小吏深深吸了一口氣,苦笑著朝程處默連連致歉,道:“還請小公爺贖罪,晚生實在是沒能壓住火,只因這個吃絕戶的事情太過可恨,我以前就曾經見過一次吃絕戶,那真是太慘了,所以才會心中有憤怒。”

程處默一臉若有所思,忽然轉頭看向顧阿嫂,道:“這位大嫂剛才也說她家被人吃了絕戶……”

小吏嘆了口氣,提起筆來看著顧阿嫂,溫聲道:“大嫂,請您繼續講述身世和來歷吧。我們並不是想要讓你回憶痛苦的往事,而是咱們幽雲五洲的人口統計法律必須如此,但凡是有百姓前來,都要進行仔細的登記,只要登記完成之後,我們就可以給您發下身份憑證……有了這個身份憑證,你就成了堂堂正正的幽州人。從此天大地大,再也沒人敢欺負你,因為,你是幽州子民,因為,你受顧氏庇護。”

……

顧阿嫂抹了一把眼淚,又開始了剛才被打斷的訴說。

“吃絕戶,就是欺負我家裡男人死了。我男人用命換取的田地和錢財,全都成了村裡人眼中的肥肉。”

“他們連一天都不願意等,當晚就召開了所謂的柳氏宗會,一群人扯著嗓子大喊大叫,把我男人用命換到的土地給分了。”

“他們說,我一個寡婦種不了那麼多地,所以,他們幫著種。等到有了收成,會分一些糧食給我養育孩子。”

“他們說,我一個寡婦容易招惹野漢子,所以,我不能留著我男人用命換取的那二十貫錢。他們幫我存著那比錢,等我孩子需要的時候會拿出來。”

“二十貫錢啊,三百畝水澆地啊。就那麼一夜之間全都成了他們的,他們甚至不願意用個更好一點的藉口。”

“從那以後,我就成了村裡最爛泥的一家。”

“我拼命的幹活做工,然而到手的工錢很少很少,根本買不到足夠的糧食,孩子經常會餓的哇哇大哭。”

“但我不敢去找那些人要糧食,因為我知道他們一直在盼著我和孩子死,只有我和孩子全都死了,他們才會真真正正佔有我男人留下的錢財和土地。”

“半年前的時候,我娃子生了一場病,可我拿不出錢抓藥,終於撐不住想要去找他們要一點錢。可是,我被打了一頓。”

“他們說,我是裝的,我孩子之所以生病,是因為我想借著孩子生病要錢,他們說我是故意害的孩子生病,並且準備用這個藉口對我執行族規。”

“我知道,他們想趁機打死我。”

“那一夜,我終於狠下了心,我挑起一個擔子,帶上了全部家當,我趁夜帶著兩個孩子,慌里慌張的逃到了山中……”

“我寧願做個野人,也不敢再在村裡待著。因為我知道,那樣我和孩子都會死。”

“從那以後,我和孩子真就成了野人!”

……

砰的一聲!

程處默重重一拳砸在桌子上。

這小傢伙如今已有十四歲,體魄強健的宛如一頭小牛犢,眾人只見他滿臉怒氣,陡然大吼一聲道:“該殺!他媽的,真該殺,啊啊啊啊,小爺我快被氣炸了。”

旁邊那個小吏滿臉無奈,嘆口氣道:“程小公爺,看開就好,這種事並不少見,很多村子裡都有發生,尤其是那種宗族頑固的窮地方,吃絕戶簡直是一種習以為常。”

“媽的!”

程處默咬的牙齒咯咯作響。

他目光轉向顧阿嫂,眼中的憤怒像是即將爆發的火山,道:“這位顧阿嫂的男人,戰死之後竟有二十貫錢的撫卹,二十貫撫卹金也就罷了,關鍵還有三百畝的水澆田,可見他絕不是普普通通戰死,他男人絕對立下了不小的戰功。”

旁邊那個小吏下意識點頭,語帶敬重的道:““這麼大的撫卹金,最少也得是斬首五百的功績,斬首五百肯定不是一個人能夠完成的,所以他男人肯定是在一場戰事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咱們大唐的兵部點算戰功一向謹慎,這麼大的功勳肯定不會胡亂追認。所以,這位大嫂的男人絕對是一位英雄。”

肯定是英雄!

否則不可能擁有斬首五百級的戰功。

大唐的戰功是以斬首而論,但是並不是說真的全是斬首。比如某個人守住一道城防,對整個戰局起到至關重要作用,那麼就可以按照他的這個攻擊,給予相應級別的斬首功勳。

而斬首五百級這樣的功勳,至少得是影響了一場五萬人拼死決戰的戰事才行。

小吏明顯是想幫一把顧阿嫂,忽然小心翼翼的試探開口道:“一年前的江南平叛,而且還是涉及五萬人拼死決戰的戰事,那麼,很可能是河間郡王李孝恭指揮的那場戰役。這位王爺一向體恤下屬,可惜晚生的級別夠不上向他求見。”

“你不夠級別求見,那就讓小爺我去!”程處默想也不想,直接攔下了這個差事。

小吏心裡一喜,連忙拱手一禮。

他再次看向顧阿嫂,聲音比剛才更加溫和,道:“這位大嫂,請你繼續訴說的身份情況,為什麼你會來幽州?為什麼不在家鄉繼續待著……”

……

“我為什麼不在家鄉繼續待著?”

