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朱慈烺的介入,崇禎果然沒有吊死萬壽山,而是在天津換上了海船,悄無聲息到了萊州。隨著天子南幸的詔書釋出,許多原本要死節的忠臣也紛紛南下,按照詔書中說的,奔赴行在待用。
李自成之所以沒有加以阻止,因為這些人實在太少。在京中將近三千官員,原歷史劇本中只有二十三家死節,而現在因為朱慈烺提前帶走了一些,所以出奔南京的官員只有十餘家。而且這十餘家在李自成眼中只是蚊子肉,他現在抱住了肥豬腿,已經完全不在乎了。
至於其他官員……
“闖賊在本月二十日釋出偽詔:一應文武各官,於二十一日投職名,二十二日見朝。願為偽官者量才擢用,不願者聽其回鄉。如有隱匿者,歇家、鄰里一併正法。”朱慈烺在登船前拿到了宋弘業的傳書,從中可以看出李自成的確還沒有自己的行政班底,主要還得依靠明朝降官。
大明的文官們也的確沒讓李自成失望,爭相投名。
在二十二日見朝日,報名官員各個都是青衣小帽,於午門外匍匐聽點。平日那些老成的、儇巧的、負有才名的、牙尖嘴利的、昂昂自負的……到此時都是一副勾頭縮腦,麻木如偶的模樣,任由兵卒取笑辱罵不敢出聲。
田見秀和牛金星在午門——如今已經被李自成改名為五鳳樓——按冊唱名,首批錄用者九十六人。凡是錄用者都出東華門赴吏部聽選,仍有長班家人相隨,也無押送之人。
李自成對此也有些無奈,大順到底根基淺薄。雖說是天命所歸,但到底還有半個中國不在自己手裡。要想用官管民,只能任用朱朝降官。同時因為大順沒有稅賦制度,又一路高唱三年免糧的口號,所以軍餉銀糧仍舊只能從追贓助餉裡來。
“三品以上的肯定都有家產。一概不用,全都要追贓!”李自成坐在武英殿,只覺得腳下虛浮,頗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覺。那日城頭與朱太子對答的事總是讓他耿耿於懷,時不時地在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四品以下,讓他們自覺捐餉。名聲在外的直接送入營中追餉。”李自成索性走下御案,緩步來到牛金星面前,怒道:“朕越想那個朱太子越可惡!臨走之前竟然將銀子堆外面,任人撿取!”
朱慈烺發了二百萬兩的國難債,雖然利息可以忽略不計,但這銀子其實並不能算是到他手裡的。最後收羅了幾乎整個北京城的牲口。可論值最多十萬兩。剩下的一百九十萬兩金銀,扣除了京師民役豐厚的工錢、尚存京營積欠官兵的兵餉,糧食副食品的採購等一系列費用,仍有一百五十萬兩花不出去。最後在承天門前堆積如山,那可是真正的金山銀山。
雖然傳聞說是朱慈烺留給李自成買京師百姓性命的。然而一座銀山堆在空地上,沒有人看守,會發生什麼事?
當然是被人拿光了!
在無主的銀子面前。京師百姓發揮出了極大的戰鬥力和勞動熱情,朱慈烺剛出西直門,後隊還沒離開承天門,就已經有人敢來揀銀塊了。李自成固然聽說了朱慈烺留下買命錢的事,自己到承天門前卻是一片如洗,只以為是民間訛傳,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卻沒法追回來,只能跟自己慪氣。
“澤侯,”李自成叫道,“朕要大軍南征。你看誰可當得此任。”
田見秀現在是武將第一人,按照大順以武制文的規矩,他也可說是朝中第一人。不過田見秀的性子卻是溫吞水,不像劉宗敏那般招文官忌諱。他上前道:“皇上,臣以為南征之事並非目今最為緊要者。”
“哦?還有什麼比南征更緊要的?”李自成不悅道:“南方財賦一日不運上來。北邊就一日不得安生,澤侯不知道麼?”
