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莉埡越是仔細觀察,越是心下冰冷。
烏澤里斯的情況和她所預想的完全不一樣——同樣是恕瑞瑪人,在出身自織匠部落的塔莉埡眼裡,生活在一起的人就應該攜手並肩,去面對可能出現的挑戰。
在缺少水源的沙漠之中,求生幾乎耗盡了織匠所有的精力,彼此扶持也是天經地義——有人的灘羊被沙暴捲走,同族、甚至不同族的織匠只要遇見了,就會伸出援手,這不只是處於善良,更重要的是因為今天幫助了別人,就是明天幫助了自己。
沒人敢保證,自己一生都不會遇見大沙暴。
但在烏澤里斯,情況似乎和塔莉埡所習以為常的完全不同。
上等人高高在上,以“光榮的血脈”為理由,肆意壓榨下等人的一切,不事生產,卻又無比富庶。
而下等人也甘於如此,只是將身外的最後一切都獻於拉闊爾祭司,以期死後能夠進入巨神的國度,成為天上不墜之星……
甚至如果上等人想在死後成為神國之中的一員,他們還會將大部分的財富獻於祭司,以此獲得通往巨神國度的登天之梯。
在烏澤里斯有一句讓塔莉埡不寒而慄的諺語:“財富是第二座巨神峰。”
而這句話的意思就是,只要你擁有財富,並樂於奉獻,那不需要去徒步攀登巨神峰,就也能獲得巨神的垂青。
這些都不是什麼隱秘的訊息,塔莉埡只要稍加詢問就有人興致勃勃的和她介紹,但越是瞭解這之中的一切,塔莉埡就越是感覺到恐怖,雖然現在的小麻雀還不能清楚的看清這之中的一切聯絡,但卻足夠察覺到其中的異常和微妙的不對勁……
可惜,當塔莉埡想要參加本地的烏甫聚會、瞭解更多的時候,她的身份因素卻成為了最大的阻礙——身為“異邦人”的塔莉埡不算是上等人,也不算是下等人,雖然她表示了自己融入這裡的意願,但卻未能得到邀請,只能無奈的回到旅館,等待著亞索和銳雯的歸來。
……………………
相較於塔莉埡的尷尬終結,銳雯這邊收集資訊的工作倒是順利了不少——身為曾經的符文劍士軍團團長,銳雯對很多帝國內部的小技倆是相當門清的,雖然她不屑於和很多戰爭二道販子一樣去搞些蠅營狗苟的手段,但並不代表她不知道這些手段。
結果,只是在諾克薩斯的徵兵點轉悠了一圈,銳雯就發現了這座城市和其他諾克薩斯城市最大的不同。
相較於別處,這裡對收取賄賂的容忍度高的驚人!
要知道,在諾克薩斯的法律中,官員、貴族、軍官是嚴謹收取賄賂的——作為一個曾經的諾克薩斯軍人,銳雯很清楚自己的某些曾經的同僚是怎麼上下其手,在帝國的行動中為自己攫取利益的。
沒錯,除了銳雯這種不折不扣的異類,絕大多數的諾克薩斯高階軍官身後,都有著一個複雜的利益集團,這些利益集團是大商人、大地主和自由民的結合體,他們會為某個軍官或官員提供力所能及的所有幫助,以此換取在某些方面的特權。
商人給予低息甚至無息貸款,地主提供基礎的生產保障,自由民自帶武器參軍入伍,而受到了這些支援的軍官和官員在為帝國立下了功勳之後,那就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事後在他的控制內,商人將參與到帝國專營物資和後勤的生意中,大地主會得到新土地的拓荒權,自由民則是會成為新的軍官、官員,擁有一個更高的起點。
這種利益交換固然有著公報私囊的嫌疑,但在諾克薩斯的大環境下,這種利益捆綁同樣也讓整個帝國充滿了生機——那些腐朽的、只知道做米蟲的傢伙就是被這樣一個個有活力的團體擠下去後,再被時代的洪流碾碎的。
你有能力打造自己的利益集團、能搶到飯吃,那就活該上位,這就是諾克薩斯!
但在這種競爭中,直接的收受賄賂是絕對禁止的——競爭的目的可以是為了更大的利益,但在競爭之中,必須要保證相對的公平。
就算沒有絕對的公平……但怎麼也不能有低階的賄賂出現!
收取賄賂就意味著不會撈錢,在諾克薩斯,這也是一種無能!
可惜,在烏澤里斯,銳雯打聽訊息一上午的時間就花掉了三枚金幣——整整三百枚銀幣都被那些貪婪的小吏塞進了自己的口袋,也讓銳雯對這座城市徹底死了心。
越是瞭解這座城市,銳雯越是感覺這裡……沒救了。
作為第一個公開倒向諾克薩斯的恕瑞瑪城市,烏澤里斯擁有了太多的特權,之前有杜·克卡奧壓制的時候還好,隨著杜·克卡奧將軍的失蹤,這裡的情況惡化的速度堪稱一日千里。
沒有完全推翻本地的秩序,諾克薩斯人並沒能像面對其他城市一樣徹底將這裡納入己方的秩序之下,而說得最算數的那個人偏偏又不在,結果就是整個烏澤里斯的統治極其混亂。
曾經的上等人依舊高高在上,而諾克薩斯人又獨立一檔,下等人的生活愈發貧困,導致在宗教方面的需求越來越大。
更誇張的是,巨神的信仰甚至已經流傳到了生活在烏澤里斯的諾克薩斯人身上,銳雯親眼看見不少低級別的書記官和文員都在無事的時候喃喃祈禱,絲毫沒有在意諾克薩斯法律中那些針對信仰的法條的意思……
真正瞭解之後銳雯這才知道,為什麼斯維因會將烏澤里斯當作目標——就算她只是一個“前諾克薩斯人”,回到旅館之後的銳雯也有些氣不順。
諾克薩斯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銳雯的心中,諾克薩斯也許會卑劣、會惡毒,但從來都不至於如此的低賤!
墮落如斯!
就這樣,一前一後回到了旅館的塔莉埡和銳雯對這裡都相當的不滿,兩個人一個認為“這不是我想的恕瑞瑪”,一個認為“這不是我想的諾克薩斯”,然後默契的展開了針對著烏澤里斯的批判。
雖然有些雞同鴨講的嫌疑,但你一言我一語的卻異常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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