顧阿嫂明顯悽苦一笑。

她伸手下意識摟住兩個孩子,眼中現出那種無法自拔的恐懼,口中喃喃囈語,彷彿陷入夢魘。

誰都能看出來,她又開始回憶那些痛苦的事。

“我跑到山中之後,從此就成了野人。不敢下山,怕被村裡人發現。不敢露面,怕被他們給打死。”

“孩子們每天都很餓,而我再也無法去做工買糧食。我只能到處去挖野菜,爬上大樹去掏鳥窩。有時候孩子實在餓的太厲害了,我也會狠心冒險進入野獸的洞裡找吃的。運氣好的時候,能找到一點骨頭,我把骨頭煮成湯,看著兩個孩子喝的香甜……”

“可我知道,這種日子長不了!”

“我已經大半年沒吃過鹽了,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衰弱,兩個孩子也是,他們越來越變得不喜歡跑鬧,每天只是呆呆坐在那裡,那種慢慢變傻的樣子讓我很害怕!”

“我知道自己必須要弄一點鹽,否則我和兩個孩子都會死。”

“於是,我狠下心的出了山。”

“我真的被抓住了,一出山就被他們抓住了。幾十個人圍住我,用棍子惡狠狠暴打我。一邊打,一邊還給我定罪,說我是最毒婦人心,說我把自己的兩個孩子弄死了。”

“我被他們打的昏過去,又醒過來,再打,再昏過去……”

“我知道他們鐵了心的要打死我。”

“打死了我,才能完完全全佔有我男人留下的錢和地。”

“吃絕戶這種事我終究是逃不了啊……”

“但是就在我快要死的時候,恍惚間聽到有人騎著馬衝進村子,那是一位官爺,喝止了村裡人打我。”

“官爺說他是帶著任務的,需要到各個村子裡宣讀朝廷的新令。”

“官爺說,有一位顧先生是漢人的大英雄,收回了中原丟失一百多年的幽雲五洲,並且把自己的家族移到了五洲之中的幽州。”

“官爺還說,顧先生是大唐皇親國戚,他的妻子是公主,他的兒子是國公,顧先生帶領全家人準備開拓幽雲之地,現在開始向全天下徵召願意前往的百姓。”

“官爺又說,這件事大唐皇族鼎力支援。皇帝老爺專門發下了聖旨,傳播給天下所有的漢人村莊。任何人只要感覺活不下去,想要逃荒到幽州去求一條活路,那麼大唐官府都要給予路引,並且當地的官差還要護送百姓一直離開當地縣界。”

“我那時候並不知道幽州在哪,也不知道到了幽州能不能活,但我必須趕緊向那位官爺嘶喊,表示我願意帶著孩子去逃荒。”

“我只要這麼一說,那位官爺才會把我護起來,讓我脫離村民的暴打,讓我可以活下我的命。”

“我並不在乎死,但我得活著養孩子,我要是死了,我的孩子活不成。”

“就這樣,我被那位官爺護著離開了村子,先是到了縣衙,大老爺專門派人抓藥給我治傷,又派官差去山中找到孩子,把我的兩個孩子也帶到了縣衙。”

“直到我的傷好了,官衙的大老爺才允許我和孩子離開,他真的派出了官差保護,一直護送我們離開縣界。”

“路上的時候,官差跟我說那是一種考核。”

“更是一種對顧先生的示好!”

“只要我們雲陽縣的百姓想要逃荒幽州,那麼官衙的大老爺就必須讓百姓完完好好的離開縣域,那樣的話,那位顧先生會很喜歡官衙大老爺的做法。”

“官差們說的道理太深,我一個寡婦根本聽不懂,但是我深深記住了一句話,那就是隻要到了幽州我就能活下去……因為官差們跟我說了許多許多關於幽州的事,告訴我說幽州才是我和兩個孩子的出路。”

“顯然,他們也知道我被吃絕戶的事。”

“但是他們無能無力,因為吃絕戶是連皇帝都無法改變的事。”

“他們只能不斷給我鼓勁,大聲的告訴我一定要到達幽州,只有到了幽州,我才能活的像個人。”

“在離開縣界的時候,我拉著兩個孩子給官差跪下,結果他們全都躲開,說是不敢承受我的一跪,否則事情傳到幽州的顧先生耳中,他們即使離的再遠也會被顧先生弄死。他們甚至對我滿臉堆笑,恭喜我成為一個幽州人,他們說,從今以後沒人敢欺負我了……”

“那一刻,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事。我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一定要到達幽州。”

“到了幽州,我就能活。”

“我的兩個孩子,也能活。”

“我們娘三個,會像個人一樣的活著。所以我挑起了膽子,帶著兩個孩子離開了家鄉……那其實不能叫做家鄉,那是我想逃離的地方。”

“這位小官老爺,奴家的身份來歷就是這樣。能給登記嗎?能發一份幽州人的身份文書嗎?”

……

小吏揮筆急書,寫下了密密麻麻的四五頁,這四五頁的首題乃是,雲陽縣顧阿秀一家身份檔案書。

他把檔案合攏之後,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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