“皇上,”田見秀看了一眼牛金星,“殘明在江北設兵,又有長江天塹。臣以為蕩平南方非得五萬兵不可。如今綿侯(袁宗第)領兵在湖廣與左賊交鋒,與其抽兵南下,不如給綿侯增兵,打下湖廣才算是佔據了天下糧倉。”
李自成從陝西入晉之後,張獻忠也帶著大軍主力進入巴蜀。左良玉見荊襄湖廣一帶出現薄弱點,自然不會放過。當時袁宗第已經打下了慶陽,正要與闖軍大部會師,李自成便命他直接南下荊楚,與左良玉作戰。
而且進入山西之後,李自成十萬大軍分成了三部。任繼榮、李友領兵一萬駐守固關真定,扼守太行八陘中的井陘,保證京畿通往山西的道路通暢。劉芳亮左營三萬眾走河南河北,如今受阻於保定,還沒到北京,更不可能棄保定轉而南下。
京師中只有六萬兵馬,都是闖營精銳,但久戰成疲,總要休整方可再用。
“陛下!”牛金星上前道:“王師一路東來,宣大等地用的都是朱朝降將,若是京師空乏,保不得他們不起貳心啊!”
何止宣大,各地守將基本都是故明降將。若是要擔心他們起貳心,那自己這六萬人就等於被釘死在了北京,根本不能動彈。
李自成也不指望那些降將的節操志氣,只是道:“無妨。朕留張天琳在大同,正是有所防備。”張天琳綽號“過天星”,以前也是獨立的營頭,後來降明覆叛,最後降闖成了李自成的部將。他雖然戰功不顯,鎮守地方倒也足夠了。
“可惜京師三大營的官兵都爛透了,否則也能湊個兩三萬。”李自成喃喃自語,突然又問道:“李國禎現在如何了?”
襄城伯李國禎投降之初還讓李自成頗為欣喜,結果親自見了軍容才知道這是一灘爛泥,就算要打也頂多是浪費些時候殺人罷了。
“李國禎已發在營中。”顧君恩終於找到了出班的機會,上前應道。不過他卻沒說完——因為追贓數目不足,李國禎被打斷了腳踝,結果自己偷偷上吊死了。
李自成也就是思維發散,隨意一問,並不是真的關心這個降將。他見了顧君恩,想起這位謀士一路上的功績來,又問道:“顧先生以為南下如何?”
“陛下,”顧君恩清了清喉嚨,“沒有湖廣之糧,只靠追贓捐餉,我大順終難持久。”
“那白旺真是無能!他手裡有七八萬人馬,加上袁宗第的前營竟然還拖了這麼久!”李自成龍顏不悅道。
顧君恩決定不提這個茬,以免跟軍中將領生了間隙。他又道:“陛下,除了湖廣,臣以為京東、山永也不得不防備。”
“朱皇帝走之前不是封了吳三桂做廣寧王麼?他自好好當他的王,朕也封他一個王爵。”李自成大手一揮。
顧君恩心中苦笑,臉上卻不敢露出來,道:“陛下,朱皇帝封他為王,仿朝鮮例,就是用他牽制我大順的意思。”
“哈哈哈,我若是也認了這封國,朱皇帝豈不是白費苦心?”李自成高聲笑道。
顧君恩早知道這位豪傑對政治之事眼光有限,耐心道:“陛下,吳三桂必不受我大順詔書,除非將山海關與永平四城加封給他。”
李自成一愣。
“若是那般做了,北京就在遼鎮鐵蹄之下,再無屏藩。”顧君恩道。
同樣都是王爵,大明的王爵可以用來收攏所有手下文官官員,好用得很。大順的王爵卻有讓手下人分裂的危險性,同時還要揹負忘恩負主的罵名。吳三桂是個聰明人,在沒有拿到確實的實惠之前,怎麼可能背明投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援,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使用者請到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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