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士是介於軍官和普通士兵之間的階級,一共分為七級。最下為下士,往上是中士、上士。上士之上就是四級士官長,最高等級計程車官為一級士官長。
在軍隊之中,軍士主要是區別於義務兵的職業軍人,他們沒有明確的退伍年限,只要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務就能得到續聘,就如同一個企業裡的老員工。
同時他們也是軍中的技術兵種,具有一定的不可替代性,譬如炮手、探馬、醫護、獸醫、會計、廚師。
在近衛一營這樣的主力營頭,伍長一般都是下士,隊長是中士。到了旗隊這個階級,才有了真正的軍官和士官的分野。每個旗除了擔任旗隊長的少尉軍官,還有一個上士或多個上士,帶領戰士們的訓練,輔助訓練參謀完成訓練大綱,輔助軍法官維持隊伍秩序,輔助會計進行物資清點造冊……
在朱慈烺的理解中,士官這個階層更像是學生幹部,仍舊是士兵,卻具有管理其他士兵的授權。
王翊被授予了上士軍銜,同時還成為了一名副旗隊長。
蕭陌對王翊的另一重興趣是因為這小子不按常理,第一次上陣就能說出“自己不打算死,而是要讓敵人去死”之類的豪言壯語,讓人覺得頗有些意思。所以他特意在德州緩了一步,將王翊從軍事監獄接了出來。在接了王翊之後,蕭陌又留了一個火兵給他帶路回駐地,便和劉肆帶著人馬繼續往濟南大都督府趕去。
王翊看著來去匆匆的雙翼飛虎紅旗。還愣在當場,直到那火兵道:“王哥。咱們回去不?”
王翊有些吃驚;“你認識我?”
“還有誰不認識你?自打建軍以來,你還是頭一個敢僭越指揮權的。”那火兵笑道:“王哥,走,這邊有去深州的馬車,一人五個大錢,今天算兄弟我請客。”
王翊點了點頭,雖然感謝他的好意,心中卻對自己被扣了“僭越”的帽子感到委屈。
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自從進了新兵營也是一路順風順水。因為手底下功夫硬,教官見了他也都算客氣給面子,這讓他對於教官的“兵權”十分缺乏敬畏。在王翊看來,只有那些真正帶兵上陣、殺敵無算的軍官才有“指揮權”可言。
而且當時那一嗓子……還不是殺得上頭了麼……王翊怎麼都不承認有過半分“僭越”的念頭。
“王哥,你當時是咋想到下令的?”那火兵緊跟在王翊身後,不依不饒地問道。
“殺上頭了。”王翊本來不想理他,但想想才下旗隊。沒必要跟才認識的兄弟們搞得太僵,這才敷衍一句。
那火兵笑道:“聽說是皇太子殿下當時誇說這個陣變得時機好,結果沒想到是個新兵亂喊的。王哥,所以說你這運氣是來了擋都擋不住啊。”
“剛才那是蕭將軍吧?”王翊硬生生岔開話題。自己的傷疤被人當做光彩一樣傳說,總是一樁十分痛苦的事。要是時間倒流,王翊死都不會喊那麼一嗓子。他自己也知道所謂潰兵重新集結反攻只是一個藉口。回頭仔細想想,以漢軍旗的戰鬥意志也不可能有這個能力。
“除了蕭將軍還有誰?”那火兵笑道:“王哥不會這會兒了還沒搞清楚吧?雙翼飛虎旗是咱們坦克司的軍旗,千總是劉肆劉四哥。咱們可是第一近衛營的拳頭。”火兵握著拳頭揚了揚:“就算這回咱們損失那麼大,也只是從其他部、司調兵補充,真正從新兵營補充進來的。滿打滿算不到一百人,大多是火兵、輔兵。軍士可就王哥您獨一份!”
“你是坦克司老兵了?”王翊問道:“兄弟怎麼稱呼?”
“嘿嘿。小弟胡二,其實是從第二千總部調過來的。”胡二有些不好意思,轉而亢奮道:“我本是要升戰兵的,但聽說能調進坦克司,再讓我當一年火兵也行啊!實不相瞞,小弟也不是尋常人。”胡二說著停了嘴,想賣個關子等王翊問一聲:敢問兄弟如何不尋常啊?然後他便繼續往下說,方才是掙足了面子。
誰知王翊並不相問,只是心中暗道:你這饒舌聒噪的本事,的確非比尋常。
見王翊不搭腔,胡二方才繼續道:“兄弟我不只是個火兵,也曾放過火銃,還曾學過醫護,日後上了戰場,王哥就知道兄弟我不是個吃白飯的了。”
王翊咧嘴笑了笑,也沒多說。他雖然年紀不大,見識卻不淺。剛進新兵營的時候,也有人來勸他去火器司,說得是天花亂墜,不過他一門心思要上陣殺敵立功,不願意躲在後面放槍放炮,這才沒去。不過這也看得出,火器司選人是挺講究的,哪裡是誰都要?
再說,那醫護兵都要乙等以上文憑,一下旗隊就是分在局裡,最次也是四級士官長,看這胡二也不像啊。
“就是我腦子不好,老是記不住那些動作的順序,最後給淘下來了。”胡二繼續道:“你不知道,那火銃看著放起來方便,其實難伺候得緊!錯了一步都不行,說不定還會搞得炸膛。”
“那你怎麼不當醫護了?”
“唉,放個火銃都記不牢靠,何況救人呢?什麼傷口綁什麼樣的繃帶,繞幾圈繞多緊都有講究……後來兄弟我實在是沒那耐性去學,便下了旗隊,當了個火兵。”胡二說得時候呲牙咧嘴,好像自己受了多大罪似的。
王翊頗有些好奇,問道:“你啥文憑?咋學了這麼多?”
“我大字識不得幾個,能有啥文憑?唉,就是對不住那個來教我的訓導官。那小子都跪在地上求我了,可我能咋辦?只能跟他好好說:不是兄弟我不願學,是實在學不會。你想,種田耕地都不是說一學就能學會的,何況讀書識字呢?結果那訓導官就因為我拖了後腿,被罰進宮裡端尿盆去了。唉,哭得那個慘呦……”胡二搖頭晃腦道:“說起來,若不是我這腦子不好使,現在還不得是個把總!”
王翊站住腳步,問道:“你啥時候入的伍?”
“去年在京師。那時候我們還住過王府哩!”胡二說道豪華的東宮外邸,更是一陣口沫橫飛,指手畫腳,從朱牆銅門說到雕廊畫棟,絲毫沒有注意到王翊越發慘白的臉色。
——這人是蕭將軍留下磨礪我的吧?
王翊終於看到了高高掛起的車馬行招牌。
——在這裡坐車就能夠去駐地了吧。
王翊頗有些解脫的感覺。
“你站這兒等我,我去買了票就來。”胡二說著跑去買票了。
王翊等在原地,想起胡二也是要一起回去的,之前的解脫感頓時消散得無影無蹤。若不是他實在摸不出分文,真是恨不得自己買票逃走,不要跟胡二坐一輛車。
王翊的目光在車馬行的馬車上掃過,發現這些車都是四匹馬拉的大車,車廂下面還有四個輪子。這種車他曾經見過,正是所謂的太平車,但似乎並不能跑遠路。
因為拉得太重,車軸容易壞,而且碰上路不好的地方,這車顛簸起來更是特別受罪。在鄉下,這種車都是用來短途拉貨的,很多人寧可走路也不坐這車。
不一時,胡二拿著兩根竹籤過來,遞給王翊一支,道:“喏,這是咱們的車票,到地方給車伕就是了。”
王翊接過竹籤道:“坐這車怕是要遭罪吧?咱們不如走回去算了,德州到深州也不過兩百里路。”
“二百四十里呢!”胡二顯然不肯走,已經上前讓力工將他挑著的擔子放到車頂去。
王翊見狀,知道是不得不上車了。
一旁的車伕也幫腔似地喊著:“壯馬新車嘍~去束鹿的快兩步嘍~人滿就走嘍~”
胡二放好了行李,徑自踏上了車,鑽進了車廂裡,招呼道:“快上來!外面風塵大!”
王翊只要硬著頭皮上了車,只覺得車身一沉,差點嚇得他又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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